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死对头他每天都在撩我【完结番外】>第34章 浮生:洪荒远古,华胥长存

  华胥看着确实是比他们这些青涩的少年更出彩一些,五官好像都已经长开了,眉眼都初具风韵,谢逢秋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比自己大,调侃时总是哥哥哥哥地喊,可仔细一想,万一人家只是长得快呢?

  华胥一时没答话,谢逢秋惊讶道:“你不会比我小吧?”

  ……这人真是聒噪得可以!华胥神思倦怠,刚阖上眼眯了一会儿,被谢逢秋这句忽然拔高的声音喊回了现实,他糟心地闭着眼,顶着满脑门官司回道:“比你大。”

  他本想怒斥的,但身体不允许,话音软绵绵的,带着异样的虚弱和温柔,谢逢秋心上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痒得很,他不由自主地揽紧了身前的人,稍微撑起头,在他耳边说道:“大多少?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华胥似乎想了一下,半晌才低低道:“……大两岁吧。”

  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他在堪神剑中将养了一年,期间从未清醒过,而后机缘巧合借了谢逢秋潜藏的能力肉身重塑,却也不知道这沉睡的时间,究竟该不该算进他自己的年岁里。

  谢逢秋见他迟疑,便道:“怎么?你自己多大都不记得了?”

  “记得,”华胥顿觉心累,说完这两字,便沉寂下来,过了许久才在迷迷糊糊中,疲倦道:“谢逢秋,我好累,别问我了……”

  他好像久旱逢甘霖的旅人,谢逢秋甫一安静,他便迫不及待沉入睡梦,期待着这样与天地灵气融为一体的状态,能迅速修补他四面漏风的身体。

  华胥体温极低,谢逢秋觉得自己好像怀抱着一块温润无暇的玉,又好像捧着一捧将化未化的雪,凉意入骨间,须得要贴合无间才不至于感到空虚,用力拥抱才能抵御寒冷。

  他一边将人搂得更紧,一边稍稍将头往后挪了挪,用一个不会吵醒到他的声音轻轻说道:“华胥,商量一下呗。”

  无人应答,他想问的问题,华胥即使是醒着,也不会坦诚相待的。

  “你今天为什么忽然不适?你为什么会在剑里沉睡?你肉身是为何而毁?华胥又是什么?你之前跟我说,你以前也是那把剑的主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华胥后面的那个字,你写在来往册上真正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谢逢秋心里的问题积蓄得太多了。

  他平日里没个正行,句句话都不在正题,可哪有人是真的没心没肺?有些东西,在华胥隐忍地向他展露冰山一角的时候,他就引申过无数猜测,但后来他发现,这些零光片羽的概念,或许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所理解的范畴,不是简简单单的可以用爱恨情仇套上的,即使是他那从小听村口算命先生讲戏折子长大的多情脑子,也无法对华胥的来历做出合适的推演。

  渐渐的,这些问题就积压在了他心底,成了心上一角的小小浮尘,大多时候安静如鸡,只有起风起浪的时候,才能在他心上卷起一道飓风,呼啸而来。

  华胥今日突如其来的昏迷便是这趟风浪,那浮尘瞬间涨大成了陨石,兜头朝他压来,沉甸甸地悬浮在他脑海中,令他无比迫切地想寻找一个答案将陨石击碎。

  ……虽然他知道华胥这锯嘴葫芦肯定不会说就是了。

  谢逢秋问完,自己也觉得这样有点蠢,不由得嘟囔了一声,小声道:“敢情真是天上飘下来的神仙?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我这朋友当得可真憋屈……”

  想了想,他又有些抱怨地补充道:“我还给你暖床了呢!”

  华胥要是醒着,听见这句话,能立马给他一脚。

  两人渐渐熟睡过去,梦中不知是谁先翻了个身,原本安安稳稳的睡觉姿势顿时便不对劲了,一会儿像连体婴儿,一会儿又像缠麻花,华胥迷迷糊糊感受到谢逢秋身上的热量,揪着他的前领蹭了蹭,变本加厉地把整个人埋了进去。

  日落黄昏,谢逢秋醒来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天灵盖。

  “……”

  他沉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低头一看,华胥半张脸埋在他怀里,睡相十分惬意,一只手揪着他的领口,一只手还死死卡着他的腰,仿佛生怕他跑了似的。谢逢秋试探着动了动手脚,只觉得一片酥麻直冲眉心,后背直发凉,他顷刻间僵在原地,侧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完了,麻了。

  等了片刻,万蚁蚀骨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褪去,谢逢秋渐渐缓了口气,心下一松,只感觉腿上被千斤重的物什压着,掀开被子一看,华胥的两条腿绕柱子似的缠在他身上。

  ……平时也没感觉他睡品那么差啊?

