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青瞠目结舌, 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你确定？别吓我。”
池饮冬颔首，“非常确定。”
“那梅雪？”
“她单恋你妈，我想大概季云梦阿姨只是把她当朋友, 她却对阿姨产生了超越友情的情感。”
池饮冬犹记得前几天看到那本日记内容时的震惊, 那程度绝不亚于季念青。
日记里面的内容更是让她完全颠覆了对自己母亲的认知。
那个对自己放养式的人, 性格不羁的人, 竟然也有如此深情的时刻。
难怪这么多年来她都待在国外, 连春节都不回来, 池饮冬从前还好奇为什么和姬无帘的关系那么淡薄, 现在终于了然些许。
池饮冬和池素习惯了这种没妈没娘的生活，偶尔姬无帘会打个电话来问候一下她们，但基本上都是什么国庆节春节才打, 平常没事的话不怎么联系。
或者说联系不上。
也不知道这几年她待在国外到底在干什么。
“日记在哪？”
“在我公司。”
“我也想看。”季念青对这事充满了好奇, 虽说看别人日记好像是不太厚道的事, 但既然姬阿姨把日记放在了地下室, 那应该有别的用意。
“嗯，可以。”池饮冬应下来。
于是季念青重新启车，车子往山下开。
下了山过后车子拐向了池饮冬公司的方向。
一路上季念青确认了好几次, 诸如那日记真的是姬无帘的吗？或者里头写的真的是她和自己母亲的恋爱故事吗？
池饮冬完全理解她问这些问题的原因，这的确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姬无帘和季云梦？
印象中她们就连普通朋友都不是, 更别说是恋人了。
所以这两人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有点无稽之谈。
“到了公司你看了日记就知道了。”池饮冬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百搭, 只有让季念青真正看到那日记才能让她相信。
分明要三十分钟的车程, 季念青只开了不到二十分钟。
两人下了车火速直奔办公室，尤其是季念青，大步流星脚下带风，可见心里的焦急情绪。
“慢点……不着急。”
季念青摁开电梯，跺了下双脚, 道：“我着急啊，这事我从来没听说过，想都不敢想。”
“好吧，理解。”
两人进入电梯，电梯直达顶楼，随着‘叮’地一声，门打开了。
池饮冬带着季念青往里头走，员工都下班了，整个办公区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天，你这儿好黑啊，赶紧开灯。”季念青觉得阴森森的，后背发凉。每次员工下班时再来到办公室季念青都有这样的感觉。
“不用开灯，太麻烦了，跟着我就行。”池饮冬伸手牵住季念青的手，两人五指紧扣，季念青心里安稳了许多。
池饮冬对于路径熟悉，不一会儿就到了办公室门口。
她将指纹按上去，电子门滴地响了一声，池饮冬将门把手下压，门被打开了。
她顺手将墙上的灯拍开，屋子里瞬间敞亮起来。
“日记本就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密码是567567。”
季念青心想这密码还不如不设，不是秒破嘛。
池饮冬顺势坐在了沙发上，季念青去打开抽屉，刚一打开，便看到一本厚厚的硬壳日记本。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灰黑色的外壳，很厚。
季念青将那本日记本拿起来，觉得估计有一两斤那么重。
心里不禁感叹上一个年代的人还挺有情调。
至少那个时候的他们会将心情写在日记里，而现代人通过书写的方式已经很少了。
走到沙发旁和池饮冬并排坐下，季念青双手摊开那笔记本。
开篇第一页写的是——
致我的海棠花。
是钢笔字，字体秀丽颀长，有独特的笔锋，光是一看这字便会下意识有种感觉，觉得写日记的主人是个很有文化内涵的人。
海棠花，是季云梦最喜欢的花。
小时候家里的花瓶里总是会插上那么一束，红色的花瓣妖冶多姿，像一团热情的火，越是看得久便越是被它的火热吸引。
这花也是自季念青懂事以来认识的第一种花。
季念青接着往下翻。
第一篇日记记载的内容：
【xx年仲夏，开心的一天，天气晴。
今天我们终于在一起了，约好了去港口的海滩边散步。
落霞的余晖洒满了整片天空，你告诉我说你好喜欢晚霞，所以我们让路人留影了几张照片，你很美。
喜欢和你一起吹海风，总觉得如果能这样相处一辈子也不会腻烦。
要是能够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不过我想，现在也不迟。】
