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怎麽回事？”芮语一惊,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让她下意识反驳。
“哎呀”曲华稚挤兑了下芮语，肩膀亲密的紧挨著：“我和你谁是谁啊？一起长大的还不了解你性子？”
“还没入宗门前我记得有些人是怎麽说的？”曲华稚活灵活现的去模仿芮语在家中那张扬神气的小模样。
“我芮语可是要打败顾书意，成为宗门第一人的人，从现在开始, 我单方面宣布她就是我的死对头了！”曲华稚不愧是芮语的好友, 一番模仿把精髓都模仿出来。
芮语意识到曲华稚并不是在调侃她以为的关系, 只是在好奇为何她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把人家当成死对头, 现在却如此亲密的和人家坐在一块, 甚至已经登门入室。
那时的芮语的的确确对顾书意带有恶意, 任谁知道自己崇拜的人在嫉妒自己, 在任由其他人欺辱，甚至还加上一两把火, 满心的憧景也会变为厌恶, 连带著曲华稚对这个素曾谋面的陌生人也没了好感度。
可现在, 她还站在敌对阵营, 好友却偷偷摸摸投了敌，这让曲华稚恨铁不成钢, 一边去摸白雪一边絮絮刀刀：“你可要好好观察观察人家, 这麽快就被人家的糖衣炮弹打倒, 出息！”
芮语想，或许她的确没什麽骨气, 长达半年时间的细心照顾，在落魄期间的嘘寒问暖, 偶尔的亲昵小举动, 还会为自己出气，这些怎麽想都无法把人家当成个坏人吧？
芮语叹了口子，埋在白雪肚皮上狠狠吸了一口, 小奶喵被吸得懵懵懂懂，四只粉嫩嫩的小爪子无辜的在半空中抓了抓，发出一声奶乎乎的猫叫。
“别说这些了”芮语吸了口猫，刚刚烦杂的情绪慢慢沉淀到心底：“这次来剑宗能呆多久？”
曲华稚掰著指头算了算：“大约只能待上两三天”御兽宗不是什麽顶级门派，不过是一众门派中上游的阶级，这次宴会也只持续两三天罢了，还是因为几个掌门要讨论有关封印以及订下宗门大比场地的事儿才能如此长久。
“两三天也足够了”芮语兴致勃勃的规划：“好不容易来一次剑宗，我带你好好玩玩。”
“好啊”曲华稚又挤了挤眼睛：“我想试试你们门派的衣服。”
看好友这个小眼神，芮语就明白了。
于是等大师姐顾书意终于摆脱那群烦人的家伙，淮备来抓小师妹时，就瞧见自家小师妹同一个高挑的女修亲亲热热的挤在一起，在定眼一瞧，这女修身上的不合时宜的衣物不正是小师妹的衣物麽？
小师妹的个子娇小，因而宗门弟子的服装也小了这麽一圈，穿在那女修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尤其是小师妹还在笑语盈盈的为那女修涂抹脂粉，大师姐捏著门框的手一用力，险些没把这门框捏碎。
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一旦接近小师妹，在顾书意眼裡已经打上危险的标志。
“小鱼儿”顾书意站在门口轻轻唤了声，就见原本其乐融融的场面因她的加入而有片刻的凝固，小师妹脸上的笑容依旧，却少了点真挚。
“大师姐”芮语唤道：“你怎麽来了。”
顾书意蹙眉，她察觉到小师妹同她有细微的间距，可这是为何？明明之前还十分亲密，为何短短的半天之内便产生了距离感？
顾书意将实现落在那女修身上，刚刚来了个男修，现在又多了个女修，小师妹到底有多少她所不知道的好友？或许正是这位女修在其中说了些什麽，才让小师妹同自己疏离。
顾书意道：“来寻你，这位是？”
芮语还没来得及介绍，曲华稚便亲热的挽起芮语的臂膀，两个人黏糊在一起，中间没半分间距，她道：“你好啊，我是小鱼儿的好友阿华。”
芮语侧头去看了眼曲华稚，这人怎麽回事？怎麽还掐起女声了？什麽阿华？不过到底是好友，芮语并未拆穿对方，而是顺著曲华稚的意说：“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好友，大师姐，你不去招待客人麽？”
这话已经隐约有赶人的意味了，顾书意面色一凝，觉得自己更不应该放任小师妹同这个什麽阿猫阿狗的呆在一处，好友便是好友，粘的这麽亲近做甚？
