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小县城的律师费, 大伯他们已经觉得贵了,再请更贵的,恐怕养父家负担不起。

  大伯二伯面面相觑, 不等他们开口,简以溪插嘴道:“贵是多贵?”

  二伯那朋友说了个大概价儿,具体他也不太清楚,但是也就这价儿了,多也不会多多少, 少也不会少多少。

  养父一听,眼都直了,直摆手。

  “不行不行, 家里没钱了,买房子的钱也是律师见证的, 不能动, 现在全家老底儿都扒出来也没几千块钱。”

  养母也是直叹气:“这可咋办, 没钱凑律师费, 连个律师都请不起。”

  简以溪却满不在乎道:“这就是你们没见识了吧?这官司要是打赢了, 真判了他们诈骗犯, 律师费就得他们出,咱们顶多先垫付一下, 找人借借不就行了?”

  养父作难道:“这又不是三百两百的,找谁借?”

  简以溪立马拉住了全家最抠门的大姑的胳膊。

  “忘了刚才是谁帮咱们赶走的搬家公司?要不今晚咱们就该睡大街了!这么多兄弟姐妹在, 你还怕借不到钱?是吧大姑?”

  大姑头皮一紧:“啥?”

  简以溪弯起嘴角笑得又甜又乖。

  “大姑先借我们点儿钱呗,大伯二伯二姑你们也借我们点儿, 等回头我再找上小姑,都借我们点儿,这律师费不就凑齐了?”

  大姑脸都僵了:“啊?这……这我没钱。”

  简以溪笑道:“哎呀, 又不是还你,等回头官司打赢了,律师费就是他们出,我们马上把钱还给你。”

  大姑求救地看想大伯。

  “这……这你说得容易,万一要输了呢?”

  律师朋友没忍住插嘴道:“就算打赢了,你们这案子……大概率也是自己承担律师费。”

  这下大姑更有理由了。

  “你看看,我就说吧,就算打赢了还是要出钱。”

  大伯蹙眉道:“那就直接告他们诈骗!”

  简以溪叹气:“昨晚你们也看到了,他们认识北京的大律师,咱们这又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诈骗肯定是告不下来的,到时候惹恼了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反咬咱们。

  他们可都是大城市的,法律意思特别浓厚,随便找个切入点就能告得咱们家宅不宁,像是名誉损害啊,私闯民宅啊之类的,都可能是他们告咱们的点。”

  简以溪一番话,彻底歇了大伯他们找律师的心,倒也不是怕安沐告他们名誉侵害什么的,主要是觉得这诈骗罪确实不好判,回头真打起官司来,养父找他们借钱怎么办?

  钱是当然不可能借给养父的,养父没钱就没法好好打官司,到时候官司输了,白忙活不说,还得落个不管自家兄弟的恶名。

  “与其这样折腾下来没个结果,不如就守着房子,让他们买了房子用不成,逼他们妥协!”

  大伯的话得到了大家伙一致的赞成,他们又商量了商量,浩浩荡荡就回了家。

  到家没多久,二哥就带着民警上了门,这种小纠纷,大伯他们一点儿不怕,直接派奶奶出场,奶奶往地上一躺,连哭带嚎,谁敢动她一指头试试?

  居委会主任又被喊了过来,心累地调解。

  调来调去也没调解出个结果,最后二哥只得做出让步,在他卖出这房子之前,随便养父母住,但是一旦有人买了这房子,他们就得赶紧搬走。

  大伯他们笑开了花,暗骂二哥蠢,有他们在,谁敢买这房子?想倒卖赚钱?做梦去吧!

