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很久互相的电话。

  “我还有事,回不去。”崔真妍答了话,立在玻璃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父亲还在念叨你不回来,也没打招呼,母亲给你做了爱吃的东西,现在想你回来一趟呢,赶得及吗?”汶英这样说,口气相当温柔,对她一直是这样道:“回家一趟吧。”

  “……”她叹了口气,自从汶英嫁入催家,住在那栋大宅子里,她已经一年没怎么回去,无法见到对方和大哥相亲相爱的样子。

  “阿妍在听吗?要我派司机去接你回来吗?如果很远的话。”汶英对她一直都很好,是整个家族势力中,唯一没有把她当私生女,外人的人。

  “说过了啊,在忙碌,请大嫂转告妈妈,我稍晚给她电话道歉。”她有自己的坚持。

  电话那头,汶英似乎有些失望,又低声道:“生日快乐啊,阿妍。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崔真妍已经不知道回复什么了,只是道:“好。”

  汶英温柔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让金秘书一早就放在你办公室的柜子里,希望你看到惊喜,你收到了吗?”

  她今天忙到晚上才回办公室。

  不得不去打开柜子,找到了一个盒子。

  “收到了。”她这样回复了汶英。

  “打开看看吧,希望阿妍喜欢,工作不要太辛苦,我会跟爸爸妈妈和你哥哥交代你在外回不来,不要担心。”汶英说了后,就挂了电话。

  ……

  崔真妍去厨房找了剪刀拆开了盒子。

  雪秀凑过去,看她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花瓶。

  崔真妍望着花瓶,叹了口气。

  “是生日礼物吗?“雪秀道。

  崔真妍点头道:“是大嫂送了她自己做的柴烧花瓶,祝我生日快乐。”

  “社长的大嫂吗很厉害,会陶艺。”雪秀自然知道,是她哥哥崔真民的妻子。

  崔式家族一直都是名门望族,社长的爸爸是家族里的老三,社长的叔伯也是各行业里很厉害的人,她同父异母的大哥现在继承了爸爸的绝大部分产业,但是大哥的这位妻子,社长的大嫂意外很低调,婚礼的照片也没有流出,很少出现在镜头前。只听说是门当户对,文化官员的嫡长女。

  “她很多才多艺。”崔真妍望着花瓶,竟然有些忧愁起来,还是找了个地方把它放好,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做了决定,很抱歉看着雪秀那样道:“母亲希望我今晚回去看望她,她想为我庆生,我回去一趟探望她……等会不能教你礼仪课程,想学的话,我可以安排金秘书讲课。”

  朴雪秀点了头:“好。”

  看了时间,晚上七点半。

  崔真妍简单收拾拎包走了。

  ……

  晚八点的时候,金秘书敲门进来,关于她和社长在合同框架内交往的事,金秘书一直知情,大约那个合同,还是金秘书草拟的。

  是社交礼仪的课程。

  金秘书的本名叫金素慧,是社长三个秘书中的一位,目前主要负责打理她的生活起居、外出行程等私密度比较高的工作,虽然是新入职没多久,但很受器重,因为金秘书的父亲过去也一直在崔家工作,是崔在中先生的私人秘书,在崔家服务了一辈子。金秘书有两个兄弟,大哥在总集团任了干事,弟弟则在不久前考上一所名校将来想当老师,她自己则选择继承了父亲的职业,来崔家做社长的私人秘书。

  这工作并不轻松,酬劳也相当可观,但处理这样大家族的接人待物,需要相当的能力,加上又是文化娱乐行业,时刻可能被记者放大,需要格外用心。索性她虽然新来,但对这工作并不陌生,毕竟父亲就是这一行的佼佼者,而且因为这样,对崔家整个家族的关系都很了解,小时候也曾在崔家的宴会上见过各位长辈和晚辈,在工作中倒是省了不少事。