曲华稚饶有兴致的看了眼这传说中的大师姐，虽说他没有刻意去了解这剑宗第一人，可人家在外名声大噪，再加上好友曾信誓旦旦也的的确确把人家当做对手敌人，偶尔听见一些传闻也会认真听听。
比如剑宗大师姐顾书意如何冷漠，如何不近人情，可传闻，似乎有些不太淮的样子，还是只是在小鱼儿身边才是这个面孔？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起来。
喵~
芮语被白雪的叫声唤走了，小奶猫睁著鸳鸯眼看著主人，委屈巴巴的来扒芮语的臂膀，粉嫩嫩的爪子还在一张一合。
芮语以为白雪在撒娇求抚摸，还是曲华稚一语道破：“估计是饿了，有奶麽？”
芮语动作一顿：“要喂奶？”
“是呀，这小家伙还不大，还没断奶，等过些日子可吃些其他食物，现在只能喝奶。”
芮语站起身，手心裡还捧著小奶猫，白雪扒著芮语的衣襟不放，像是怕摔了自己：“那我先去同芸姨问问，瞧瞧有没有什麽奶喂给白雪。”
“去吧。”
没了芮语这个中间人，气氛顿时开始不对味起来，曲华稚饶有兴致的上上下下观察顾书意，并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半响，顾书意才冷淡的问：“你是小稚？”
曲华稚并不意外对方会发现自己刚刚临时兴起撒的一个小小的谎言：“我是，重新认识一下。”曲华稚恢复本身的音色。
“我是曲华稚，小鱼儿的一起长大的玩伴、青梅竹马。”
“顾书意，小鱼儿的师姐”顾书意同样冷淡的回应。
曲华稚差不多能确认自己的猜想了，小鱼儿果然是小鱼儿，就算到了其他地方自身魅力也丝毫没有减半，这当初信誓旦旦要当做死对头的大师姐，似乎对自己的玩伴有那麽一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啊。
就是不知自己这好友知不知晓了，事情突然变得有些有趣起来。
芮语端著一小碟子羊奶从厨房走出，芸姨正巧也泡了茶，见到顾书意没有丝毫意外，曲华稚看到那一小碟的小零嘴以及茶水时笑弯了双眼：“是我爱吃的，谢谢芸姨！”
“谢什麽谢，都是一家人，想吃什麽和芸姨说”
“好~”曲华稚笑容满面的咬了口小饼干，小鱼儿正忙活著喂白雪，小小的一只小猫儿趴在碟子边，粉色的小舌头卷著羊奶往嘴裡送，没一会便多了一圈奶胡子。
芮语刚养了猫，这会儿全心思都放在了小猫身上，双眼亮晶晶的瞧著白雪进食，一点都没发现大师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多麽温柔。
“对了”顾书意突然道：“下一次宗门大比将在剑宗举行。”
“宗门大比？”芮语语气逐渐兴奋，宗门大比指的是所有想参与的宗门，经过内部选拔后挑选出精英弟子前往主场地与其余宗门比试，宗门大比这个传统已经持续了好几千年，一般是每十年举办一次，前两次的宗门大比，皆是由顾书意拔得头筹。
若是想让自己在修真界有一定的名气，这宗门大比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芮语最初的想法，自然也是在宗门大比的筑基期比赛内先拔得头筹，之后等境界提升，再与大师姐一较高下。
虽然说关系变了，可想要打败大师姐的念头已经在芮语脑海裡过了好些时间，况且她也想同其余宗门的人交手，看看如今自己是个什麽实力。
还没等顾书意同小师妹多说上几句话，本应当离去的洛火不知为何又返回，估计是没在住处瞧见顾书意，芮语这边的小楼又没有关上门，便瞧见了在此的顾书意。
“顾书意！”洛火站在门口唤人，顾书意回头望去，起身站在对方面前问：“何事？”
这位妖族长子生的年轻俊美，礼貌的朝裡头的几人点头当做招呼，随后问道：“有时间麽？我想同你单独聊聊。”
芮语一手摸著白雪，一边又心不在焉的企图去听清楚两人在聊些什麽，可惜对方声音放的很低，芮语只听到单独聊聊几个字眼。
她又开始不自觉的去回想话本中的剧情，洛火身为女主顾书意的好友，曾在幼时被顾书意所救，对顾书意十分感恩，却在日渐相处中对女主产生了好感，年轻又俊美的妖修意气风发，并未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可从字裡行间以及各种行为之中，却又能体现出这位年轻妖修的爱意。
顾书意下意识回头瞧了芮语一眼，小姑娘似乎满心满眼都在白雪身上，她有些不想让小师妹同这一会儿男一会儿女的儿时玩伴在一起待著，可洛火来找她势必有什麽正事。
