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ndy跟snow的场次是错开的。
因此, 温亦弦登台的间隙里，后台休息室便余了休息的唐初雪和单郁。
唐初雪是在温亦弦之前的场次，此刻脸上还带着妆, 她懒散地倚靠在沙发垫上，打算一会儿留着机场照用, 上了飞机再卸妆。
冷雪质感的妆容衬得唐初雪更精致，也更疏离高不可攀。
单郁玩手机的间隙里看了眼, 那人没有什么疲态。
两个人坐在不同的小沙发上，分庭抗礼, 互不相干。
她其实难得有机会和唐初雪单独相处。
那边同样玩着手机的唐初雪头都没抬, 突然开口,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是吗？”
单郁微拧了下眉。
休息室里没有第二个人, 这话只能是对她说的吧？
单郁倒也不扭捏, 直接承认, “是。”
唐初雪不知跟谁在发休息，手下指尖飞跃, 过了两秒才随口说, “你说。”
“能说说，以前的温姐姐是什么样的吗？”
单郁没有犹豫，她对温姐姐的一切都很好奇。
她和温亦弦相识三年多, 姐妹相称住在一起过, 现在也成了情侣。
要说熟悉，肯定是熟悉的。
可要说不熟也可以是不熟，毕竟这些年她们聚少离多。
在她身边的温姐姐她尚且不能完全了解, 何况不在她身边时候的温姐姐。
而唐初雪和温亦弦曾是同学。
见识过太多单郁不曾见识过的温亦弦的模样。
唐初雪抽空瞥了小孩一眼，唇畔染开一抹笑意，自然明白单郁的心思, 她不经意地说，“你这样子就好像捡到一只万花筒的好奇宝宝。”
单郁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女孩面上的冷清不减分毫，她直视着唐初雪，对待温姐姐的朋友，略微谦恭的态度。
唐初雪自然也不会跟小孩逗闷子逗的来劲，她没言衿那么闲得慌。
“阿弦是一个很明亮的女生。”唐初雪讲述着自己心里的形象，“温柔中透着活泼。”
她记得念书时，温亦弦总是人群中最柔软却又阳光的。
班级里的小公主。
见人很和善，也很招人照顾。
她以前总以为温亦弦会有一个男友力爆棚把小公主宠到无法无天的男朋友。
没想到，却是单郁这么个细胳膊细腿性格冷清的女孩。
单郁没有完全理解，她想了想，“确实，有时候会有一点小小的可爱。”
她们的日常相处中，温亦弦一些小动作，眼角眉梢流露出的俏皮，单郁都视若珍宝地记在心里。
那样的温姐姐，很少见。
“不过，有了你之后基本就是稳重了。”唐初雪瞧着认真思考的单郁，“当了姐姐的人，就会责任感比较重一些。”
“……”
单郁垂了下眸。
唐初雪举例论证，“你刚来那段时间，她看了很多亲子教育的书。”
“反正性格转变还是挺大的。”
单郁听了有一点儿纳闷，“现在她不算，嗯……活泼吗？”
她自己说到这两个字内心也有隐隐的感触，确实好像她身边的温姐姐不适用这两个字了，所以说话有点儿犹疑停顿。
单郁鼻梁皱了皱，她思索着举出几个她藏在内心的小例子。
似乎那些就可以证明，她的温姐姐依旧“活泼可爱”。
“嗯。”小孩内心纠结复杂的小心思，唐初雪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内敛的人，所以也不会反驳或者戳穿单郁，只是说，“那是天性，与生俱来的当然不会彻底消失，总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显现端倪，但她整个人看起来大部分时候都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而且稳重没有什么不好吧？”唐初雪笑，要听过往的是单郁，听了后又不开心的还是单郁，她都无奈阿弦平日是怎么和这小孩相处的，“年龄起来了不稳重些容易吃亏，也会招人笑话。”
单郁勉强弯了下眼睛，面上附和了一下。
内心却有点小小的失落，还有一点点儿埋怨自己。
当然不是真的埋怨，只是……
诚如唐初雪说的，温姐姐的天性是活泼温柔的，而天性有一部分也是自身家世宠溺养出来的。
结果，因为她，那份温柔活泼被打磨，成了如今的温厚。
虽然也没有什么不好，但就是忍不住有一些些不甘和可惜。