  “抱歉,来迟了。”金秘书进来的时候鞠躬道歉,流露出和工作时候不太一样的抱歉笑容,有些大大咧咧。

  时候长了,雪秀也发现了,在社长不在的时候,金所慧私下是个性格开朗容易犯迷糊的人。

  “您好。”雪秀和她点了头。

  偶尔社长很忙,不想耽搁她课业的时候,会让金秘书教授英语或者礼仪等课程。

  公司大约都知道,社长很想培养SPE的几个新人,尤其看中朴雪秀。

  金秘书是名校外语专业出身,也很懂接待礼仪的人。

  课程教导还算顺利,素慧是很客气很好相处的女人,长得也相当清秀,对崔真妍有些崇拜,大约像幼丽对自己一样,是那种脑残粉的级别。

  “如果是社长,肯定教导的比我好呢。”金秘书总是觉得自己不如社长,笑了道:“社长走路比模特更好看,更有气势。不愧是社长对吧。”

  啊,一个小时的课程,听她夸了半小时社长。

  雪秀开口道:“嗯,是很优雅的仪态。”虽然很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社长是个很完美的女性,啊,也不能这样讲,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完美的女性,因为道德感相当差,干的出潜了小偶像这样的事。

  间中休息的时候,金秘书给她冲了咖啡,高跟穿久了脚也疼了,坐在沙发上和她歇一会,笑了道:“社长干什么都很出色,人有很温柔有趣,和社长在一起很开心对吧?”

  大约这就是外人眼中她的生活状态。和一个很出色的有钱女人在交往,得到了对方最大限度的资源给予,很快就会有钱有名,是奇迹一样逆袭的人生吧。

  雪秀喝着咖啡道:“嗯。”

  “我们经常开玩笑,如果社长出道的话,一定是国民级的明星吧,比得上社长的人可不多。”金秘书其实是个不大能察言观色的人。

  雪秀微微皱着眉头,真不想和一个粉丝聊她的偶像,因为在她看来,崔真妍并不是那样好的人。一个人表面温柔,说话和蔼就能称作好人吗?

  她自己也每天笑语盈盈面对镜头,每天克制的和见到的人鞠躬,所有人都说她是知书达理的好孩子。然而她就没有脾气,没有厌倦,没有想对人不礼貌的时候吗?有的,很多时候,她只是忍耐着,对有一些遇到的行业内人士想破口大骂,也并不想尊敬那些没有任何道德心的前辈。

  崔社长这样的人,在她看来,有时候真是嗅到同类的气息。

  她一直不想信任社长,正因为感到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啊。为什么其他人看不出来,金秘书真的觉得社长很好吗?如果真的好,为什么会对只见了一次的人,做出潜规则。

  “啊,还有一个人和社长差不多,可以称得上是并驾齐驱。”金秘书回忆起来一般,对雪秀笑了道:“宋汶英女士可以说是社长一样优秀的名门淑女。”

  “是社长的大嫂。”雪秀第二次听见身边的人说起这个名字。

  金秘书点了头道:“宋家和崔家一直是世交,过去也有联姻关系。宋汶英的姑姑嫁给了社长的伯伯,是财阀之间的姻亲呢。宋女士自小经常到崔家玩,后来嫁给了崔先生,新闻也有报道,是很青梅竹马的一对。”

