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苑随是诚心邀请还是成心戏弄,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人都已经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风卿竹手里还拿着他的外袍,目光却若有所思的在苑随的身上凝视了很久。

  苑随说的一点没错,她现在要是想杀她,当真是毫无难度。所以这人,就这么放心把她扔在这?

  或许是觉得她没有杀她的理由了?

  风卿竹深吸一口气,好像确实没有。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这一切也并非归功于苑随对她的莫名信任——白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着有些远,但又好像挺近的。

  白因坐在屋顶上,视线所及是整个玄光殿,话就像是跟空气说的:“你最好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风卿竹抬头看了眼房梁,寻思这人是临走时留了一只眼睛在殿里么?

  “她真的没事了么?”风卿竹问。

  无人应声。

  “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依然无人回应,就好像对方已经走了。

  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清楚的听到了男人的声音,“说。”

  风卿竹:“我师弟他们在哪?”

  “他们很好,你不需要担心。”

  “我想见他们。”

  白因顿了一下,“那你得问她。”

  风卿竹:“……”

  苑随刚睡下,总不能再叫起来。

  苑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死的一觉了,分灵术的后遗症很明显,尽管有白因帮她,也无法杜绝嗜睡的毛病。

  隔天醒来已经是大中午,起身才想起昨天的事情,但是却没瞧见风卿竹的身影。

  倒是昨天留下的那个小丫头……

  洗掉了满脸的胭脂厚粉,这丫头长得倒还算清秀,稚嫩的五官挤在一起,可爱之余还带着点浑然天成的无辜。

  她手里端着个盆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边的案上,回头看着苑随的目光也是怯怯的,只一会儿就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吭的在那站着。

  站得还有点远。

  虽是个小魔,但一百来岁,也不算小了。

  在苑随这个半道入魔的人面前,已经算得上是祖姥姥辈儿的了。

  “你觉得,本座够得着么?”虽然睡醒了,但身子还在疲乏,不太想起身,懒到走过去洗个脸都不情愿。

  不过也不排除,她就是突发奇想,想逗逗小孩儿。

  那小魔闻言一惊,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赶忙又将那金盆儿端起,弯腰毕恭毕敬的送到了苑随的跟前来。

  苑随瞧了她一眼,这才伸手去碰那水,“叫什么名字?”

  “阿、阿苏。”这声音小得怕是只有蚂蚁听得见。

  苑随倒是没生气,她心思不在这,又问,“本座殿内的人呢?”

  “那个,凡人嘛?”

  “嗯。”

  “早上白大人将她带走了,然后才、才吩咐我过来的。”

  “带走了?”

  苑随微微拧了下眉头,安排阿苏过来是给宗主那边的人看的,说明她真的领了上头的心意。不过带走风卿竹又是意欲何为?

  苑随:“带哪去了?”

  阿苏:“就在殿前。”

  殿外并未有什么动静,所以便是苑随一时也无从分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简单的洗漱后,起身走向殿门外,结果乍看到眼前景象时还懵了一会儿。

  殿前有一大片空地,平时里也充当弟子校场,而此刻那校场中央却立着一个高高的刑架,风卿竹脚尖占地,双手高高缚起,看起来极为艰难的半吊在那刑架上。

  今日魔域里难得烈阳当空,那般直晒下,风卿竹的额角早已挂满热汗,但也可能是力竭的原因,她无力的垂着头,感觉已经被折磨了又一会儿。

  苑随不由拧起眉头,她的视线落在风卿竹那双被破布包裹的手上,昨天那人徒手拦下了一刀,伤口也不曾处理,草草包扎也只是小程度的止止血罢了。

  苑随昨日身乏,算是将这事儿给疏忽了,以至于此刻看着那染红的袖口衣襟,只觉得分外刺目。

  “怎么回事?”苑随问门前的白因。

  校场上倒是没什么人,唯有阿苏口中带走风卿竹的白因,此刻正抱着胸,看似不甚在意的远远看着。

  “早上姜焕的人来打探,做个样子。”

  “……”

  白因说着看了苑随一眼,“你将人带回来盘问,总不能是养在殿里好生伺候吧?”

  苑随竟被他怼的一时没了话。

  确实,如果再让姜焕的人得知她精疲力尽之下睡了这么久,定是又要起疑,所以白因故意这么做,倒也合理了。

  “多久了?”

  “快三个时辰。”

  “……”苑随心口堵了一下,“够了,放她下来。”她吩咐道:“另外,下次姜焕再敢派人过来,直接杀了便是!”

  白因领了命,正要过去,然而腿还没来得及迈出去,苑随便再次开口道,“算了,我自己去。”

  话音还没落地,那殷红的人影已经飞身出去,白因看着苑随须臾之间便飞到了风卿竹的跟前,莫名复杂的摇了摇了头。

  苑随抬手间斩断了那铁链,失去外力维持的女人当即坠落了下来,被人稳稳的接在了怀里。

  “风卿竹?”她轻轻叫了声,然而怀里的女人只是下意识闷哼了一声后便再没有别的反应了。

  风卿竹身子本就够弱了,如是熬了一个早上,早已昏迷了过去。

  苑随将人打横抱进殿里,再径直走向床边,把人直接放在了床上,回头时随手点了阿苏一句,让人去打了清水来,再自己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堆药瓶来。

  白因靠在一旁的门框上,事不关己的看着。

  他寻思苑随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应该都没怎么经过考虑,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没过脑子。

  苑随:“她昨晚在哪睡的?”

  白因:“……”

  没有得到回答的苑随停顿回头:“我在问你话!”

  白因:“或许没睡。”

  苑随:“……”

  这屋里能睡觉的地方只有床和榻,风卿竹不可能睡床,而那美人榻也干爽得很,不像是被谁睡过,否则总要沾上些血的。

  这女人大概是想了一晚上的心事。

  苑随沉默了稍许,白因终还是忍不住道:“你不觉得,你对她有点过分在意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媳妇儿可不得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