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荀天星,你再猜猜?”

  小姑娘已经掉眼泪了,喻诗灵还是不肯放过她,非让她接着猜。

  “我猜不到…”

  少女摇摇头,眼泪流的更多,方才低下头,地面便被一颗滚烫的泪珠砸出一片水渍。

  即便前世被喻思弋拒绝那么多次,简随心也从未有过这般难受窒息之感,兴许是今世的喻家人对她太好,好到她甚至无法像前世那样,去责怪质疑喻思弋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现在的她,早没了当年的戾气,完完全全成了一个陷入爱情困境的可怜姑娘。

  “哎,可别哭了,”喻诗灵终究是不忍心,心道这孩子也太倔了,都这样了还不承认喜欢表姐,既然这两个人都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就让自己来帮帮她们好了,她微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怎么会猜不到——

  能让表姐放在心尖上惦记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短短的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将简随心耳边倏然炸开。

  眼泪,悄然止住,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却依旧红通通的。

  感情上的不自信让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过去她才反应过来,心脏瞬间狂跳不止,就连双手都藏在袖中紧张的攥在一起,

  “你说……什么?”

  “表姐喜欢的人,就是你啊!难道你一直感受不到么?”

  喻诗灵从未想过眼前少女在感情中竟如此自卑,明明是个没有过感情经历的小姑娘,怎么会这么不相信自己呢?!若非她一时兴起,恐怕这辈子都听不到小简吐露心声。

  “师尊待我很好,却不是那种好…”

  喻诗灵的话虽让人开心,但简随心终究还是保存了几分理智,她红着眼睛摇摇头,眼眶还挂着两颗泪珠儿,看着便让人心疼。

  都到了这时候,还不肯信自己的话!喻诗灵差点被小姑娘气笑,忽的又想起一件事,总算明白了为何小简不肯相信表姐喜欢她——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她与表姐真正的关系啊!

  虽说喻思弋多次叮嘱家中知情的几人不可对简随心说这事,但今日话都说到了这地步,那件事再瞒下去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小简作为成年人,也有权利知晓自己未来的道侣是谁!

  “怎么不是那种好了?!小简,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对表姐,究竟有没有情意?”

  少女见又是这个问题,征在原地半天,正欲开口回答,喻诗灵又厉声说道,

  “如果你真的将我当成姐姐,就跟我说实话。”

  此话一出,简随心更是纠结,片刻后终是红着脸点头,承认了这份深埋心底的爱意——

  我对她,又何止是喜欢。

  喻诗灵见少女点头应下,这才满意,面上露出一个狡黠笑容,往简随心身前凑了凑,随后牵起她的右手,将袖子撩起,想要看看传说中的定情红线。

  因着前世喻思弋曾说过不想被外人知晓姻缘线的存在,简随心也从未给除了霍无忧之外的人展示过这红线,更不用说今世她想要将这份情意埋藏,更是不可能让别人看见姻缘线。

  此时喻诗灵左看右看,怎么也没有看到红线的影子,不禁有些疑惑,

  “怎么不见你腕上的红线?”

  白玉无瑕的手腕上空无一物,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芒,简随心不知喻诗灵怎会知晓姻缘线的事,心上愈发慌乱,只能强作镇定,

  “什么红线?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姻缘线啦!”喻诗灵找半天都没有找到,只得放弃,随口又说道,“表姐说,你和她有命定的姻缘,手上绑着同一根红线,我已见过她腕上那根了,却从未见过你的。”

  “她虽让我们不要告诉你,但既然你都承认喜欢她了,跟你说了也就没事了。”

  “诶?怎么没有呢?”

  …

  喻诗灵还在好奇怎么看不到姻缘线,一旁的简随心已然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今世她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示过姻缘线,喻思弋怎么会知道红线的存在?!她心头莫名浮起一阵不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中升起,却又不敢相信。

  “其实当年表姐将你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和二叔二婶他们说了这件事,否则光凭一份师徒之名,又如何能让你入喻家族谱。”

  “你可知表姐为何要收你为徒?”

  简随心正为自己心中那个不安的念头感到害怕,就听得喻诗灵这样问自己,她稍一回神,不敢再顺着那个可怕的念头往下深想,面上露出一个苦笑,白着脸摇了摇头,

  “不知。”

  “还不是为了让你借着御兽宗弟子的身份,进那漓泉洗髓!那时你刚到家中,躺在医庐昏迷不醒,祝寇老道用你来要挟表姐,要不然那荀天星根本不可能住进喻家。”

  “竟是为了这个原因么?”