  雪秀很少听高层的八卦,但是想来那个世界的人,很难不优秀吧。生下来就光环环绕,接受最好的教育,不用考虑温饱。

  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啊。

  她喝了咖啡,和金秘书上完了最后的课程,金秘书道别回去住处。离的非常近的住处了,比她的宿舍还近,十分钟就走来了的公寓。

  雪秀收拾完东西,准备回自己宿舍,临走时,看看这个房间一时又立着没动。

  社长的办公室装修的非常有格调,高贵大气,简约不简单。

  桌子上的摆设是设计大师的纪念作品。

  沙发也是著名设计大师的定制作品。

  墙上有社长和好莱坞导演的合影,还有很多国际明星名人送给社长的礼物。

  有社长特意去纽约拍下来的,奥黛丽赫本生前用过的一幅漂亮的真丝手套,作为挂饰在墙边。

  也有她最喜欢的女演员,凯特布兰切特在戛纳和社长握手的照片。

  ……

  她把自己背的那个几万块韩元便宜的运动包扔在沙发上,第一次有时间去仔细欣赏这一屋子的艺术品和纪念品。

  抛开厌恶的部分,社长的生活,大约是每个女人都会向往的。

  她其实也不算很了解她,只是跟着她学习,听她讲课,外出就餐,逛过一次展览,上了一段时间床。

  她于是把房间的灯都重新打开,在办公室看了很久,坐在社长的座位上,那把椅子很舒服。

  抿着嘴角感到偶尔做□□丽丝,看看兔子洞也还算好。离开办公室,社长的起居室也放了好多艺术收藏品。她喜欢看那些美丽的东西,之前没有这样细致欣赏的机会,因为主人不在,反而能静下来大方看看这些一般人看不到的收藏。

  黑胶唱片,电影DVD蓝光,名人海报签名。

  纽交所拍来的油画,文物。

  打开衣帽间,数不清的包和高跟鞋,柜子里有不同的丝巾,十五块手表。

  那次试穿裙子后,社长说过她可以随便穿和用她的东西,但是雪秀后来一次也没有碰过。

  想关了衣帽间,还是去偷偷开了柜门,试戴了那块价值不菲的宝玑手表,社长带的时候非常好看。

  稍微欣赏了一下,便原模原样给她放回去。

  ……

  有钱人啊。

  作为底层出身,雪秀还是会受了很大打击,感受到人世间那么那么不公平后,累的躺在社长的床上,今晚还是决定留宿。

  抱着自己的仙人掌抱枕,这个房间里,还是留着很多她的印记。社长给她准备了三套换洗的睡衣,都是很高级的品牌,给她准备了合脚的拖鞋,专用的毛巾、牙刷、牙膏,自那次展会后,帮她配了一套她会用到的护肤品,化妆品。床上有她的枕头,她的专用抱枕,冰箱里冻着她喜欢吃的东西,喝的饮品。

  比窄小的宿舍放了更多她会用的物品。

  虽然她只是隔三差五晚上过来□□的家伙。

  ……

  入睡前突然想到,社长有没有在和她一起的时候,还交往她以外的人呢?毕竟只是合约关系,合同有标注社长可以在合约框架外交往别人。

  但是看金秘书那样,社长应该也没时间交往别人。金秘书说,社长除了对自己会推掉重要的约会,赶回家陪自己外,其余时候忙到没时间吃饭,生有胃病。

  她没时间去交往别人吧。

  雪秀叹口气,伸手抱着自己的仙人掌抱枕,又想起智孝。

  智孝会交往别人吗?如果自己不能和智孝在一起,智孝会和别人在一起吧。

  她闭上眼,心想,这真是个无聊的问题,智孝说不定迟早会嫁人吧。

  智孝没有说过不喜欢男生的话,以前有说过喜欢某个学长……

  记不得了。

  她一个人翻来覆去,排遣着那些无聊和难过。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有人开门。

  揉着眼睛起床,大约是夜里一点了。社长脱着高跟在门边,似乎喝了酒,有些醉的样子。

  “社长?”她叫了她。

  崔真妍才发现她没走,穿着睡裙在自己床上,她并没有太多话,吸了口气摇摇晃晃走过去,散开脑后的发簪,有一些酒气,爬到雪秀身上,居高临下那样看着她。

  雪秀有些愣,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是哭的肿了的样子。

  “社长……”雪秀感到有些紧张和害怕,第一次看到她的另一面。在此之前,她几乎就要坚信崔真妍是完美无缺的……

  崔真妍叹了口气,低头倒在她身边,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整个人看起来消沉了,也不说话。

  雪秀侧头看她,给她拿了卫生纸,擦眼泪。

  雪秀历来非常讨厌喝醉酒的人,有巨大的恐惧和不喜欢。

  克服那种立刻想逃跑的情绪,抿着嘴角,下床去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

  崔真妍喝了一口,然后很任性那样摔了杯子。

  哐当的破碎声,让雪秀紧了肩膀,呼吸发紧,简直是回到小时候一般,她以为对方会抬手打她的脸。被爸爸家暴的恐惧都浮上来,低声啊的叫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