较短的文字记载，末页还粘贴了一张照片，想必是日记里刚才说的海边让路人帮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女人都很年轻，一个搂着另一个的腰肢，双双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季念青看着这张照片，觉得那时的季云梦有种清冷温婉的美，仅仅是通过照片似乎都能感受到她浑身散发的那种玉洁冰清的气质。
再看看池饮冬的妈妈，在那个年代打扮已经十分时髦，栗色的长卷发，阔腿裤加上宽松的衬衣，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露出平直的锁骨。
她的笑容十分大方，深红色的口红涂在她的嘴唇上有种港风的味道。
季念青忍不住由衷地感叹：“你妈好御姐哦……”
池饮冬唇角勾起笑容，点头表示认同。
姬无帘那颜值那打扮，不管在什么年代应该都是受追捧的，大概不论男女都对这样的类型没什么抵抗力。
看完这一页，季念青接着往下翻。
像是在看小说一般，很快入了迷。
【xx年夏末今日暴雨
雨还在下，你已经睡熟了，我们做了最亲密的事情。
就在你睡之前，你告诉我说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我问你萧翎呢？你说你们早就名存实亡。
是啊，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只知在外沾花惹草。
我知道你最大的牵挂是念青，而我当然也担忧着饮冬和素素。
多希望有一天你能带着念青，我带着她们俩，我们五个人一起远走高飞，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过上简单幸福的生活。
什么大小姐，什么荣华富贵，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其实都不重要。
我想，未来还长，要同你要一直在一起，不论困难艰险。】
季念青目光好几次来回在这一页上扫视，这一段话看了好几遍。
这里面提到了自己，也提到了池饮冬和池素。
原来很早以前她们就已经在一起，只不过为了孩子，相互一直和各自的丈夫维持着这段婚姻。
池饮冬长叹一口气，感慨道：“当我第一次看到这段话时，我在想，如果没有我们，她们是不是早就私奔了？”
“我猜应该是。”
据上一辈所说，季云梦和萧翎其实刚开始是有感情的，只不过男方经不住诱惑，在外经常沾花惹草。
而池饮冬的妈妈和爸爸，基本上就是包办的形式婚姻，没太深的感情。
在高中的时候，一场车祸将池饮冬父亲的命带走了，长辈们除了说他是个好人，基本上没有别的可说了。
“这记载的内容好多。”季念青看了几页，基本上都是姬无帘记录的和季云梦的日常。
光是从文字都能感受到两人情深意浓，几乎每隔两天就会记录一次，只不过内容实在太多，季念青一时半会儿没看完。
如此厚实的笔记本愣是记录得满满当当，以记载的时间推算，仅是笔记本上的日期跨度都有五年。
“她们好像恋爱了很久。”
池饮冬沉吟了一会儿，道：“我觉得不应该说恋爱了很久，应该是相爱了很久，而且不知道你妈妈过世之后我妈妈是不是还爱着她。”
“肯定是爱的，我能感觉到她们很相爱。”
在那个年代能够抵挡世俗的目光，不顾他人的阻拦，两个女人选择真诚地去爱，除了相互已成为对方灵魂的一部分，已经没有更好的答案。
见季念青已经合上日记本，池饮冬问她：“你不继续往下看了么？”
“不看了，刚才那么着急想看是想要确定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现在看来没有半点虚假了。光是看第一页我就懂了。”
池饮冬点头，似又想起了什么，说：“其实我把这本日记看完了，有些内容想告诉你。”
“你说。”
“第一件比较重要的事就是日记里写的关于梅雪的事，似乎在第一年梅雪就知道了她们已经在一起了这事，因为那时候你妈妈将她视为好朋友，她是最先知道的人。”
池饮冬说话时不忘拿过季念青手里的日记本，每一页都有页码。
她将日记翻到288页，将里头的内容给季念青看：
【秘密暴露了，有时觉得你的单纯实在是害了你，不过估计怎么都没想到你的闺蜜把这件事告诉了萧家，萧家给了你很大的压力，最近你的情绪很不稳定，我实在心疼……】
季念青草草过目了一下，眉头紧蹙，内心的恶心感难以消解。
“梅雪年轻时就知道打小报告了？这算什么，得不到就想诋毁么？”
池饮冬解释：“所以刚才梅雪说季阿姨的死和我妈妈直接相关，我觉得简直就是信口胡言，我倒是觉得和她的关系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