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随越是不吱声, 小心脏悬在半空中的女人便越是紧张的很。

  她不敢乱动,跑也是跑不掉的。靠近时苑随身上的气息更加明显,那股子浓郁的魔气在让她忍不住贪婪的想要沉浸其中的同时, 也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这个女人也是来收她的, 那她铁定活不过今天了。

  想到这里边便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原本满脸的娇艳欲滴, 渐渐便失去了颜色。

  苑随却是依旧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末了才隐隐一笑,道:“放心吧,我不收你。”



  花妖这才又睁大了眼睛怔了怔, 喜出望外似的,“真、真的么?”

  “骗你作甚?”苑随笑道。

  得到保证,花妖长长的松开一口气来, 转而又像是有些惊喜, 忍不住回头望向苑随, “你是魔么?你身上的魔气,好舒服……”

  舒服?苑随不由意外,她是想用这魔气来吓唬人的,结果对方倒是还挺喜欢。她看着对方凑近了脑袋, 忍不住又在她身上嗅了嗅, 那模样简直享受又陶醉的很。

  以至于苑随一度怀疑这女人到底是个花妖还是个犬妖。

  她不由收敛了外放的魔气, 这才叫对方回了回魂,抬眼满脸天真无辜的瞧着她。

  苑随站着, 回望着她的时候有些居高临下,那原本妖娆惑众的女人也显得娇小纯情起来,和不久前对付那收妖人时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甚至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揉一揉她的脑袋。

  “叫什么名字?”苑随问。

  “芙蓉。”

  苑随凝眉, 这是花名吧,这花妖真身应该是朵芙蓉。

  “你呢你呢?”

  小妖半点不吃亏,苑随笑了笑,“苑随。”

  “啊!”谁知敢说完,对付就一惊一乍的表示震惊,“你竟然就是苑随!你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屋外突然传来惊呼的人声,想必是前厅来叫人,结果却发现门口躺到了一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这、这怎么又这样……芙蓉?芙蓉!!你没事吧?”

  屋内的芙蓉眨了眨眼睛,对苑随解释道:“妈妈来叫我了。”她起身时又看到地上的收妖师,继而却仍是像什么也没瞧见似的从他身上又踩了一遍过去。

  “我没事。”芙蓉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门并未关严,轻轻一推便开了,“找麻烦的在我屋里,妈妈帮忙打扫出去吧。”

  “哎哟,这都多少次了,怎么就拦不住这些挨千刀的!!”鸨妈一脸要命的样子,大概还以为这些来找麻烦的是觊觎自家头牌的美貌,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找到这里来。

  好在这芙蓉丫头有点傍身的本事,否则早就让得逞不知道多少回了。

  “行行行,我让人来处理,你赶紧去前厅吧,客人们都等级。”

  “好,”芙蓉应道,她回身又看向苑随,“我要去跳舞了,回头我再找你好不好?”

  妈妈闻言一脸疑惑的伸了伸脖子:“你在和谁说话?”

  芙蓉咧着嘴角,那笑容灿烂的叫人心动,“今晚的有缘人。”

  鸨妈:“……?”

  苑随:“……?”

  前厅渐渐响起了乐声,光线也变了变,看样子确实是快要开始了。

  苑随走出偏院小门的时候,芙蓉也已经蹦着跳着走出了老远,只是时不时要回头再看她一眼,像是生怕她凭空丢了一样。

  本来是来瞧美人的,但眼下却好像有些变味,像是收获了一个小朋友。

  苑随跟在后面慢悠悠的也往前厅走,她看到树荫下站着的风卿竹,说来奇怪,这女人刚刚竟然没有跟过来。

  苑随叫了她一声,“在想什么?”

  风卿竹回神,“没什么?”

  苑随:“走吧,来都来了,一起饱饱眼福,看美人跳舞。”

  风卿竹:“……”

  风卿竹对美人不感兴趣,对观舞更不感兴趣,不过她却是有些好奇苑随说的那些话,这个妖当真会只是一个不伤人的好妖么?

  “方才那捉妖师呢?”风卿竹问。

  “中了妖法睡过去了,估计得睡个两三天。”苑随说着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你以为那花妖会杀了他?”