  这件事算是暂时解决,养父母包括简以溪,大开院门,摆了几大桌子,左邻右舍、居委会主任、兄弟姊妹他们一大家子,全都请了过来,简以溪领头,当众感慨亲情的可贵,平时再怎么吵吵闹闹,关键时候还得是自家人可靠。

  养父领着老婆孩子,轮流挨个把大伯他们敬了个遍,简以溪有伤在身,以水代酒,灌了他们一杯又一杯,把他们一个个吹上了天,还拍了全家福送去照相馆,裱了框子,一家送一个,全都挂墙上,就差没再裱个锦旗了。

  全家上下被简以溪吹得晕晕乎乎,谁不爱听好听的?高帽子再多都不怕崴了脖子。

  这一通下来,大伯他们觉得房子稳了,早晚得耗的二哥他们妥协,到时候再低价收回房子,直接写成奶奶的名,一切就重回了正轨,就是个时间的问题,反正他们家就是这儿的,他们耗得起。

  事情圆满解决,所有人都挺高兴,奶奶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之前住院的高血压都降了下去。

  小姑姑得了简以溪授意,有意无意在奶奶跟前嚼舌根,说这屋子晦气,养父养母打从住进来就没安生过,一辈子穷不说,还生不出孩子,捡了个孩子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连姓都不是自己的,好不容易房子卖了,还被人坑了一把,真真儿是晦气!

  小姑姑起了这么个头,傻不愣登的大姑姑也跟着踩一脚,说起养父之前摔断腿的事,又说简以溪高考当天出车祸邪乎的很,再说起别人家找回失散多年的孩子,那都是亲的不得了,偏简以溪爸妈不是人,怎么这么多倒霉事儿都撞到养父一家身上了?

  老一辈儿人,最是迷信,俩闺女都这么说了,老婆子就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

  “哎呦,我想起来了!我这回住院,就是从这儿回家后!”

  奶奶拽着大姑姑小姑姑念叨:“你们记得不?就是那天,老刘婆给咱们送信儿,说桂琴去潍城看闺女,咱们不是赶紧来找老三问咋回事?就打那天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头晕不好受,然后不是住院了?”

  奶奶这么一说,大姑姑也越发觉得邪乎。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我好几次在这儿吃了饭回家,半夜都得闹肚子,还有回买菜路上摔了一跤!”

  小姑姑见状,当然是跟着附和:“邪!真邪!妈,你在这儿住了这么几天,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疑邻盗斧,不说不觉得,越说奶奶越觉得哪儿都不对劲儿。

  “你别说,我这几天,血压倒是不高了,就是腿总疼,下地走路都得缓半天才走得动!以前我根本没这毛病!而且,头也晕了吧呼的,量血压却不高。”

  一旁沉默嗑瓜子的简以溪os:那是你什么都指望我爸伺候,躺太久了而已。

  “邪!”

  “这房子太邪了!”

  “要不我还是搬走吧,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

  琢磨了一晚上,老婆子越琢磨越后怕,甚至都能看见窗户外窜黑影了,吓得她半夜把养父喊醒,说什么也不让关灯。

  第二天一早,老婆子收拾收拾东西回自己家了。

  就这折腾的几天,高考成绩下来了,毛毛是第一个查成绩的,查完之后激动地差点没原地起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过了分数线20多分啊啊啊啊啊!稳了!老娘稳了!老娘要去北京啦!哈哈哈哈哈!!!!”

  毛毛的语音就算开最小音量也能震破耳膜。

  安沐早两天就出了院,和二哥一块儿住再快捷酒店,二哥倒是不急着走,反正手游在哪儿都能打,主要他还是担心安沐的腰伤,毕竟青青紫紫一大片,没伤着骨头也挺吓人。

  安沐刚撞的时候就疼了那么一下,后来就不怎么疼了,可到了第二天就不行了,腰疼得直不起身,养母找了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中医老推拿师傅给她推拿,推拿的钱自然是小姑姑出的。

  小姑姑肉疼的不行,可看着安沐那触命惊心的腰,她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真怕安沐再提鉴定的事。

  安沐原本是拒绝的,她的体质,腰根本就碰不得,可养母都把人从村里接过来了,她再把人赶走实在不好,只能勉强答应试一下。

  意外的是,居然没有觉得痒。

  老师傅笑呵呵解释,说是淤血堵塞的关系,淤血散了就知道痒了,现在就是疼。

  “没事,就是淤血,推开了就好,她身皮儿嫩,皮肤又白,所以瞧着吓人,放心吧,我一推,两天保管就不疼了。”

