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朗气清, 季念青一大清早就起床,最近她爱上了晨跑。

  虽然昨天晚上睡得晚了点,但季念青早上还是准时起床。

  过去她都是睡懒觉的那个人, 如今却起得比池饮冬还早, 有时天还未亮就已经早早出门去锻炼身体。

  这完全新式的生活方式让季念青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焕然一新, 在无数个纠结和犹豫的日子里, 她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是一个新的计划,这个计划还未告诉过任何人, 包括池饮冬。

  她想辞职。

  说来可笑, 哪有企业老板要辞职的呢?那辞职不就代表了整个公司都玩完了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季念青并不想把自己家族企业的一部分就此断送,所以她在找合适的继承人选。

  如今季家上上下下的兄弟姐妹都有了自己的管辖的企业, 要把自己的公司拿给谁估计都不现实。

  唯一的办法就是合并公司, 将自己的公司合并到季家公司的旗下,季念青思来想去这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季明朗。

  大哥的公司是最大的, 自己的公司和他比起来算是小的, 将自己的公司并入他的企业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比起来也更容易些。

  于是季念青前几天将这事告知了季明朗,对方没拒绝,但最困惑但还是为什么季念青突然就不想当老板了?是嫌钱赚得还不够多吗?

  季念青十分认真地告诉他,说当公司老总向来不是自己真正想干的事,如今季家的企业日益壮大,自己想退出。

  季明朗算是比较了解自己小妹的人, 知道她从小到大最喜欢干的事情其实是跳舞而不是做生意。

  关于做生意这事,季明朗本以为时间久了估计这人就妥协了,没想到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想要的。

  这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出于长期对自己妹妹的照顾,季明朗最终还是将这件事答应了下来,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得和季老爷子商量一下。

  这天清晨,季念青戴着耳机在院子外的小道上慢跑,她脑袋里一直思考的那件事好像逐渐明晰起来。

  饶使这事季老爷子可能不会同意,她还是得去试试。

  于是在跑完五公里后,季念青一如往常回家,届时李姨正在做早饭,池饮冬大概刚起床,季念青到卫生间去冲了个澡。

  这一切完毕过后差不多刚好和池饮冬一起吃早饭。

  李姨今天早晨做的是西多士加纯牛奶,早餐很简单,季念青和池饮冬面对面对坐着吃饭。

  季念青那吃西多士的刀叉还没切下去,就看到池饮冬端起她的那份早餐挪了个位子,走到季念青身旁和她并排坐了起来。

  季念青有点困惑地看着她,池饮冬解释道:“只是想和你坐一起。”

  声音很小,像是害怕被李姨听了去。

  好在李姨并没有听到,若是真的听到池饮冬说出这样的话估计会瞠目结舌了,她那从小到大特立独行的大小姐怎么会说出这样娇滴滴的话?

  “噗,池饮冬,你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季念青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趁机说她几句。

  池饮冬蹙眉,“你嫌弃我粘人了?”说话时又要端着盘子起身坐到对面去。

  季念青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说:“逗你的,快坐下,正好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池饮冬端在手里的盘子又放了下来,等待季念青说后续。

  “呃,这件事我想很久了,现在终于考虑清楚了,然后想和你商量商量。”季念青说话时很认真,池饮冬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有一瞬间还以为她后悔了要和自己分手。

  “你说。”

  “我不想当公司老总了。”

  池饮冬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你还是我老婆就行。但乍一想又不对,这可不是说说就能成的事情,公司那还有一大波人等着公司正常运转被养活呢。

  池饮冬虽然不太赞同季念青的这个想法,害怕她是心血来潮,但还是柔声问她:“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我和大哥商量过了,他说如果外公同意的话公司可以合并到他那里,然后我准备等这些事情办妥当了之后出来当个舞蹈老师。”

  池饮冬嘴里的西多士还没来得及下咽,卡在喉咙,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着实有点被震惊到,虽然知道跳舞是季念青的一个爱好,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她能有勇气舍弃之前在公司作出的成绩,转手让给别人。

  “你想清楚了?”

  季念青点头,眼神坚定,“我很确定,和你商量是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池饮冬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支持,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印象中这是季念青第一次和她这么认真地商量一件事,池饮冬知道她和自己商量的意义所在。

  说明自己在她心中有一定的重量,不然也不至于来和自己商量,若是不在意的话,她自己做决定不就得了。

  “真的?”

  池饮冬笑道:“当然是真的,当舞蹈老师有什么不好的呢?你喜欢就好。”

  季念青有点惊喜,以为池饮冬至少要发表一下感言什么的,或者再劝劝她之类的,本来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再次表达自己决心的,结果这人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支持自己了。

  “那太好了,我这吃了饭就去和外公说。”

  池饮冬将桌子上的牛奶递给季念青,“好,但是先把牛奶喝了。”

  她最近经常运动,需要补充蛋白质。

  季念青接过牛奶喝了两口,不忘问池饮冬:“你呢?当商人是你喜欢的吗?”

