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沐微蹙眉心垂眸望着简以溪, 心底那隐约的警钟越敲越响。
——不会的,这不可能,十八岁的自己明明笔直不弯, 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弯了,还弯给了自己。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如果不是简以溪的声音有点发颤,安沐几乎要以为简以溪也被人魂穿了。
安沐垂眸看了简以溪一眼, 只一眼,马上转开了视线。
简以溪紧搂着她的腿,原本她还不觉得, 这会儿被简以溪那越发炽热的目光盯着,腿上压着的柔绵就有点无法忽略。
“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我真的喜欢你, 以前只是不敢说而已。”
“你才多大?还分不清友情和爱情, 你……”
“谁说我分不清?”
简以溪突然牵起她的手, 呼地按在了自己胸前, 安沐一惊,下意识又想抽手, 有了上次抽手的经历,这次简以溪按得很紧, 她连抽了几次都没能抽出来。
——感觉到了,手下滚烫的像是发着高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简以溪又往下按了按。
“现在感觉到了吗?”
安沐不自然地眨了下眼,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打不得骂不得的,该怎么办?
——感觉到了, 手下软绵绵的像棉花糖,不,不对,像棉花糖混合了QQ糖。
“感觉什么?别闹。”
简以溪咬了咬唇,突然扯开了安沐刚帮她缠好的浴巾,直接将那手按在了心口。
“现在感觉到了吧?”
安沐微微睁大眼,明明眼前的人就是自己,她却一眼都不敢看,下意识抽手,不停地抽,却被简以溪按得死死的。
“心跳得很快,行了吧?放手!”
她不过是随口搪塞了一句,却不想简以溪竟真的松开了手。
“没错,因为喜欢你,所以心跳得快,现在你相信了吧?”
折腾了半天,浴巾都扯掉了,就为了让她感受下心跳?
安沐有些无语。
“心跳只是因为紧张,不一定就是喜欢,你只是因为那晚的事觉得亏欠我,所以才会胡思乱想产生错觉,多冷静几天就好了。”
“不是,我分得清!”
“你从来没恋爱过,你怎么知道你的判断就是对的?”
安沐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应该等她穿了衣服再跟她讨论,现在这样子根本没法正常交谈。
安沐绕开她想出去:“你先穿了衣服再说,我去隔壁等你。”
不等安沐绕过,简以溪破罐子破摔似的,突然蹭着她就站了起来,推着把她推按在窗台。
安沐被她压得不得不朝后仰靠,后腰抵在了窗台边,后脑勺枕在了窗玻璃上,这难受的姿势让她下意识抬手按住了窗台边,抬手太快,胳膊肘磕到身后窗玻璃,砰得一声有点吓人。
简以溪一惊,赶紧伸手想帮她揉揉,被她躲开。
“你干什么?起来!”
“不起来。”
“你这样万一被对楼的看到了怎么办?”
——好好的浴巾干嘛拽掉?隔着浴巾又不是感受不到心跳!
安沐艰难地转回头看向不远的对楼,是真的担心简以溪这样子被谁看了去,甚至拍了照。
简以溪却不以为意:“看不到。”
窗帘虽然被挤开了,可有安沐挡着,的确不太容易被看到。
安沐也注意到了,心这才放下。
平时看着也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在这么诡异的状态下,安沐突然有点眼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明明是十八岁的自己,上辈子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有什么不敢看的?
可她就是不敢。
活了两辈子,没想到居然还有她不敢的。
安沐心烦意乱,探手想推开简以溪,却反而被简以溪钻了空子,两手穿过她的腋下,紧紧搂住了她。
“我分得清。”
刚刚被绕开的话题再度被简以溪绕了回来。
窗帘被挤开,简以溪半截身子暴露在了月光下,黑发带着微潮散落,发如墨染,肤如凝脂,修长的脖颈黏着几缕湿发,精致的锁骨镀着月霜,远处的灯光飘渺的仿佛天灯,明灭着简以溪灼热的眸子。
简以溪那仰脸望着她的样子像极了倔强的小孩,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对的,任何人的意见都听不进去。
安沐现在只想让她赶紧起来。
“好好,你分得清,你先起来。”
“你根本不信。”
“我没有不信。”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敷衍我?”
安沐无奈,拼命歪着头不去看她,薄薄的棉t简直就像不存在似的,滚烫的体温清晰地传递到皮肤,不仅无法忽略那绵软,关键压得位置也不对,压在她的胸前,压得里面有点疼。
“你起来。”
“不起来,我得证明。”
安沐忍着疼,努力缩着胸,可她缩一寸,简以溪就贴一寸,越贴越紧,压得反而更疼,简以溪偏又搂得紧,推都推不开。
安沐无奈道:“你想怎么证明?”
简以溪咬着唇,半张脸拢在暗影中,独留双眼映着月辉,嗫嚅了下才道:“你说友情和爱情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你问我?”
——我现在只想让你赶紧起来。
“对,你说了我就能证明。”
友情和爱情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有没有那种欲望。
欲望要怎么证明?亲一下抱一下,还是……
不管哪种都不是安沐能接受的。
安沐艰难地撑着窗台,明明不想看,眼角余光却还是清楚扫到简以溪压得都变了形了的身前。
安沐闭上眼,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上辈子已经成为过去,她已经不是简以溪了,眼前的简以溪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性格也和上辈子有了偏差,至少上辈子的她绝对做不到脱光了压在别人身上,还问这么多问题。
“说啊,区别是什么?”