  风卿竹不会说,她甚至觉得那花妖会吸光捉药师的精元用以修行,毕竟他所见过的那些药物,无一不是这样做的。

  “其实你觉得的也没什么错,妖有妖性,魔有魔性,作恶伤人就好像是他们的本能,所以杀光了也不足惜。”苑随道:“但是,也不必要一棒子打死。”

  风卿竹默不作声的听着,说起来以往她

  确实不会往这个方向想。妖魔怎会有善恶之分呢?从小师尊便教导过他们,若是遇上了,格杀勿论便是,哪怕是一时的善良,也不过是他们的伪装罢了,其后必当还有更大的阴谋。

  风卿竹在魔宗时那般不信任苑随,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无疑占据很大一部分原因。

  但现在她却茫然了,她觉得师尊的话也并非全对,而这种片面的认知足以让她犯下很大的过错。

  苑随回到自己的雅座,包厢里还多出一个位置,正好让给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风大师姐。

  风卿竹对眼下颇为骄奢|淫|逸的境况有些无所适从,她差点都要忘了,现在她们呆的这个地方可是青楼女支馆,放在平日,无论如何她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苑随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继而摆了摆手屏退了那试图要替她捏肩的丫鬟。

  包厢里没了旁人,如坐针毡的风卿竹才勉强适应了少许,但喉间却依然有些干涩,于是伸手便想给自己倒一口茶水。

  苑随抬手摁住她的手,“别喝。”

  她如是说着,却是很没有说服力的自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风卿竹:“……”

  苑随看她那一脸复杂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这水里下了东西,你要是不想今夜彻夜难眠,就多喝点。”

  “……那你?”

  “这药对我没用。”苑随道,“放轻松一些,到这里是享受的,怎么瞧着你跟受了多大折磨似的。”

  可不是折磨么,风卿竹突然便有些后悔了,明知道苑随就在这里,就算有什么药物本也不必要她非得过来这一趟。

  楼里一阵喧闹,又一阵静谧,台上的舞娘们摇曳生姿,引发出接连的鼓掌与叫好声,但当那一袭红衣的蒙面女子从天而降时,大家就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像是被那眼前的美景给看得呆住了。

  苑随的嘴角也挟着笑,看起来很是满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卿竹总觉得那领舞的花妖时不时的便要对着楼上苑随的方向……眉目传情似的。

  眉目传情……

  冷不丁意识到自己用了个什么词汇的风卿竹,感觉今天的自己有哪里很不对劲。

  现在回想一下,按理说,她刚刚便该直接走了,为什么还会稀里糊涂的跟着苑随上楼,留在这里看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扭来扭曲,耳边还要被迫充斥着欲念熏心的男男女女们,不堪入耳的声音。

  苑随似乎是注意到了风卿竹的反应,但是没有说破,又好像是根本没有注意,一心只在台上的歌舞。

  不得不说那小花妖着实有些和她的心意,不管是长相还是脾气,都挺讨人喜欢。哪怕是带着个面纱,那眼角弯弯时也能叫在座的陷入阵阵疯狂。

  美是极美的,这样的美人还真是有点让人心动。

  一舞说短不短,说长又像是转瞬即逝。

  芙蓉登台小半个月,说是今儿个要揭开面纱让大家一睹芳容,倒是说到做到。楼里的喧闹声顿时吵得人头都快要炸了,就在苑随也寻思着要不要先退场的时候,先前那鸨妈却是掀开帘子寻了过来。

  “苑姑娘,恭喜恭喜啊。”老鸨妈满脸堆笑,厚厚的颜值被夹在深深的皱纹里。

  苑随问:“何故恭喜。”

  “芙蓉说了,今夜她的有缘人啊就是您了,还请您移步厢房。”

  苑随:……来真的?

  别说苑随,之前风卿竹没有进芙蓉的屋子压根还不知道“有缘人”这一出,此刻听到了只感觉像是被什么给重重的劈了一道似的。

  苑随当真要……留下过夜?

  她惊愕错杂的看着苑随,潜意识里迫切的在等待某种坚决的回应。但饶是她目光灼灼的看了苑随好一会儿,对方也并未明确的表态。

  再接着,楼下的花魁也不见了身影,包间的帘子再次被先开,去了面纱的芙蓉踩着欢快的步子走了进来,径直奔向了苑随的身边。

  她坐在苑随的椅子扶手上,大半截身子贪恋的往苑随的怀里靠,然后一脸讨夸奖的模样,自豪又带着几分娇羞,“我刚刚跳得好不好看?”

  苑随盈盈笑着,倒也不吝啬夸赞,“好看。”

  风卿竹:“……”

  方才她只是没有跟着苑随进这话要的屋子罢了,那么短暂的时间,这两个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

  “你、你们……?”风卿竹迟疑着开口,也似乎正当这会儿,芙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包厢里原来还有个旁人。

  她疑惑又略带着丝丝敌意似的打量着风卿竹一眼,“你是何人?”

  苑随:“她是我的朋友。”

  “哦~”芙蓉了然的点点头,忽而又冲着风卿竹和甜甜的笑了起来,“那这位姐姐可能得独自回去了,苑随姐姐今天得留宿在这。”她说着手里也没闲着,轻快的挽上了苑随的手臂,“我们这就走吧?”

  “等等,”风卿竹终是忍不住开口,她只看着苑随,“你当真要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她急了,她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