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以溪就算再怎么胡闹, 也绝对不敢拿养父母胡闹,回家办婚礼是不可能的,她顶多就是在北京装装订婚。
——既然她想演戏, 那就让她演,不折腾的天翻地覆,恐怕她很难死心。
安沐打定了注意以不变应万变,简以溪说什么她都很配合。
“今晚在家睡,明天去酒店也方便。”
“我本来也喊了毛毛的, 可今晚要加班录节目,只能明早赶过来。”
“嗯,赶得及就行。”
“所以今晚的单身派对只剩你和我了。”
安沐转眸睨了简以溪一眼, 简以溪正认真地开着车,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安沐反问:“单身派对?”
简以溪微点了下头:“原本是打算喊上毛毛, 咱们三个一起庆祝一下我最后的单身夜的, 现在只剩咱俩了。”
“不是订婚吗?又不是结婚, 怎么能算最后的单身夜?”
简以溪笑道:“说是订婚, 其实就等于是结婚宴,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这边只办这一次, 之后不办了。”
安沐若有所思地微点了下头。
“这么说也有道理,那我请你吃好吃的, 算是庆祝。”
“别了,还是我做吧, 外面的不一定有我做得好。”
安沐摇头,后视镜映着她半角红唇, 冷冶夺目。
“你是派对主角,哪怕就咱们两个人,也不能让你做饭, 还是在外面吃吧。”
安沐又道:“再说,吃不是目的,庆祝才是。”
简以溪转眸看了她一眼,黑眸幽沉如海,绿灯亮了才转回去松手刹开车。
“那就听你的。”
那晚两人先找了饭店吃了饭,又去了酒吧,却没有喝酒,喝得果汁,凑得是酒吧热闹的气氛,假装自己真开了单身派对,笑得越开心,越显得凄凉。
简以溪原本是想喝酒的,安沐不准,央求了半天,连最低浓度的菠萝啤都被否了,只能委屈巴巴地喝果汁,还必须得是鲜榨的。
明明没有喝酒,简以溪却像是喝醉了似的,揽着她的肩膀,第一次那么豪迈地胡说八道,小胳膊挥的,服务生路过都得侧身走。
简以溪跟她聊了很多,从她公司的职员,聊到小学揪她辫子的后桌,再到大学时误以为周日是周一闹出的笑话。
聊到故宫的小崽儿时,简以溪眼圈红了,趴在她肩头呜咽抽泣。
“我难受啊安沐,那么好的小崽儿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简以溪怎么折腾安沐都能冷眼旁观,唯独看不得简以溪掉眼泪,简以溪不管怎么演戏,眼泪绝对是真的,是让她心疼的。
安沐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小崽儿是寿终正寝,下辈子说不定能投胎做人,你应该替它高兴。”
简以溪勾着她的脖子,埋脸在她肩头,哭得更凶了。
“做人有什么好?那么多烦恼,还那么辛苦,倒不如做故宫的猫,谁也不敢伤害,逍遥又自在,有吃有喝有同伴,还有很多人喜欢。”
这点安沐无法反驳,果然是自己,这想法跟上辈子的她不谋而合。
两人一直在酒吧蹭到午夜才慢慢悠悠回了家,倒不是安沐想蹭,是简以溪不肯走。
简以溪大概是一晚上把半辈子的话都说完了,说的嗓子都哑了,说到激动处还会掉眼泪,高兴处又会夸张地笑,明明酒吧那么吵,还得扯着嗓子喊一样地说话,可简以溪乐意,安沐劝也没用。
回到家,简以溪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只是眼眶还有些红,真像是大醉而归似的。
安沐轻吁了口气,在外面她还能给简以溪个面子,一进家里,想起她订婚胡来这事,安沐就又控制不住脾气了。
安沐二话没说,进了门就上了楼,只留了一句硬邦邦的“晚安”。
洗了个清爽的热水澡出来,正吹着头发,简以溪敲开了她的门。
“有什么事?”