  老师傅手艺的确不错,边推拿边宽着简以溪的心。

  没错,不是宽安沐的心,是宽简以溪。

  简以溪打从看见她腰上的惨状,那眼圈就没落过红,家里的事儿差点儿都不想管了,忙完也是赶紧跑来医院,瞪着眼睛看着老师傅推,还嘴甜地求老师傅教她两招。

  这种祖传技艺,当然是不可能外传的,不过一些简单的小手法,推拿师都会的,烂大街那种,老师傅还是不吝赐教的。

  老师傅说话算话,两天真就不疼了。

  可不疼不代表淤血完全就散了,就算简以溪天天学着老师傅的手法帮着推拿,也只是推舒服了,淤血还是滞留了一些。

  毛毛语音发来的时候,安沐正在酒店床上趴着,简以溪跪在床边地毯,小手抹着药油,认真地帮她推拿着,手法是越来越熟练,安沐也越来越觉得痒。

  安沐忍了又忍,道:“明天就别推了。”

  “我推得不好?”

  简以溪抬起头,鼻尖沁着几丝薄汗,迎着窗外日光亮晶晶的。

  “不是,是差不多好了,我怕痒,已经有点受不住了。”

  安沐怕痒的事,早在安沐还没转学前,简以溪就知道了。

  她咬着唇,看着被她推得隐隐泛红的纤细腰肢,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着,这几天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想了很多,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安沐的。

  不管怎么想,得出的结论都是:安沐对她好的不一般。

  不只她这么觉得,毛毛也这么觉得,养父养母也这么觉得,就连……二哥都这么说。

  二哥说,失忆前的安沐不常回国,他不太了解,不过失忆后的安沐经常去他家吃饭,混得很熟,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从来没见安沐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只对她一个人这样。

  二哥还说,别人追女朋友,甭管再怎么出钱出力,那都能理解,毕竟他是有目的的,可安沐这么费心费力帮她,一点好处也捞不着,图什么?硬要说好处的话,大概就是拥有了一段坚固的友谊,成全了义气。

  可这年头,没有点儿切实利益算什么好处?

  义气也好,亲情也好,凡是不图人不图财也不图名利的,那就是不求好处,是真心的好。

  安沐就是这样,不图好处,真心地对她好。

  二哥说,他很羡慕她,因为她有安沐这么掏心挖肺的好朋友。

  二哥又说,她也是真的好,值得安沐对她好,说她看着又怂又弱,像只一踩就死的蚂蚁,却又坚强机敏,轻松化解了这场原本要撕得你死我活的家族纠纷,看着蚂蚁,实际就是只踩不死的蟑螂。

  被比作蟑螂的简·蟑螂·以溪,当场就反驳了二哥的话。

  “主意是安沐出的,我只是负责演戏。”

  二哥笑道:“安沐都跟我说了,她只是引导你,主意是你自己想的,戏也是你演的,安沐虽然功不可没,可你自己也是功臣。”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说安沐对她好,不是一般的好,是难能可贵的,让人忍不住就想歪的好。

  毛毛想歪过,养父养母没有同性恋的概念,倒是没想歪,二哥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什么,倒是问过她。

  “我妹对你这么好,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当时天黑,二哥怕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专门出了酒店送她的,路灯昏黄,遮住了她满脸的烧红,二哥显然没有发现她的局促。

  她跟二哥说了当初和毛毛误会安沐的事,二哥笑得直不起腰。

  “安沐已经再三强调过了,她对我只是单纯的友谊,二哥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我原本只是开玩笑,你这么说,我反倒真有点怀疑了。”

  二哥依然笑着,黑瞳晕着星芒,虽说是大伯家的哥哥,可到底是有血缘的,二哥笑起来不知是眼角还是眉梢,和安沐有几分神似,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二哥跟我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在安沐面前提,安沐真的会不高兴。”

  二哥摇头,“你不说我还不一定提,你这么说……那我偏要提,我看看她能有多生气。”

  简以溪急得跺脚:“二哥!”