思考半响，顾书意问道：“是有什麽要紧事？”
“有关妖族的。”
这可是大事，顾书意不好耽搁，示意洛火稍许等待片刻，自己则是凑到小师妹耳边低声解释：“我同洛火去那边说两句话，等会便回来。”
芮语一边酸溜溜的想著同她说做什麽？难不成她不让去师姐就不去了？一边心不在焉的摸著白雪软乎乎的毛发道：“师姐快去，还是那边事情重要些。”
顾书意总觉得小师妹话裡有话，可又品不出来，只好压下心底的疑惑先同洛火往另一个角落走去。
“何事？”因心裡想著小师妹，顾书意的语气难免变得有些焦躁且不耐烦。
“吃枪药了？这麽不耐烦”洛火倒是不在意，他们妖族有比这脾气更暴躁的，对著对著便也习惯了：“最近我父皇有些不对。”
提及到妖皇，顾书意的神色总算是正经了不少：“怎麽回事？”
洛火道：“最近这些日子，我父皇焦躁了不少，这次宴会也是，本应当他亲自出席，可临近出发这几天才临时改变主意让我来代替他。”
这可不是一个妖族的领导者能做出来的事儿，就算妖族的地位在修真界很高，但剑宗也不是吃素的，剑宗作为修真界冲在最前头的一大宗门，无论是与魔物还是妖物的对抗，基本上都能瞧见剑宗的影子，可以说是修真界的第一道防线，若是惹恼了剑宗，同剑宗起了间隙，那完全是得不偿失。
“你是从什麽时候发现的？”
“有些日子了，本来父皇还是十分温和，可最近行事风格都激烈了不少，处死了不少背叛者。”
妖皇本来心性宽厚，不是随便下杀手的人，可最近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况且还贴出告示限制出行，洛火都不知晓父皇在想些什麽。
可妖族的动静不能让其余人知晓，唯有顾书意，这位年幼时救过他一命，有著过命交情的好友才能让他吐露出点黑泥，况且——
洛火出神的盯著好友的侧脸，一段时间不见，好友似乎又长开了些许，他们鸟族本就重视外貌，也容易被样貌出彩的人吸引，当初第一次见面，洛火便被顾书意这张脸吸引，相处之时经常抱怨顾书意暴殄天物，有这麽一张脸却总是天天绷著。
那时的顾书意只会冷淡的瞥他一眼，随后持剑同他打上一架，现在怎麽说呢，顾书意的气质似乎温和下来，有种跌落凡间染上红尘之感，让洛火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活络起来。
他忍不住道：“顾书意，你还记得我两年前同你说的那句话麽？”
“什麽？”
“我说，不如你我结个缘如何？”
蹭到门口旁偷听的芮语便听到了这麽一句话，手下抚摸白雪的动作一顿，小奶妈可怜巴巴的瞅著主人，张嘴刚要叫，便瞧见主人又回了方才坐的位置，若无其事的抚摸柔软的皮毛，似乎刚刚什麽都没听到。
原来在这裡时，这洛火就已经同师姐表明过心意？虽说知晓洛火对大师姐有意，可当真正听到洛火说出口时，芮语心裡却有些不是滋味，他们同大师姐相识要比自己不知道早上不少，她只能在大师姐生命裡头占据一个小师妹的位置。
可大师姐之后终将会有道侣，会有另一个人参与大师姐的人生，不对不对，那话本中并未提及大师姐对任何一个人有意思，对待所有桃花都是一视同仁，和对待朋友似的没有任何区别。
可，芮语忍不住去想，她在大师姐这儿到底占据了什麽位置呢？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师妹？还是同那些爱慕者一样的位置，朋友？
不对不对，她怎麽把自己和那些爱慕者放在一个位置上，到底是魔障了。
芮语在一边胡思乱想，曲华稚又去戳小伙伴软乎乎的脸颊肉：“想什麽呢？想的这麽入神，还有，刚刚听到了什麽？怎麽一副沮丧的小模样？”
芮语哪儿好意思把自己的一顿胡思乱想同小伙伴倾诉，含糊不清的道：“没什麽，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好好想想剑宗有什麽好玩的。”
曲华稚也不在意，他笑眯眯的看著芮语喃喃自语，眼裡带了点宠溺，他这个好友啊，平日裡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连带著自己那点心思都不明白。
不过作为好友，他得好好帮忙把把关，况且这种处于朦胧之中尚未表明的暧昧感情，若是说破了可就没那麽有意思了。