唐初雪理解，是因为小孩太看重太喜欢温亦弦，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那也很正常的。”唐初雪看了眼单郁，眼神透着一丝欣慰，“你自己不也变了很多？”
从敏感锋利自卑，演变为冷清出尘也不再浑身是刺。
当年单郁一时意气用事动手打人的事情，唐初雪也有所耳闻。
曾经也隐隐担心过这个她不相熟，但因着身世她存有几分可怜的孩子会走上偏激的歪路。
如今，女孩却也是清灵而文质彬彬，有了自己独特的魅力和气质。
-
唐初雪觉得自己最近大概走知心姐姐命又或者是感情分析大师命。
处理完单郁那头的少女心事，温亦弦这边的姐姐困扰也不遑多让。
但转念一想，她当初和言衿好上的时候，大概温亦弦也替她们分忧解难做了不少类似的事情，也就释然了。
不过就是风水轮流转，欠债总要还。
就像现在，她和温亦弦上一秒还在探讨乐曲改编的事情，说是休息一会儿换换脑子，下一秒温亦弦就毫无预兆地问她，“你觉得单郁喜欢我吗？”
温亦弦其实不大好意思说这些。
但确实有时候会轻微地晃神或者疑惑。
或许恋爱初期的女人都是这样？
太过珍惜这段关系，一时觉得幸福甜蜜满是期待，一时又疑神疑鬼难以安心。
唐初雪沉默了一下，“……不只是喜欢，是迷恋吧？”
她觉得别的问题还好，可这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吗？
还需要怀疑什么？
温亦弦举例，“你崇拜过言总，对吧？”
“嗯。”唐初雪心思剔透，立刻被点明白，“你是怀疑她对你是崇拜和迷恋的感情？”
“我还怀疑过是恩情。”温亦弦点头，“不过，现在没这么想了。”
“……”
唐初雪唇角抽动，“她眼里都是你，那种痴迷不可能是恩情。”
最多如温亦弦担心的那样是对偶像的迷恋。
那确实也挺膈应的。
唐初雪单手撑着下巴，陪温亦弦坐了一会儿，“不过想要区分，也很简单。”
原本，办公室已经陷入沉寂。
温亦弦闻言抬眸，“？”
唐初雪跟单郁那如出一辙的冰块脸，说出极不符合形象的大胆言论，“真的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对她有欲|望。”
“……”
温亦弦期待的眼神差点儿两眼一翻，白眼瞪到天上去。
我谢谢您了。
可真是个好主意。
这是温亦弦第一个反应。
可唐初雪跟言衿是不一样的两个人，这话如果是言衿说出来的，那或许就是个恶作剧的玩笑。
而唐初雪却是认真，一本正经的。
于是，温亦弦沉吟了一声。
她第二个反应是，心思全乱了。
欲|望？
她的单郁还是小孩，那么稚嫩，眼神那么干净，气质又那么清冷。
可似乎较真起来，也不是小孩了，早就成年。
甚至，年底就要20岁，按照法定结婚年龄，都可以领证了。
而她跟单郁的相处，即使成了情侣，但每回见面不过也就一两天，两人都不算闲，要不她抽空去A市，要不单郁来跟她行程。
好不容易过节回家，像是前段时间国庆中秋，却又是同一个屋檐下，两间卧室，还有奶奶在旁盯着。
时机、空间都不对，哪里有机会发展欲|望？
-
一周后的十月底，温亦弦跑通告间隙，又去了趟A市。
这次其实挺勉强的，黄昏时到，第二天早晨便要离开。
仓促得好像只是酒店留宿。
单郁心疼她，想让她别特地来了，直接去下一场通告的酒店好好休息。
可女人在电话那头问，“快半个月没见了，你不想温姐姐吗？”
嗓音略哑透着疲惫，又掺着倦意的委屈。
单郁心一下子更软更心疼，却说不出劝阻的话了。
依旧在单郁的房子里，女孩亲手准备的晚餐。
吃过晚饭，温亦弦让单郁和平常一样地看书查资料，她自己则抱着手机插了耳机，弄了个懒人沙发，窝在单郁身边玩。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和刚刚确认情侣时没什么太大分别，还是会时不时有些幼稚的小心思。
你碰碰我的手，我摸摸你的头。
中间单郁口渴起身要去倒水，温亦弦将自己的水杯推了一下。
女孩立刻会意地拿过喝了点儿。
故作不经意地刻意小接触，成功了就会心里偷乐好半天。
但毕竟也是在一起几个月了的人，更亲近的事已经做过了，自然也可以光明正大索求亲昵。