  二哥收了玩笑,认真道:“我现在是真怀疑安沐对你有想法,当初她转学就很突兀,考试完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她谁都没说就先斩后奏交了转学申请,又过了两天,领了通知书才通知小姑帮她办转学。

  我原本就觉得她递交申请这个时间点很怪,照理说,想转学应该是先找好学校再交申请,她却刚好相反,先交申请再找学校。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是临时受了刺激,突然决定的转学,然后因为种种原因,不太方便联络小姑,比如和你同住,你俩基本同进同出,房子也不太隔音,她不方便给小姑打电话,怕你听到之类的,所以才推迟到回家前才跟小姑联系。

  那么问题来了,她受了什么刺激才突然想转学的?

  就你跟毛毛那个现场直播遇流氓事件,当年上过热搜,我是知道的,但我当时并没有和转学联系到一起。

  刚刚听你说你误会过安沐,安沐也表明过态度,我现在觉得这件事应该就是安沐转学的诱因。”

  说到这里,二哥故意顿了下,问她:“你明白了吗?”

  简以溪摇头:“不太明白。”

  二哥道:“我推测,最开始你和毛毛去约会,安沐是不太在意的,她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你,毕竟是同性。可后来你出事,她疯了一样找你,在这过程中,她肯定设想了很多可怕的画面,这些画面刺激了她,让她意识到了对你的喜欢。”

  简以溪并不赞成二哥的推测。

  “既然意识到了,为什么要转学?喜欢的话,不是更不该走吗?”

  二哥抬头望了望幽沉的夜空,吹了声不太正经的口哨,带着几分发泄的意味。

  “我这么说吧,如果你发现你喜欢上了你爸,就是你养父,你会怎么办?”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你怎么跟我奶奶似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只是打个比方,你会怎么办?”

  简以溪沉默了,她好像懂了。

  “我会觉得这是不对的,会破坏现有的关系,所以我会压抑自己,压抑不住的话就躲得远远的,等过个一年半载处理好感情,再见面。”

  二哥颌首:“安沐也是,同□□毕竟是不受祝福的,你也明确表示过你只能当她是朋友,所以她从你身边逃走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二哥又拿出了更有力的证据。

  “安沐以前学习很一般,除了服装设计,没有什么能让她熬夜苦学,可她这两年在北京,刻苦的她妈都害怕,还得小姑时不常监督她早点睡,这次考试听说差不多能考上清华,要是真考上了,那就是我们全家最牛的!

  是什么让一个不爱学习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刻苦?说是头悬梁锥刺股都差不多了。

  按正常推断,要么就是有巨大利益驱动她,比如想摆脱穷困,想拥有更强的底牌,一直以来的梦想等等;要么就是想借忙碌忘掉痛苦。

  你觉得安沐属于哪一种?”

  简以溪沉吟了片刻:“安沐以前说过,希望我们一起考上清华,可能是……梦想?”

  二哥笑了。

  “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个梦想是认识你之后才有的吧?”

  简以溪想了想,“好像是。”

  “肯定是。”二哥笃定道:“她以前想上的是法国最好的设计学院,根本不是清华。”

  二哥把她送到路口拐角,转身站定望着她。

  二哥道:“多的我不想再说,安沐对你什么感情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二哥道:“你怎么想的简以溪?”

  “我……我不知道。”

  “那就好好想想,到底是做朋友还是怎样,找好自己的定位,决定了就不要轻易回头,毕竟……你马上要去北京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不要稀里糊涂的好。”

  随即二哥又像是开玩笑道:“你想清楚了,我也好定位咱们的关系。”

  “咱们还用定位吗?咱们算我都喊你二哥。”

  “nonono。”二哥摇了摇手指,“也不一定就是二哥,也可能是男友。”

  简以溪羞得捂脸,眼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二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二哥收了那像是玩笑的玩笑,认真道:“总之,好好想想,你们已经稀里糊涂两年了,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免得将来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简以溪咬了咬唇,认真想了想。

  “我觉得……二哥说反了,我怎么想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沐怎么想的,她已经严重警告过我了,就算二哥再怎么分析,我还是觉得……她对我没其他想法。”

  二哥轻笑一声:“啧,我妹对你有没有想法我确实不敢保证,但是你……我已经知道了。”