安沐的头发还湿漉漉滴着水。
简以溪二话不说,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自然而然地上手帮她吹。
“以后结了婚,恐怕就没机会跟你睡了,我今晚想跟你睡。”
——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还想生米煮成熟饭?
安沐也就随便那么一猜,熟饭简以溪肯定是不敢的,趁机占个便宜什么的却不是不可能。
——不如就趁她占便宜的时候好好骂她一顿,消一消这段时间累积的火气,再把订婚的事摊开来好好说一说,能说开最好,实在说不开也就算了,她倒要看看简以溪怎么收场。
这么想着,安沐难得好脾气地微微一笑。
“好啊,咱们还真是很久没一起睡过了。”
吹风机突然顿住了,只吹着一面,有点烫,安沐侧了侧身,蹙眉道:“怎么了?”
简以溪的表情有些奇怪,眼瞪得极大,眼眶很红,明明是笑着的,却又像是要哭了似的。
听到安沐问,她赶紧垂眸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会答应,有点意外。”
安沐随口回了她一句:“那我现在反悔了。”
简以溪一听,哪里肯干?
“不行,今天可是我最后的单身夜,你不能说了不算。”
撒娇似的软糯嗓音,让安沐一时忘掉了刚才惊鸿一瞥的那似哭似笑。
“跟你开玩笑的,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那可就多了。”
一声拉长的鼻音,带着明显的威胁,简以溪立马就没骨气的改了口。
“没没没,你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都是我,是我,我。”
马屁拍得这么做作,安沐还真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嘲讽?
“别给我吹了,你赶紧去洗澡,都这么晚了。”
“没事,吹完了再洗。”
“吹完了我就直接睡了,我可不等你。”
话音未落,简以溪飞快地把吹风机塞进了安沐手里,脚底抹油就闪出了安沐的卧室,这辈子都没见她这么动作利落过,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的慢条斯理。
安沐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想问她一句:我刚才洗澡的时候你在干嘛?
想想还是不问了,简以溪大概率会说:我在等你呀,我怕我洗的太慢,出来你已经睡了,我就不好再来找你了。
即便已经得到了安沐的首肯,简以溪依然洗得飞快,安沐这边头发还没吹完,她那边就已经顶着滴水的头发飞奔过来了。
安沐收拾床铺,简以溪飞快发疯的爆吹头发,简直像是在跟时间赛跑,好像真怕安沐翻脸无情再把她撵出去似的。
头发吹得还有些潮,简以溪竟然就想往被窝钻,安沐瞪了她一眼。
“吹干了再进来。”
“干了,真的干了,不信你摸摸。”
“行,我摸,如果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湿,你今晚就别在这儿睡了。”
简以溪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重新拿起了吹风机。
她哪儿敢反驳呀?听话才是王道。
彻底吹干了头发,蓬松松的好像刚在太阳底下晒过的云絮,简以溪终于得了首肯,小心翼翼躺了下来。
灯熄了,屋子黑了。
咔哒,咔哒,钟表的走针规律地走着,在这寂静无声的深夜,格外的清晰入耳。
安沐合着眼,背对着简以溪侧躺着,她保持着呼吸的绵长规律,就像睡着了似的,实际一直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简以溪翻了翻身,床褥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安沐神经不自觉绷紧,总觉得下一秒简以溪就会靠过来搂住她。
然而没有,身后呼吸平稳,比她这刻意装睡的人还要平稳。
——对,装睡,她可以装,简以溪也可以装。
安沐笃定了简以溪是在装睡,她耐下心来,关注着身后的一举一动,时间分秒而过,安沐都困了,却始终没等来简以溪的行动。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跟她睡在一张床上?
安沐等了又等,等了再等,等了还等,始终没能等来简以溪的任何举动。
——看来真是她误解她了。
安沐倒也没觉得自责,毕竟简以溪是有前科的,况且她又没有明确指出来简以溪不安好心,也没有伤到简以溪的自尊心,完全没必要自责。
不过,简以溪既然不想占便宜,干嘛要冒着被她误会的风险跟她睡?
