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芮转过身, 那张被抓破的脸渗出血迹,从眉骨往下滴,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他牙口大张, 那两颗尖锐的虎牙隐隐泛着冷光。

  桀骜的眉眼满是不驯, 注意到喻江行的出现后并没有立马停手, 反而泄愤般一次比一次下手重。被压制在下无法反抗的奥根发出一声声不甘心的怒吼,奋力反抗, 将身上的虫震得大幅度起伏。

  明芮咬紧腮帮子, 再次握紧了拳,往那鼻青脸肿的脸袭去, 一眨眼的功夫那拳头并没有落到实处, 反倒被截住。他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一边的雄虫,又很快转回头,不甘心想要突破横在身前的精神力。

  喻江行面沉如水,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他见雌虫已经打红了眼, 怎么叫都不济于事, 嘴角内敛。

  抬手, 快到双眼无法捕捉,精神力已经落在雌虫身上。

  明芮整只虫被束缚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只能无能狂怒, 龇牙咧嘴, 像是要从喻江行身上撕下肉狠狠嚼烂。那双血色竖瞳, 赤红翻涌, 暗沉到令虫心惊的程度。

  喻江行注意到雌虫额角的青筋暴起,有一种下一秒血液就会喷溅的错觉, 浑身的肌肉绷紧, 一块块凸起, 肉眼可见得变大。

  意识到什么后喻江心心道不好,暗暗心惊,他没想到这次居然不同于先前的打打闹闹,对方是真的动怒了。

  甚至有控制不住要狂暴的征兆。

  “明芮!”

  喻江行此时大脑异常冷静,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愤怒,放缓声音叫对方的名字:“你不痛快可以和我说,狂化是十分不正确的选择。”

  浑身血脉喷张的雌虫死死梗着脖子,死死盯着他,即使他现在动不了但还是将奥根死死压在身下,那骨头相碰发出清脆的嘎嘣嘎嘣声。

  “明芮,听话。”喻江行不知道为什么就用了一种十分亲昵的语气,像是主人对他顽劣的宠物无可奈何。

  明芮眼睛红得滴血,目光在雄虫脸上和奥根脸上徘徊,奥根因为疼痛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十分可怖。

  僵持了好几分钟,在喻江行以为对方不会有反应时,明芮突然放松下来,喷张的肌肉也恢复正常,没了那种极具视野冲击的效果。

  喻江行见雌虫总算停手,不由松了口气,要说他最不想哪只变异种狂化,非明芮莫属。对方斗虫场出身,身手好到连处于狂化状态的奥根都打不过。

  想起那一次明芮的白狼形态,喻江行的精神海域就隐隐发疼,那次即将耗尽精神力的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淡淡的阴影,那是大脑被硬生生撕裂的疼痛。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体到这种感觉了。

  如此一想,他收回了精神力。

  抬脚走过去,朝还坐在奥根身上的雌虫伸出了手。

  明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修长的手,常年握着手术刀的指节修长有力,线条极为流畅,精致的像是精美的雕刻品。

  片刻后,他垂眸望着自己濡湿的手心,上面沾满了还未完全干透的血迹,有奥根的也有他自己的。目光幽幽,下一秒他将手随意在奥根厚厚的皮毛上一抹,血迹斑斑,然后用力将手塞进雄虫手心里。

  喻江行的手虽然看起来秀气,实则五指修长极具力量感,指腹那层薄薄的茧有些粗糙,摩擦之间带起滚烫的温度。

  雄虫垂眸,刻意去忽视自己手里那种黏腻的触感,一用力将雌虫拉起来。

  “跟我走。”

  明芮一言不发,居高临下望着倒地不起的奥根,又盯着雄虫好看到不真实的侧脸。喻江行出门前最后一眼看了一下奥根,忽略对方眼里涌出的悲伤,他知道现在安抚明芮才是最迫切的事情。

  喻江行就这么牵着明芮回了办公室,门一关,他立刻甩开了手。

  他身后的明芮显然没有准备,轻而易举就被甩开了,他一怔,反应过来后是扑天的怒火。

  喻江行转头,显然看清了雌虫现在火山喷发般的脸色,但与刚才对比已经好了太多。他压抑的怒气尽数释放,一波波冲顶,声音阴寒:“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如何说,与我有什么关系?”明芮毫不示弱,桀骜的眉眼蒙上一层淡淡的阴翳,圆润的眸子一阵阵令虫胆寒的暗色。

  瞧雌虫这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喻江行不禁怒从中来,拧紧的眉眼愈发疏冷:“不可理喻。”

  咻。

  明芮一眨眼就到了喻江行跟前,因为他那句轻飘飘的不可理喻怒火中烧,攥着领口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眉目阴沉。

  “你再说一遍?”