  昏黄的路灯下,简以溪仰头望来的模样乖巧又美丽,高绑的马尾,碎发扑簌在脸侧,奶白的小脸让二哥忍不住想捏一下。

  了解越多,好感越多,难得对一个女生有了点儿兴趣,却没想到她是弯的。

  或许原本也不弯,遇见安沐才弯的。

  虽然有点遗憾,不,是非常遗憾,不过想到自己那么优秀的妹妹,谁见了不喜欢?弯了才正常,又释然了。

  二哥还是没忍住捏了捏简以溪的脸颊,以一个哥哥的身份,算是告别还没开始就已经逝去的恋情。

  “你这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二哥道,“你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安沐喜欢你,你就喜欢她,安沐不喜欢……你喜欢也没用?所以就是……你喜欢安沐。”

  简以溪呆了,微张的小嘴粉粉嫩嫩,越发显得舌尖格外的鲜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是……”

  简以溪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样一番话。

  “别解释了,我又不是安沐,解释给我听也没用,不如设想一下安沐喜欢你,你是什么心情?不喜欢你,你又是什么心情?答案自然就知道了。”

  “别跟我说安沐的想法更重要,那都是屁话,真心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对方喜欢自己就喜欢,对方不喜欢就不喜欢。

  甚至恰恰相反,对方越喜欢你在乎你,你倒未必放在心上,对方不喜欢了要走了,你说不定反而哭着喊着不让人家走把人家捧在心尖尖儿上。

  安沐的想法重要,但是没有你自己的心意重要,只有确定了自己的心,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二哥又假公济私捏了捏简以溪奶白的脸颊。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这话题也没那么沉重吧?离去北京还有一个多月,足够你慢慢想了。”

  二哥说得倒是容易,她根本就不敢想,一想起那天她中了邪似的让安沐吹她的舌头,吹她的嘴唇,还……还亲……亲在了一起,她就……

  天呐!

  简以溪差点推拿不下去了。

  每次想到那晚的事,她都说不清是懊恼、羞窘、尴尬……反正就是想捂被子满床打滚,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她当时到底是怎么开的那个口?被人下了蛊吗?!

  舌头疼,安沐帮我吹吹……

  嘴疼,安沐帮我吹吹……

  天呐地呐!

  简以溪觉得自己还有脸呆在这里给安沐推拿,简直就是奇迹!

  太羞耻了!

  而且她当时想得根本不是羞耻不羞耻的问题,而是……安沐的嘴唇好红,好香,好软,好好看,好想亲……打住!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个跳过,她当时还想了别的更重要的。

  她想的是,安沐为什么会答应她这么无耻的要求?

  还有医院,安沐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帮她……那什么的?她记得不错的话,安沐刚去那天晚上,还抽纸帮她擦……擦了那里。

  她怎么做到的?!她不嫌脏不嫌恶心吗?!

  那晚她想了很多,怎么想都是安沐喜欢她,然后再否认这想法,然后又觉得安沐就是喜欢她,然后再否认……周而复始,一晚上折腾下来,她觉得自己都快神经病了。

  早上起来,她都不敢看安沐,天知道那晚她居然梦见了安沐嘟唇求吻!

  梦里她一直摇头摆手说不可以,背都贴在门板上了,安沐还在靠近,她就……就勉为其难接受了,眼看就要亲上了,梦醒了。

  醒来还有点惆怅,埋怨妈妈早不叫晚不叫,偏这当口叫醒她。

  埋怨过后又觉得害怕,怕安沐发现,怕安沐觉得她恶心。

  她虽然没有感情经验,可好歹也是经过偶像剧洗礼的,就算没有二哥的点拨,她也多少意识到了自己对安沐好像过分在意了。

  其他的都还好说,反复妄想安沐的嘴唇就绝对是不正常的了。

  何止嘴唇,她觉得安沐哪儿哪儿都好看。

  二哥的提醒让她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她发现自己确实变了,当年怕安沐喜欢自己,想和安沐做一辈子的朋友,现在却觉得,不管是朋友或者别的关系,只要能和安沐在一起就好,她都OK。

  她的想法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安沐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二哥真的说错了。

  如果安沐对她只是友谊,她就能当安沐一辈子的朋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都可以控制住。

  如果安沐想跟她进一步发展,她随时可以为她弯掉。

  安沐是掌管她们关系的钥匙,钥匙拧向哪边,她就在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