  池饮冬颔首,她和季念青不同,这倒是她真正喜欢的。

  “那就好,我们俩,都应该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上午十点,季念青的车缓缓驶入季家大院。

  家里还是从来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花园里的花,尽半枯萎,少了些活力,但仍然难挡季家的浑宏气派。

  下了车过后季念青直奔内庭,上午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季老爷子喝过茶之后的小憩时间。

  大部分他都会呆在书房里看看书,于是到了内庭过后季念青直奔二楼,一路不少佣人看到季念青时都面露喜色和她打招呼,他们都知道季念青是季家的掌上明珠。

  大老远管家就看到季念青,殷切朝她走来,主动道:“季小姐早,老爷子在书房里。”

  季念青挥了下手,说:“好的,我自己去就好。”

  和池饮冬待久了,突然回到家还有点不习惯这一大堆人伺候的感觉。

  她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叩了下门。

  “进来。”季老爷子年岁已高声音却浑厚不减。

  推开那道厚重的门,季念青见他正坐在书桌上看书,看的是《二十四史》,老爷子向来喜欢读史书,那厚厚的老花镜正挂在他鼻梁上,看书时手指在字行间,一丝不苟十分严谨。

  季念青来之前没打招呼,季老爷子以为是管家或是别人,没抬眼看,直到季念青出声叫他:“外公!”

  季老爷子才放下手里的书去看季念青,脸上的喜欢霎时显露,十分惊喜道:“念青,你怎么来了?”

  “有事想找您商量一下。”

  季老爷子合上书,眯了下眼睛,心想以他对季念青的了解,大概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了,不然这姑娘一定打个电话就解决了。

  季老爷子摘下眼睛,道:“你先过来,坐着说。”

  这空档间季辉隆开始思忖季念青接下来会对自己说什么?是和池饮冬相关的事吗?

  一年前签订的那个合约的确是快到期了,不足两个月,两人是不是过不下去还是要离婚了?

  季念青走向季辉隆,在他对面坐下,说:“这件事很严肃,但也希望外公你好好考虑一下,因为我是真的想。”

  季老爷子无奈长叹一口气,心想果然该来但还是会来,这人世间最强扭不得的就是感情了,那逼来抢来的总有一天会破碎。

  看来这两人都快一年了,还是没磨合出感情来。

  季辉隆已经心有准备,“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好好听着。”

  季念青深吸一口气,觉得当着季老爷子的面要说出这话还是有点难,来回踟蹰了好几个回合,最终才道:“外公,我不想做了。”

  “不想做她媳妇了?”

  季念青皱了下眉,差点没接住季老爷子跳跃的话题,“???不是,我是说我不想做公司老总了。”

  季辉隆斑白的眉毛上跳,心想原来不是说那事,回季念青:“你说说原因?”

  “就是单纯的不想干了,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做生意,在生意上也没有大哥二姐那样的商业头脑,虽然算不上差,但绝对不是佼佼者。”

  “就因为这?外公不需要你赚很多钱,正常运作就可以。”

  “不是的,外公,我的意思是我想做别的更重要的事。”季念青一直犹豫不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我想当舞蹈老师,我真正喜欢的是舞蹈。”

  “你可以多给自己放放假,空闲时间去跳舞。”

  季念青长叹一口气,看来外公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外公,我的意思是当舞蹈老师,把它当作一种职业而不是爱好。”

  “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季念青点头,道:“我很确定。”

  季老爷子是个谨慎的人,不可能当场应下来,他对季念青的说辞将信将疑,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今天一个想法明天又一个想法的,谁知道她会不会改变注意呢?

  “这事我再考虑一下,反正你也来了,外公正好也有事想和你聊聊。”

  季念青心想他没有拒绝说明就有机会,“您说。”

  “你和饮冬最近怎么样了?”

  果然是问她。

  “挺好的。”

  “还离婚不?”

  季念青扯了下嘴角,心想我都这样回答了您还要问到底,还给不给人面子。

  “不...不离了吧。”季念青声音小得像蚊子。

  季辉隆突然来了兴致,接着问:“快跟外公说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饮冬啦?”

  “哎呀外公,您问得可真多!”

  “哟,害羞啦?不说外公就当你默认了。”

  季念青站起身,心想男人有些时候八卦起来真的没辙。

  “不说了,我先走了,您想好了给我答复。”

  “不吃午饭?”

  “不吃,中午有约。”

  季念青离开书房,脑袋里琢磨着季辉隆刚才那句话:

  “你是不是喜欢上饮冬啦?”

  是的,喜欢上她了。

  季念青唇角带笑,心想如果“上”是个动词的话,应该也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