  少女口中喃喃出声,脸色已然无法用震惊形容,原来这些年的安稳又平静的幸福生活,全是喻思弋替她一手撑起。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简随心越想,心头越是酸涩不已,为什么前世求而不得的东西,这一世全部都轻易拥有?这些时光,美好的像是一个梦,稍不留神,她就会从中惊醒,再次回到前世那种炼狱般的痛苦中去。

  “表姐这么喜欢你,你竟说她喜欢她那个师妹,这话若被表姐听见了,她该伤心了。”

  “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肯定是碍于这份师徒关系所以才不敢承认,其实家里人早就知晓你和表姐的真实关系了,前些日子,二婶还问表姐准备何时娶你进门呢!”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喻思弋闭关的十年,冯珂总说自己是她的童养媳,这话竟不全是开玩笑…

  简随心脸色全红,嫁娶之事,从喻诗灵嘴中说出来,让她十分不好意思,半天过去,她还是忍不住低声开了口,羞怯的像是刚过门的小媳妇,

  “那、那师尊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跟你一样呗,生怕你不喜欢她,说你年纪小,不懂情爱。”

  喻诗灵摇摇头,这对师徒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风格也太像了些,将爱情看的庄严、神圣、又敬畏。

  既是喜欢,便应该早日向对方表明心意才对,藏着掖着,那还叫喜欢吗?

  “我年纪不小了…马上就满十九。”

  简随心听到喻思弋竟这样说,不由得红着脸反驳了一句,喻诗灵听出她话中意思,没忍住又笑了笑,小姑娘这是想要嫁进喻家呀!

  “这话,你得去和表姐说,”话未说完,她又扫视了一眼身前亭亭玉立、身姿婀娜的美丽少女,开玩笑般的说道,“不若,你也可以试试那个法子,反正表姐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拒绝。”

  “什么法子?”少女没有看出身前女孩眼中的戏谑之意,还真的认真询问起来,惹得喻诗灵差点又笑了出来。

  “待表姐回来那天晚上,你躺在她床上等她,你便知道了。”

  简随心愣了半天,方才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当即羞得连耳朵都红了,喻诗灵所说的法子,竟是让她主动去勾引喻思弋,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诗灵姐姐,你又逗我!”

  “我没有逗你呀,我看那些人间话本中就有这样的故事,叫什么来着——生米、生米煮成熟饭!再说,表姐总拿你当孩子看,你得让她知道,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不然,你们何时才能成亲?”

  喻诗灵说完这些,发现小简竟一脸严肃的认真听着,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对于亲近之人说的话,从来不会去怀疑。

  “好啦,这些都是逗你的,你只需同表姐表明你的心意,她便不会再将你当成小孩了。”

  “我就知道你在逗我!”

  少女无奈的笑笑,想起喻诗灵方才说过的那些话,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甜——喻思弋喜欢自己,喻家人也已经接受了她二人的身份,最奢望的两件事就这样同时出现,如同寒冷冬夜的一缕暖光,将她心头捂热。

  那么,等喻思弋回来,就向她表明心意罢。

  少女垂着头扬唇轻笑,浑身上下都是溢出的爱意情思,看的一旁的喻诗灵又羡慕又开心。

  这两个人,应该早些将话说开的。

  时间飞逝,转眼半月已过,喻思弋也再次送回了一封信,说已寻得化形草,不日便会归家。

  这信看的简随心又是开心不已,一想到马上就要向心上人表白,她心头又有些雀跃幸福,对于喻思弋的思念,又重了几分。

  前些日子从医庐跑走的小野猫,一直被喻诗灵记挂在心上,兴许因为这是自己亲手救下的小东西,所以才更难忘记,隔几日便要在简随心面前念叨几句。

  要是她知道那不是一只猫,而是魔界最强大的魔姬,估计会吓得再也不敢碰猫。

  简随心看喻诗灵日日惦记也不是办法,只得去新洲城替她买一只小猫回来,但冯珂不放心她一人出门,非让元书元画二人寸步不离的跟着。

  三人一同下了山,刚到新洲城,元书元画二人就熟门熟路的带着她在这错综复杂的小巷中转来转去,想来她二人也是常来这里。

  繁华兴盛的长街角落,竟还藏着几家专门贩卖低阶灵兽的馆子,简随心还是头一次知道人间竟也有这样的地方。

  这馆子虽小,里面装修却极为精致,进进出出的男女们也全是衣着华丽,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

  三人跟着一个小丫鬟往里走,路过其中一间房时,元画突然轻轻惊呼了一声,似乎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怎么了?”

  简随心不知她看到了什么,竟露出这样的讶异表情,也准备退回去看看,却被元书拦了下来,

  “元画性子咋咋呼呼,只不过是一条金蟒就吓成这样,惊到小简姑娘实属无意,姑娘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是、是啊,那条金蟒太大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元书脸色严肃,元画却是面目慌张,若只是一条巨蟒,不足以让她二人露出这样截然相反的表情,简随心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点点头,不再往回走,但心里却这间屋子留了意。

  那小丫鬟将她三人带到了猫兽房,她便让元书元画二人先挑,自己则偷偷溜了出去。

  方才那间屋子,门上似乎标着“飞禽”二字。

  循着记忆中的两个字,少女在这数十个房间门口来回寻找,终是看到了那间“飞禽房”。

  方才那门口还是开的,如今却紧紧闭上了。

  简随心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趁着没人,悄悄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只见一个瘦弱女子正背对房门而立,女子对面站着个瘸腿的奴婢,来回走动为她家小姐送上一只又一只小雀儿。

  简随心只看那奴婢一眼,便瞬间认出了屋内二人是谁——

  这一主一仆,正是当年在喻家住过的荀天星与云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