就像此刻，单郁看书眼睛累了，将书本合上，眼睛也阖上休息。
再睁开眼睛时，正正好对上女人浅色的瞳眸。
她伸出长臂将女人扯住，从沙发上按到了自己腿上，捞进怀里抱住。
不需要任何言语，心有灵犀地相视而笑。
然后，接吻。
她们吻得很温柔，总是从一开始的轻啄嘴唇就耐心至极，一点点品尝对方的柔软跟情意。
因为长时间没见面，她们吻得格外久，像是倾诉思念。
分开时，微微勾丝。
单郁拇指划过女人的唇角，又忍不住爱怜地亲了下温亦弦的眼睛。
女人睁眼时，浅色的瞳仁深处晕染开温柔和浅淡的情迷。
单郁心神一凛，又止不住地心脏骤然疾速蹦了两下。
她错开视线，强撑着淡定自若起了身离开，借口，“我去热牛奶。”
前两天她去过景沉一趟谈工作，小业务压根不至于经手言衿，只是她遵循礼貌和交情，离开前还是去跟言衿打了个招呼。
言衿见了她，倒是招待得很热情。
连带着言衿的小助理和下属都隐隐变了脸色对她另眼相待。
不过言衿的理由很纯粹，“以前在弦音你接待我那么到位，到了我的景沉，自然也不能亏了你。”
她们还简短地寒暄了会儿。
但她和言衿能有什么可聊的？
不过就是wendy跟snow。
聊到半道，言衿跟她说，“你温姐姐年龄可不小了，都满27了，母胎solo至今才和你在一起。”
开始单郁还没听懂，自以为言衿是要她好好珍惜好好待温姐姐。
直到言衿略勾着唇，眼神戏谑，“真当和你小孩似的，无欲无求？”
单郁差点儿当场翻脸，“你说什么？”
脸上立刻就凝出一层薄冰。
言衿不受小孩的唬，她叹了口气，手间还旋转着一支钢笔。
单郁三两步走近，从她手上轻巧夺过，当即就伫立在她办公桌前临空转起了那支笔。
言衿：“……”
女孩毕竟还在学校念书，转笔的熟练度和频率要比言衿高很多。
而且，单郁的手指要比一般人明显得长。
也因此，这笔转的比言衿似乎还要好看那么一丢丢。
连言衿都忍不住想赞叹一声，好手。
然而好手却无用武之地，真是暴殄天物。
言衿看单郁的眼神更是恨铁不成钢。
两人虽不是深交，但这几年下来多少也了解几分对方的性子。
小孩吃软不吃硬，言衿爱乱开玩笑的性格也让单郁一直心存警惕。
言衿也不跟她兜圈子了，“你知道你温姐姐喜欢你，可她怎么能确定，你也是如她一般的感情呢？”
单郁眼睛瞪大。
她心说你这说什么鬼话？
谁能不喜欢温姐姐？
可跟那个玩世不恭此刻却难得有几分正经眼色的女人对视上，她好像又恍惚明白了什么。
就算是喜欢。
可喜欢和喜欢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言衿没那好耐心，直接点破，“跟其他琴弦一样的喜欢？还是跟普通人一样的喜欢？”
“你温姐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但她是姐姐。”
单郁心陡然一沉。
前段时间，唐姐姐也跟她说过温亦弦因为是姐姐，所以必须稳重。
那现在……
因为是姐姐，所以也绝口不提心里的疑惑和担忧？
单郁突然间疯狂心疼。
她的温姐姐，到底为她妥协隐忍过多少？
那个原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耀目的才女天后，何至于此。
单郁只是想一想她的温姐姐在因为她而不安，就几乎忍耐不住地焦虑，想立刻让温亦弦安心，想让温亦弦无忧无虑。
那么，她要如何跟温姐姐证明她的喜欢？
当初，她说她对温姐姐的喜欢没有真实感，温姐姐给了她亲吻。
刚刚言衿铺垫的玩笑话，言外之意她也听得明白。
难道要她和温姐姐更进一步……才能证明？
单郁拎着牛奶盒子往玻璃杯倒，回忆中微微走神。
她心慌，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事。
这几天却心念间辗转了几百个回合。
刚刚接吻后温亦弦的面容重新映上脑海，一直在她眼前晃悠。
那双杏仁眸，快要了她的命。
正兀自心神混乱。
单郁神经一紧，她拎牛奶盒子的手被人按住。
女人熟悉的暖香气息倏忽间从身后覆盖上来。
单郁全身血液疯狂上涌，一颗心倏忽间几欲从胸腔中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