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本侯有疾(GL)>第95章 醉酒

  燕赵歌一纸令下, 将河东百姓安排得明明白白:从今日起至八月底, 河东受灾百姓每人每日可以领一升粮食,幼童半升。为防拥挤踩踏,单日男子男童领粮, 双日女子女童领粮,准一次领两日粮食。

  一句只能在本乡领粮, 四散的流民立刻老老实实回了原籍。

  河东上下官吏自杀的太多,处处人手都不够, 燕赵歌只能分散了羽林卫的骑兵, 河东二十四县戒严军管,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一时半会儿还好,时间长了不止羽林卫吃不消,百姓也会心惊胆战的。而且分散羽林卫之后,说不定会有狗急跳墙之辈,永远不要高估这些人的智慧。

  幸而虎贲营及时到来, 稳住河东局势,又带了长公主的旨意。

  河东谋逆一案, 由燕赵歌全权负责。

  已经是为这次事情定性了,天家金口玉言,即便不是谋逆, 也必须是谋逆。

  这样就好办多了。

  河东上下官吏被抓的抓杀的杀,剩下的都是想活命的,自然没有人敢再去对堤坝动手脚, 等大雨停了,水势渐稳,重建堤坝就提上了日程。

  原本是要户部拨钱粮,抽调民夫修堤坝的,但河东抄出了这么多东西,燕赵歌干脆将户部丢到一边去了,直接由河东府库出钱粮,还省了运粮的火耗。征调的民夫就动用河东的百姓,左右这一场大水下来河东的粮食也收不回来了,干脆让百姓做工,省得在家里闲得生事。有余力的青壮可去壶口堤坝做工,提供饭食,一日一百钱,不愁百姓不去做。

  河东二十四县的城墙有一半都有损毁之处,不提完全损毁了的宜川城,壶口堤坝重建也是个费时费力的工程,若是抽调民夫,估计要修个几年才行,哪像现在,钱粮一抓一把,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想冲上去抗石头。

  太医院的太医们带着河东二十四县医馆的大夫、学徒,往受灾的县乡里去,大灾之后最怕的就是大疫,尤其是大多数大夫都是河东人,看着患病的百姓心里更是焦急,一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长八只手。

  除宜川之外的流民大多都回了原籍,宜川的流民也被妥善安置在离宜川原址不远的一处高地上,暂且先住着帐子,等宜川城搭出一个架子再搬回去。

  太守府里,燕赵歌看着堆在身前的文牍档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些日子,初步审查了河东二十三勋贵和河东顶层的官员的罪状,全都犯了死罪,而且不止一桩,其中牵扯田产钱财数不胜数,性命数百条。若是依照律法走流程来判罪,拖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三五年也不算长,若是得了天家某位贵人的欢心,一朝赦免也不是没可能。

  但燕赵歌怎么会等那么久,河东受苦受难的百姓又怎么能容忍这些垃圾再逃脱?

  河东地主豪强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好东西,力求有杀错不放过。思来想去,燕赵歌干脆拍板定论,以“首罪勘定,余罪推定”论处,只要有一条罪名核实,其余同等类型的罪名皆按照属实处理,不必再核实。并且,确定犯了死罪的犯人不必再核实其余罪名,全部按照属实处理,左右都是死,省些力气处置旁人。

  这么一来,审讯的速度飞快,到今天终于全都审结。

  犯了死罪的无论身份,一旦确立罪名,立刻拖到城外刑场去处置,有官吏大声诵读犯人的出身、样貌、历任官职和罪状,诵读完毕之后才会按律处置,腰斩、车裂、或是砍头。公开处刑这种手段历朝历代都有,但因为一直以来都有着将相不辱的不成文规定,官员勋贵哪怕是犯了死罪也不过是被自杀罢了,以此来保全家族和脸面。太守郡尉这等高官,国侯国伯这等爵位的,拖到刑场来处死却是头一遭。

  见色起意而强抢民女,因事不顺而虐杀百姓,贪人田产而灭人满门……一桩桩血案被声音洪亮地宣告世人,丑恶之行大白于天下。

  百姓们或怒目圆瞪,或咬牙切齿,或嚎啕大哭。

  连从别处郡国而来观望风声的士族勋贵子弟此刻听了也是怒发冲冠,这样的人不死怎么对得起天下?简直是令他们勋贵蒙羞!

  诵读到最后,官吏高声喝道:“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屠刀立即落下。

  除了杀人之外,受害的百姓分别得到了不等的赔偿,损失了什么就得到什么,死了人的,燕赵歌也只能派人带着赔偿的钱财去安抚一下,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

  “君侯,除信国公府以外,皆行刑完毕了。”季峥从刑场回来禀报道。

  燕赵歌打着哈欠从桌子上爬起来,眼底一片青黑之色。

  信国公府没法行刑,因为除了信国公世子之外全都被烧死了。开国爵位是不废的,只要留下一条血脉来承爵,燕赵歌还没找到信国公府的旁系血脉,信国公世子暂时还不能杀,不过没死也差不多了,信国公府满门皆殁的消息传到他耳朵的当天,他就疯了,整日里痴痴呆呆的,吃喝拉撒都在一块,没人看着的话连自己的溺物都能吃进去。

  “什么时辰了?”