曲华稚愉悦的决定在其中好好添一把火瞧瞧热闹。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日之内，顾书意便瞧见自家小师妹被人死死的缠著，尤其是这人一边缠著小师妹还一边挑衅的往这边看，看得顾书意心中无名火直冒，可又没办法说什麽，毕竟是好久未见的好友，也只有这麽短短的两三天黏在一起。
顾书意也曾委婉的同小师妹说过这个问题，小师妹一脸诧异的道：“小稚本就在宗门待不了多久，过几日便要回御兽宗，我得多陪陪他。”
顾书意头一次见识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是什麽滋味，简直浑身上下都冒著酸泡泡，可自己偏偏什麽都说不出。
其余宗门早已陆陆续续的回了自己的地盘，在这之后还有一个小秘境即将现世，他们得回去好好淮备淮备，那日大放厥词的洛火后来被顾书意找了个机会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跑了，怕是暂时再也不敢提这个问题。
两年前便被她揍了一顿，现在还不长记性。
曲华稚走的那一日芮语颇为不舍，毕竟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其他，都十分投机，这几日算是玩疯了，芮语都落下了好几日修炼，就连顾书意哪儿也带的时间不长久，两姐妹絮絮刀刀了好久才恋恋不舍的道别，回头一看大师姐正满脸幽怨的瞧著自己。
等等，大师姐怎会满脸幽怨？许是她看错了，芮语眨眨眼，再眨眨眼，大师姐依旧是黑著一张脸看著她，似乎堆积了诸多不满。
“大师姐？”芮语怯生生的喊了一句，不知自己哪裡做错了？是这几日消极怠工，寻了理由没去修炼？
大约应当是这样，大师姐这种修炼狂魔，应当对她这种消极怠工的态度十分不满，可好不容易见到好友，抛弃小稚只顾修炼也不太道德，芮语越想越心虚，弱弱的问：“师姐……”
顾书意幽幽的开口：“玩的开心麽？”
“唉，开心？”
“开心到忘了师姐？”
芮语怎麽品出了一丝幽怨？难不成大师姐在为她这段时间忽略她而感到不高兴？不不不，大师姐怎麽会就因为这点小事而感到不开心呢？没了她在一旁，应当多了大把时间用于修炼才是。
不过芮语不会这麽没脑子的说出口，委婉道：“小稚只是暂留几日，作为东道主得好好招待客人才是。”
“师姐这几日没去招待那几位客人麽？”这话刚说出口，芮语就察觉到不对味起来，这话怎麽这麽奇怪，怎麽这麽像质问？
“他们隔日便回去了”顾书意眉眼之间流出一点委屈和黯然：“这几日小鱼儿只顾著白雪和你那同伴，心裡难道已经没有师姐的位置了？”
这种神情的大师姐她从未见过，芮语不自觉有些心虚和愧疚，蹭到顾书意身边乖巧的道：“没有没有，这几日只是忙了些。”
人一旦先示弱，便失了先机，芮语被大师姐连哄带骗回到大师姐小楼时还有些懵懂无知，不知自己这麽迷迷糊糊的便又回了大师姐的地盘，还顺手把白雪给捎过来了。
然而把人拐回自己地盘的顾书意却又一本正经的开始知道芮语剑术，芮语先前去藏书阁寻了两本剑法和一本功法，这两日怠于修炼又有些生疏，少不得要大师姐指正动作。
大师姐温暖的胸膛紧贴后背，手掌握著芮语持剑之手一板一眼的纠正错误之地，明明是同往日一般的指导修炼，可大师姐身上的温度怎麽这般烫？烫的人神志不清。
芮语练了两个循环便把肌肉记忆唤醒，顾书意瞧著没自己什麽事，放任师妹沉浸在剑招之中，自己则是把在小院子裡溜达的白雪捏著后颈皮放到石桌上。
奶白色的一小团的确十分可爱，睁著一双鸳鸯眼无辜的喵喵叫，偶尔甩甩尾巴，舔舔毛发，作为一只妖宠来说十分可爱。
可一想到这只妖宠是从谁手中得来的，顾书意看白雪怎麽看都瞅著有些不顺眼，大约是察觉到面前之人对自己有些敌意，原本安静舔毛的白雪炸了毛，圆溜溜的猫瞳都竖成一道竖线，尾巴都炸起来了。
等芮语收了剑，满身汗意的去找茶水喝，瞧见的便是一人一猫相对无言，白雪的乳牙叼著大师姐的食指不放，身上的毛发还未软下，大师姐则是一脸无辜的举著食指，任由小奶喵挂在上头。
修仙之人不可能被一只小妖宠伤到，何况是一只小奶猫？可这场景著实有些好笑，芮语看著看著，忍不住露出一声笑，随即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