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柔柔地看过去。
“地上凉, 还不起来吗？”
冷思晴利落地站了起来，背脊挺得笔直。
两人转移到服务区, 苏薇和冷思晴挨着坐在一起，半步之遥的两个座位上的气氛截然不同。
冷思晴偷眼瞧了瞧苏薇, 在她和煦的笑颜下看不出一丝端倪，仿佛那排山倒海的一掌只是个幻觉。
苏薇双手搭在软垫上，一面让美甲师卸去原先的甲样, 一面描述她理想中的新样式。
“原先的水钻都是比较淑女，这次我想做的特别一点, 帮我贴一个蜘蛛网造型吧。”
美甲师笑着说：“蜘蛛侠是吧，最近挺多小姑娘来做的。”
“不, ”苏薇眸光掠过冷思晴，“白晶晶。”
美甲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那就不能用红色了, 我换成白色。”
苏薇笑容不变：“白色好, 白龙马也是白的呢。”
冷思晴手指颤了一颤。
美甲师铲完了苏薇手上的饰品, 给她的手指挨个裹上卸甲棉。
“看来你挺喜欢看《西游记》的。”
苏薇意味深长地说：“最近看了不少同人作品。”
美甲师这边给她卸完指甲, 那边冷思晴的手膜也差不多完成了。
苏薇问冷思晴：“你先回去吗？”
冷思晴说：“我等你一起。”
苏薇点点头道：“干等着多无聊, 你也做个图案吧。”
美甲师：“冷小姐不喜欢上颜色……”
冷思晴：“好。”
美甲师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和店员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冷小姐往常一个人来,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店里的其他客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她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冷小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苏薇笑眯眯地说：“我既然选了盘丝洞，你就贴个白骨精吧, 喏，这个骷髅头我看挺合适的。”
她努努下巴，目光往下一瞥，落在了摊开来的图案手册上。
重金属摇滚风的骷髅头旁甚至飘了一行字：ROCK YOU！
美甲师和冷思晴具是吸了一口凉气。
苏薇兀自说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美甲师尴尬地看了看冷思晴：“冷小姐，你觉得呢？”
冷思晴小声反抗：“我觉得……不可。”
苏薇表现得不甚在意的样子，她手一翻，翻到了第二页。
“那这个呢？”
粉色的骷髅头，黑黢黢眼眶里冒出了大大的爱心。
冷思晴：“……我能不选白骨精吗？”
苏薇给了她一个微笑。
冷思晴：“……”
冷思晴：“对不……”
苏薇打断她：“你再敢说‘对不起’试试。”
冷思晴：“我错了。”
苏薇：=、=
美甲师：“噗。”
冷思晴看向美甲师。
美甲师道歉说：“对不起，我好久没听到这么找死的回答了。”
她低咳两声，对冷思晴说道：“女孩子生气，绝不是胡搅蛮缠，她想听到的不是‘我错了’，而是你知道你错在了哪里。”
是这样吗？
冷思晴努力在脑海中复盘她们的对话，企图弄明白错在了哪里。
苏薇刚进店的时候情绪还是高涨的，直到她们聊到杀马特……
冷思晴明白了。
冷思晴郑重地对苏薇说：“我不介意烫头。”
苏薇：“……”
冷思晴真诚地望着她。
苏薇叹气：“算了。”
她把美甲手册翻到最后一页。
“就贴两朵雪花，不要多，左手食指和右手无名指各贴一朵小的。”
美甲师应了一声好，朝冷思晴眨眨眼睛，暗示道：“原来苏小姐早就选好了款式，很附和冷小姐的气质呢，低调却不单调。”
劫后余生的冷思晴乖乖送上双手。
苏薇朝美甲师吐槽：“以后谁要是跟她过日子，绝对会被活活气死。”
“会吗，”美甲师拆下卸妆棉，“我看你跟她相处的就很好。”
“谁跟她好了。”
苏薇吐吐舌头，桌子下的脚往冷思晴的鞋子上一碰。
“我们关系也就一般般啦。”
正在研究雪花的冷思晴：“嗯？”
苏薇：“没事儿。”
冷思晴：“哦。”
美甲师笑而不语。
她们做完指甲，一出店门，苏薇就对着天空举起了双手。
“是不是很漂亮啊。”
冷思晴照实说出心中感受：“像九阴白骨爪。”
苏薇鼓起脸颊，给了她一个怒气腾腾的表情。
冷思晴忍住捏一下的冲动，和她并肩走向地铁站。
苏薇拿起地铁卡，刷过闸机，说：“我转3号线，你呢？”
冷思晴比了个“4”。
苏薇看着线路图说：“那我们可以一起坐到终点站转线。”
冷思晴手指在线路图上一点，说：“我下一站就可以转4号线，终点站绕的太远了。”
苏薇恨铁不成钢地扬起小巧的手提包往冷思晴身上敲。
“大笨蛋，坐到终点站，我们可以多聊四十分钟。”
冷思晴吃惊不已，原来坐地铁还有这样的学问。
苏薇敲打完冷思晴，丢下一句“随你便”，就独自小跑着下了楼梯，钻进车厢里了。
尚未达到晚高峰的地铁十分空荡，苏薇的那一节车厢里就她们两个人。
冷思晴自然而然地挨在了苏薇旁边坐下，谁知苏薇哼唧一声，起身就跑到了她的斜对角。
冷思晴：⊙⊙
苏薇：( ￣︿￣)
冷思晴觉得她该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三分钟过去，地铁到站。
苏薇瘪嘴：“你该下车了。”
冷思晴搔搔脸颊，望向窗外：“我刚才记错了，应该坐到终点站换乘。”
苏薇嘟着嘴，没搭话。
冷思晴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到苏薇身旁，这一次苏薇没有拒绝。
冷思晴：“谢谢。”
苏薇气呼呼地说：“谢什么？”
“学到了新技能，还有……”
冷思晴不敢看苏薇的脸，视线集中在她的粉色小高跟上，一片光斑落在了上面，亮得晃眼。
“你愿意陪我那么久。”
苏薇耳根一软，抬起手撩了撩长发，皮肤透出灼人的温度。
四十分钟的车程，好像一下子就溜走了。
礼拜六的直播，苏薇时隔两个礼拜双击了《斗夜》的图标。
【游戏直播看不到脸了，好可惜。】
【薇薇换了新美甲啊，好看！】
【冷姐也换了，我赌一个结婚证的钱，她们是一起换的。】
苏薇心情好地哼着歌，输入账号，经过了“猕猴桃”的洗礼，《斗夜》里的小狐妖看起来更加娇俏可人了。
她联线冷思晴：“思晴，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冷思晴说：“我就在你上次下线的地方等你。”
苏薇美滋滋地想，思晴对她太体贴了，上次下线在哪，她都不记得了。
高高兴兴地点击进入游戏，转场画面一过，苏薇便见到一只公鸡在她的狐妖美人脚边啄啄啄。
苏薇揉揉眼睛，退出，再登录。
很好，公鸡不啄她尾巴，改成打鸣了。
逼真的游戏音效，在整个房间里回响。
——喔~喔~喔喔喔！
苏薇：“……”
冷思晴：“你不在的日子里，小动物们成长的很好。”
苏薇：“WHAT？？！”
哦，我的老天爷呀，这该死的家园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