  喻江行抬头面无表情看他,对对方的盛怒视而不见,他有些厌了,不想多说。一根一根掰开明芮的手指,看似坚固如铜墙铁壁的手指却在雄虫坚定的动作下宛若浮萍,一扯即离。

  明芮还没反应多来,雄虫手里就多了那把眼熟的戒尺,瞬间手心发烫,早就恢复的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之前伤口的灼烧感。

  在他怔愣的几秒钟里,清脆的啪的一声,手心瞬间蹿上热度。

  他还没来得及制止喻江行,第二下又随即落下,落在相同的位置,木尺略低的温度仿佛都染上了体温,直直烫到心底。

  喻江行瞧着明芮眼底流露的呆滞,抿着唇角继续挥着戒尺:“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明芮憋着一口气,梗着脖子瞪他:“我管你怎么说的!既然你管不住那该死的大块头,那我帮你。”

  面对雌虫的巧舌如簧喻江行气结,冷眼瞧他:“就算给你管教你也不能往死里打,你这是管教还是公报私仇?”

  明芮伸出舌头舔了下破了的嘴角,随即尝到了一股铁锈味,喉结一滚随着唾沫咽下。

  “他这样你还忍,是不是打算给我添给兄弟?”

  喻江行一怔,领悟到雌虫话里的深意后眉头瞬间能夹死苍蝇,怒极:“胡言乱语。”

  明芮强忍着怒气,脸阴沉沉的,得到回应后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禁一缩。

  喻江行见明芮不说话了,以为他是闹够了。他垂眸,抬手慢条斯理抚平领口的皱褶,声色淡淡:“闹够了?回去。”

  明芮闻言不怒反笑,再次揪着住他刚费了好些力气抚平的衣领,睨着俊如修竹的雄虫,不管是从着装还是气质,都那般如谪仙不食人间烟火,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想向上面滴上墨水,把他弄脏。

  雌虫眼里一暗,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又欠又狂。

  “上我。”

  此话一落,房间里剑拔弩张的空气几近凝滞。

  耳边静得可怕,只有两虫并不平静的呼吸声。

  一身白色研究服的喻江行盯着逐渐安定下来的雌虫,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丁点玩笑的神情,喉结上下一滚一滚,无端显出几分纠结。

  那圆溜的杏眼大张,三分薄怒七分紧张,明芮一点不虚,即使不久前是他放言要上了对方。

  “就在这里,穿着你这身禁欲的白大褂。”说着又开始拽雄虫的领子,将原来高高在上、衣冠楚楚的喻首席弄乱弄脏。

  衣衫凌乱,歪七扭八的领口横斜大刺刺露出半枚锁骨,半遮半掩,更添了几分色气。

  暴怒从喻江行眼睛里消失,慢慢泛起温度寥寥的笑意,他定定望着明芮的脸,毫无波澜开口。

  “好。”

  如你所愿。

  碰!

  身躯撞上办公桌边缘,桌子被震得的晃晃荡荡,其上的文件尽数被手扫了下去,落到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当了垫背的明芮疼地龇牙咧嘴,暴怒的雄虫一点风度也没有,又不禁蹙眉,看过去时瞧见了一阴沉的滴水的脸庞,他凝重的脸瞬间发笑。

  就如神仙被拽落泥淖,不再一板一眼恪守着清规,喻江行伸出手掐住对方的下巴,盯着那愈发灿烂的面庞心中愈发不快。

  他们此时的姿势是喻江行控制着主动权,将雌虫压在自己身下,理论应当解气的,他反而怒气更胜说不出的气闷烦躁。

  明芮半躺在办公桌上,衣衫尽解,露出身上点点的青紫,刚才打架留下的伤口暴露无遗,淤青暗沉,血液汩汩。

  ……

  他脖颈绷紧,不住地往上仰头,余光里发现上方的雄虫仍是衣冠楚楚,那股破坏欲瞬间生气,愈演愈烈。

  “……做这码事,你还端着架子,啧!虚伪。”

  喻江行歇下,喘气垂睨他的脸,居高临下,这个反差令明芮骨子都在战栗,他是最爱见对方在黑白之间徘徊,心在九天身却沉溺于他这滩污泥无法抽身。

  因此,明芮咯咯笑了起来,眼角逼出泪花,挂在发红的眼尾。

  “你最好别说话。”喻江行警告他,雌虫从来不会好好说话,平时他是奈何不了他,但现在他稍不舒心立马就能换着法子报复回去。

  明芮溢出一声闷哼,仰脸斜窥喻江行的脸,越发不满了:“呃——我光着,你连条裤子都没脱……不公平啊。”

  喻江行简直不想理他,他是没必要动自己的衣服,但瞧着对方眉眼流转的春色,喑哑道:“那你想怎样?”

  “怎样?”明芮笑着盯着他,猝不及防弓起身,几秒后跌落在桌子上,他不满了勾着雄虫的脖子,在对方耳边嗤嗤笑,“自然是都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