  谢逢秋倒吸了口凉气,头疼不已,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肢体一点一点挪出来,等他安稳下地时,后背已经紧张起了一片冷汗。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道,这暖床的活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啊!

  华胥在睡梦中感觉怀里一空,立刻皱起了眉,伸手虚虚地捞了两把,谢逢秋回头看见这一幕,连忙胆战心惊地往他怀里塞了个枕头!

  他捞出一只白皙似玉的爪子感知了片刻,确认华胥已无大碍,这才叹息着将被子给他盖好,觉得自己真是太伟大了。

  日暮西沉,室内渐渐变得昏暗,谢逢秋翻出烛台点上,活动了下手腕,坐到矮案前,继续抄他那未完的‘清净经’。

  过了许久,案边的烛台跳跃了一下。

  谢逢秋捧着一叠未干的墨迹站起身来。

  窗外天色已完全暗下,一轮弯月忽明忽暗地悬挂在天边,华胥迟迟未醒,谢逢秋将窗户阖上,把夜晚的凉风隔绝在外,而后抓着他写完的那沓纸往门口走去。

  结界边上有一个小小的光幕,把抄录的文字和原籍一起放到上面,结界会自主进行筛查,内容一样门口的结界便会暂时实效一刻钟,放他去守门人那里验证。

  光幕微微一闪,门上的结界如美人挑帘一般缓缓向两边分开来,谢逢秋跨出去之后,也没忘了将门阖上,门边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刻满符篆的食盒,送饭的小侍见无人应答,随手搁在墙边了,谢逢秋想了想,又转身把食盒拎了进去,放在桌上,怕华胥待会儿醒来饿。

  做好这些,他终于放心地走出门去。

  守门人是个身形佝偻的老头,脸上自带一股阅尽沧桑的古井无波,他随手翻了翻谢逢秋的成品,给出了个冷漠而又不近人情的评价:“内容没错,这字差了点,勉强算过吧。”

  谢逢秋得了个‘勉强’的评语,他也不恼,半边身子往桌上一撑,勾勒出个吊儿郎当又足够认真的姿态来,“那个,这位导师。”

  “我不是导师,”守门人眉毛丝都没动一下,将他的套近乎赶出三尺之外,“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守门人,当不上这个称呼。”

  谢逢秋毫不气馁,又凑近了些许,小声道:“那这位守门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守门人没说话,他满脸都写着冷漠。

  谢逢秋道:“你知道华胥吗?”

  “知道,”守门人麻利地将他抄写的清静经装订成册,拉开后排一个小屉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了好几本清静经,“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逢秋被那厚厚一沓清静经晃了一下神,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哦……哦,没什么,就是问问,听别人提过一嘴。”

  “你这刨根问底的做派,可不像是随口问问。”守门人不冷不热地撅了他一句,而后道:“华胥的含义有很多,古人用来比喻梦境,或者是无为而治的理想国家,就看你要问哪一个了?”

  这守门人脾气古怪,但出人意料地毫不藏私,问什么答什么。

  谢逢秋忙道:“那如果是名字呢?”

  “名字?”守门人惊讶地重复了一句,抬头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那就是姓氏了。”

  “五大古族之一的华胥氏,顶楼天字阁里,第三架最下面那排,你自己去找。”

  谢逢秋不自觉地重复了一下,喃喃道:“五大古族?”

  他瞬间想起那日庆典之上,神晔和华胥看似你一言我一语,实则心照不宣的对话。

  “有血脉传承的氏族……从很多年前繁衍至今……”

  后来谢十六追问其他古族时,华胥也是冷酷地含糊过去。

  谢逢秋回想着这些细节,心绪刹那间清明起来,惊讶地吸了口凉气。

  ——我的天,这神仙哥哥背景那么牛逼的么?

  他心中求知欲更甚,匆匆告别了守门人,三步并做两步跑上了顶楼,循着指示在那书架上找到了一本书。

  封页上写着:洪荒录。

  华胥醒来时,屋内一片黑暗。

  谢逢秋点的那只烛不知何时灭了,华胥在空无一人的紧闭屋里盯着房梁发呆,好片刻才想起来昏迷前的桩桩件件。

  他想起那句软绵绵的“抱抱我”,就很想拿块豆腐去撞死。

  正当他羞耻不已的时候,门忽然开了,走廊的光丝丝缕缕地渗进来,他犹在愣神,半晌才撑起身子,往门边看去。

  “谢逢秋?”他皱了皱眉,复又道:“你站门口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