  “酉时二刻刚过,您该用晚饭了。”季峥道。

  燕赵歌点点头,抑制不住地又打了个哈欠,她用手抵着唇边,硬生生地咽回去了。

  季峥见状,忍不住道:“君侯,您歇歇罢。您就是铁打的,这么熬也熬不住啊。”

  “你懂什么。”燕赵歌捏了捏鼻梁,懒洋洋地道:“早些处理早些回京,我还等着回京和长公主赏月呢。”

  季峥:“……君侯,今儿就是十五了。”

  燕赵歌怔住半晌,哑然失笑,她喃喃道:“不知不觉都十五了啊,回不了京,月还是要赏的,将饭摆到院子里去,咱几个一块吃。”

  季峥应了,先去预备饭菜,又叫了季夏去寻在外头忙活的季钧。

  河东这几日没有雨,但也没有晴,天上的云厚厚一层,晚上都看得见,不仅白日里遮住了太阳,晚上又遮住了月亮,连形状都是模糊的,还赏什么呢?

  可他们君侯偏偏兴高采烈的,对着不甚皎洁明亮的月色也能痛饮三杯,最后酒喝了大半,菜却没吃几口,脚步踉跄着步子回账里了。

  季夏有心扶她一下,燕赵歌眯着眼睛对她摆摆手,一步三晃地走了。

  “君侯醉了?”

  “应该是。”季钧心里沉甸甸的。君侯未必是不睡,兴许是没法入睡,近来杀了那么多人,就算事出有因,心上也不会太轻松。“我们尽快做完事,随君侯回京。”

  燕赵歌回了账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在桌前坐下。

  醉了吗?有点清醒。清醒吗?好像又迷迷糊糊的。

  她将昏暗的油灯挑亮,拿出纸笔来,端详了一下这是不是晋阳纸,然后又想到她也只带了晋阳纸出来,才放下心。刚要动笔,又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有几天没写信了,写点什么呢?

  燕赵歌捏着笔,又打了个嗝。

  写之前有不少东西想说,看着这张纸,大脑里却一片混沌,什么都写不出来了。

  写河东?

  不行,河东没意思。

  写最近的事儿?

  不行,杀来杀去的,阿绍不喜欢。

  写水灾?

  她又没亲眼去看过,有甚么可写的,而且阿绍也不喜欢。

  那就——写月亮。

  今晚的月亮不怎么样,但是她心中的月亮,妙极了,值得一提。

  燕赵歌打着嗝,在纸上泼墨挥毫,一蹴而就,笔法浑然天成。

  “好、好字!”她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将纸在烛火上烤干了,因为手下不稳还险些烧了纸,叠起来塞进信封里,盖上火漆印。“季夏!”

  季夏匆匆而来,见燕赵歌稳稳当当坐着,顿时松了口气。

  “这个,明儿一早,送去长安。”

  季夏笑着将信收了,帮着稀里糊涂的燕赵歌脱了外衣和鞋,用热水给她净面,勉强去了酒气,燕赵歌躺在床上的时候还瞪着眼睛看她。

  “君侯,您该歇息了,不然长公主知晓了我等也担不起。”

  “胡说!”燕赵歌怒喝了一声,她瞪着季夏,道:“阿绍怎么会做那种事!”

  季夏:“……”

  您说的那种事是哪种啊?

  季夏哭笑不得地道:“您歇着吧,您不睡这信怎么送啊?”

  燕赵歌瞪着眼睛想了想,她睡醒了才会到早晨,到了早晨信才能送出去,于是她对着季夏“呵”了一声,闭眼睡了。

  季夏给她掖了被子,自去休息了。

  翌日一早,燕赵歌醒来只觉头昏脑涨,浑身酒臭味。季夏端来热水和干净毛巾,她一边洗脸,一边转着脑袋,却感觉有些神情恍惚,竟然想不起昨晚做了什么。

  “君侯,信一早就给您送出去了。”季夏道。

  燕赵歌擦脸的动作一僵,刚才还模糊着的记忆立刻变得清晰了起来。

  对,她对着月亮喝酒了,因为中秋回不了京而生闷气。喝完酒之后呢?之后给阿绍写了信。

  信?

  信!?

  “你说信送出去了?!”

  季夏点点头,道:“您说一早送出去。”

  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打游戏,游戏剧情使我兴奋,日区翻译得真的太!赞!了!

  一莲托生简直太!妙!了!

  我大好特好,特此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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