简以溪显然没打算轻易结束话题。
“区别就是,友情长久,而爱情相对短暂。”
这答案显然不能让简以溪满意。
“谁说爱情就一定会短暂?长情的也很多。”
“我说得是相对。”
“就算是这样,这不是爱情和友情最根本的区别。”
想绕开话题,结果还是被绕了回来。
“你先穿了衣服再说。”
淡淡的嗓音弥散在寂静的房间,只剩钟表咔哒,还有彼此长短不一的呼吸。
简以溪突然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强迫她扭过头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之前在医院帮我擦身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刚才帮我缠浴巾,你的视线也没躲,怎么偏偏这会儿躲了?”
是啊,为什么?安沐也很想知道。
简以溪的眸子黑得发亮,捧在她连上手哪怕微微抖着,却坚定有力,大有不问出个所以然绝对不放开她的架势。
安沐微敛美目,强迫自己烦乱的心沉静下来,既然警钟已经敲响,那就得直面,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爱情与友情最大的区别不就在于原始冲动吗?你说你喜欢我,那你看到我会有那种想法?”
“会。”
“你怎么知道自己会?”
“那晚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换成别人,比如毛毛,我就不会控制不住自己。”
——你说话就说话,声音别抖。
简以溪隐隐颤抖的声音,让安沐越发烦躁,她虽然没什么感情经历,可基本的心理常识还是有的,简以溪这脸红心跳还发抖的表现,完全符合了面对喜欢的人的特徵。
简以溪……真的喜欢自己?
尽管已经早有警铃,可真正面对的时候,安沐还是花费了足有一分钟才勉强消化掉这一冲击。
她终于第一次站在十八岁的简以溪的角度来思考两人的关系。
如果是上辈子的她,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一个无条件的帮助她对她好,她会怎么样?
感激涕零是必然的,如果这个人再长得不错,又有毛毛这个cp狂人撺掇,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是早晚的事。
而一旦接受了同性|恋这个概念,再有个事件冲突,由直变弯其实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
简以溪就完全符合了这一心理历程。
她对简以溪无条件的帮助,使得她成了简以溪最信任的人。
简以溪早在两年前就因为毛毛了解了女同,还曾误会过她喜欢她。
之后因为转学事的冲击,简以溪甚至主动表明了愿意为了她弯,如果当时她只是稍微有点了弯的趋势,那么陈寒事件的冲击应该是加剧了这趋势。
而真正让简以溪鼓起勇气告白的契机,应该是那晚两人的肌肤之亲把这弯直接推到了顶点。
当然,以上只是推测,或许会有不太准确的地方,但是大致如此。
安沐微吐了口气,脸还在简以溪手里捧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吐气的红唇带给了简以溪多大的冲击,她这会儿最在意的还是简以溪的心情,且不说她是直的,就算弯也不可能弯给自己,她是不可能喜欢上简以溪的。
“我相信你喜欢我,你先起来。”
简以溪咬了咬唇,“不。”
“我都已经说了相信了,你还想怎样?”
“你在敷衍我。”
“我没敷衍。”
“可我都还没证明,你怎么可能相信?”
安沐无奈道:“你不是说了那晚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可我之前也说了,你说我那是胡思乱想。”
“那是我刚才没考虑清楚,现在我相信你不是胡思乱想,好了,你先起来。”
安沐的三句不离“你起来”,逼得简以溪眼眶通红,她哽咽道:“好,就算你信了。”
——不是就算,我是真信了。
“既然你信了,那答复呢?你喜不喜欢我?”
这种事当然不能敷衍,必须严肃且认真。
安沐道:“我以前就说过很多次,我说我谁都不喜欢,不管是你还是毛毛或者陈寒,陈寒情况特殊就不说了,你和毛毛会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只是朋友?”
简以溪的神情很平静,除了发红的眼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安沐颌首:“不是只是,而是就是,你们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这辈子不可以有人超越你们。”
简以溪垂下眼帘,捧着她脸的手放下了,压得她胸疼的身子也撤了开,就那么赤条条站在她面前,窗帘微拂,月光如水,原本就姣好的曲线越发朦胧迷幻,和上辈子从镜子里看到的她大不相同,美得如让人感叹。
美……
安沐有些诧异自己居然用到了这个字。
上辈子经常会有人认错她和简以湖,导致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外表,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美。
现在她却觉得简以溪美,难道是因为……她意识到了她和简以溪是割裂开的两个人?
简以溪垂着眼帘,好像完全忘了自己什么都没穿,遮都不遮,声音平淡如水。
“你真的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
“就算……”简以溪的声音突然颤了下,“就算我这样站在你面前,你也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
安沐微叹,伸手扯过床尾的毯子披在她肩头。
“你很美,身材也很好,我当然不是没感觉,不过我的感觉不是那种感觉,而是欣赏,朋友之间的互相欣赏。”
“所以不管我做什么,咱们都绝对没可能是吧?”
“简以溪……”
阴谋诡计安沐在行,可拒绝别人的告白这种事,她真的完全没有经验。
“那咱们就一次性把这件事解决了,以后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们还是朋友。”
“怎么解决?”
“我毁了你的第一次,我把我的……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