安沐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
四月底的夜不似白天的燥热,夜凉如水,薄薄的丝被盖在身上,连皮肤仿佛都变得格外丝滑。
熟睡的安沐越睡越沉,全然不知身后的简以溪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手掌撑在她背后,胳膊绷得笔直,探身朝前,顺滑的长发散在肩头,黑瞳幽如深潭,借着窗帘缝隙漏来的一线月霜,温柔地凝视着她睡梦中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简以溪终于躺了下去,小心翼翼朝她靠了靠,却并不敢挨着她,只允许自己的额头虚虚抵在她的后背。
暗夜无声,似有幽咽如诉。
安沐的生物钟很准,早早就醒了,简以溪已经不再,身后床铺收拾地整整齐齐。
安沐恍惚了瞬间,竟有种简以溪从没来过的错觉。
洗漱完下楼,香喷喷的饭菜已经摆好,简以溪笑着招手让她过去吃。
安沐没有问订婚宴的事,简以溪让她坐她就坐,让她吃她就吃,她甚至觉得,撑不到中午,简以溪就该摊牌了,毕竟简以溪可以胡闹,王彦庆却不会陪着她,能假装男友已经是给足情面了。
却没想到,刚吃过饭,碗还没来得及刷,王彦庆就领着造型师过来了。
简以溪开得门,嗔道:“都说了不用了,你怎么还请?多麻烦!”
王彦庆笑道:“毕竟是咱们的订婚宴,当然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说罢,王彦庆隔过简以溪遥遥地冲安沐打招呼。
“早啊,安小姐。”
安沐敷衍地笑了下。
“早。”
正常男人,尤其是个有头有脸的男人,不可能随随便便陪人开这种玩笑。
简以溪到底承诺了王彦庆什么好处?公司股份?合作合同?还是别的什么?竟然能让他这么大费周章?
看这架势,安沐隐隐觉得中午的订婚宴怕是真的会开。
不过她也笃定,他们只会请自己亲近的朋友,比如简以溪请她和毛毛还有二哥,至于其他人,尤其是公司职员,简以溪绝对不会让他们掺和进来。
王彦庆也是如此,这样将来闹剧结束也能尽量保住面子,不会有太大损害。
心里明镜似的,安沐倒也没有太大反应,就静静坐在一边看造型师根据简以溪的礼服做造型。
简以溪乖巧地坐在镜子前,长发如云散在裸露的香肩,艳红的一字肩鱼尾礼服仿佛绽放的妖娆繁花,峰峦叠嶂,纤腰如柳,美得千娇百媚。
安沐微眯了眯美目,莫名觉得烦躁。
——这礼服不好看,太过红艳,完全没衬托出简以溪温婉的少女气息,倒显得她过于风尘,像是三级艳星故意勾引看客似的。
刚吐槽完毛毛就来了,一见简以溪,满脸的惊艳。
“天呐!这是哪里下凡的小仙女?这也太……太特喵的明艳绝世颠倒众生了吧?!”
安沐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
——这不叫明艳,这叫风尘!
王彦庆也是满脸赞赏。
“真没想到你这么适合红色,又纯又欲,太美了,真不想让别人看到。”
安沐又瞟了王彦庆一眼,无声冷嗤。
——什么又纯又欲?不就是风尘吗?说那么好听干嘛?
造型师一边化妆一边感叹:“这鱼尾礼服特衬你,这妆不能化得太浓,就得淡,淡得若有似无,只在眼尾扫一丢丢红,绝对能惊艳全场!”
安沐淡淡扫了造型师一眼。
——呵,还造型师呢,什么破眼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小溪:QAQ你干嘛对我这么不满?我真的很丑吗?
大溪:我就是看不惯你穿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