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轩皱着眉头看了唐笑一眼,虽然他对唐笑也有埋怨,却并未说什么,只搀扶着张氏,然后冲着唐笑道,“先扶娘回去歇着。”
唐笑此时再不敢胡闹,乖巧地起身后,便跟随着唐文轩一起,将张氏送回了屋。
再由大夫诊断一番后,唐文轩便吩咐福伯按方抓药,另外再让人帮张氏煮了些清粥,好生伺候。
唐笑在边上默默看着,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唐文轩似乎一下子老成了许多。
不过才一日一夜罢了,怎么……怎么感觉什么都变了呢?
平日里素来疼爱自己的张氏,忽然变成了一个想要打自己的凶悍妇人。平日里沉迷吟诗诵词,素来不管家中事务的哥哥,如今倒是忽然有了些许家主的样子。
“哥……”当一切平息后,唐笑走到了唐文轩身边,轻轻拽了拽唐文轩的袖子,小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忙的团团转的唐文轩,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安歇。但在听到唐笑的话后,他那才平顺不过片刻的眉头忽然拧了起来。
唐文轩没说什么,只回头看了唐笑一眼。
那样痛心而又不忍苛责的眼神,让唐笑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但是她很确定,这样的眼神之前从未在唐文轩的脸上显露出来过。
怎……怎么了吗?
唐笑越发迷茫了,而唐文轩却是什么都没多说,只把唐笑领到了偏院。
“爹?”
进了偏院的屋子,唐笑便瞧见唐振宁正躺在床上,便笑盈盈地跑了过去。
可是唐振宁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唐笑的话似的。
唐笑心中疑惑,而等她走近之后,顿时大惊——
只因此时的唐振宁,双唇发紫,面色发青地躺在那儿,根本不是睡着了而已!
“爹这是怎么了!”唐笑不敢置信地扭过头看向了唐文轩。
唐文轩颦着眉,无奈摇头,“请了好些郎中来看过,却是一个人都看不出个究竟。只说爹应该是中了毒,毒入肺腑的时候,便是……便是死期了……”
说罢,唐文轩实在不忍,只好别过了头。
唐笑惊骇地张大嘴,“怎么会这样!那查清楚爹爹是怎么中毒的了吗?是谁在害爹爹!”
闻言,唐文轩的眼神暗了下来,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
而所有的一切都落入了唐笑的眼中,唐笑有些急躁道,“哥!你快说呀!到底是谁害了爹爹!”
“这……这事府衙的人已经在调查了,尚且还没有结果。”唐文轩拧着眉头说完后,便立刻转过身不再看向唐笑。
他又道,“笑儿,如今你既然平安回来了,便应留下来好好照顾爹爹,其他的事情便不要再想了,毕竟爹爹他……或许——”
“不会的!”唐笑果断开口打断了唐文轩的话,“爹爹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听到这话,唐文轩低下头来轻叹道,“但愿吧……”
这些日子,唐振宁一直盘算着举家搬离渝阳城的事情,所以生意上面的事情变动颇大。如今唐振宁忽然昏迷,唐家的生意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唐文轩临危受命,只得放下了那些文人雅客的姿态,投身进了生意场中。
而唐笑,则在知道唐振宁中毒之后,便乖巧留守家中,每日大半时光都陪在唐振宁身侧。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唐振宁的脸色越发青黑,依新来的郎中所言,唐振宁估摸最多也就还有十天的光景。
听闻此事,唐笑十分痛心,而张氏则是直接晕厥了过去。
虽然知道张氏在知道唐振宁中毒后便有些性情大变,但因为这几日唐笑听了唐文轩的话,在府中十分乖巧,而且还时不时学着给张氏煮了粥,熬了汤,张氏性情缓和了许多每日又恢复了平日吃斋念佛的平淡模样,所以唐笑在看到张氏晕倒后,便主动担起了照顾张氏的活计。
这几日,唐笑想了许多。
有过去,有现在,多半都是关于唐振宁,张氏和唐文轩的。
虽然唐笑很小的时候便被唐振宁送去了道馆,而且还在道馆里呆了好些年。但是唐笑对他们却无半点儿生疏,因为她很清楚他们很爱自己。
即便是身在道馆的那些年,爹爹和娘亲还时常托人带好些吃的、喝的、用的给她,便是生怕她在山上呆着不习惯。
她知道他们爱她……
而这些年,她之所以能在渝阳城里胡作非为,无所顾忌,便是依仗着他们的爱。
可是如今,唐振宁中毒,危在旦夕了。唐笑才猛然间发现,这些年只有爹爹娘亲和哥哥在为她付出,而她竟是从未为他们做过任何的事情。
唐笑懊恼不已,为这还几次三番红了眼睛。
唐文轩偶然瞧见了,便安慰她,一切还来得及。
唐笑便想了想,的确如此,所以她便更加卖力地照顾起唐振宁,为了帮唐振宁找出解毒的方子,如今唐笑还很难得地看起了书,钻研起了医术。
就当唐笑捧着医术,艰难地啃着那些难懂的医理药名的时候,昏厥的张氏悠悠转醒。
唐笑听见动静后,赶忙起身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张氏面前。
可张氏却是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唐笑。
“娘?”唐笑喊她。
可张氏并未应答,而且唐笑忽然发现,张氏望着自己的眼神忽然变得狠厉甚至还带着怨恨。
唐笑低眉顺眼道,“娘,我知道你和爹爹为我操了很多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我——”
“不要再说了!”张氏忽然大喝,“你走!你给我走!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走!”
“娘……”唐笑没想到张氏竟会说出这样严重的话来,顿时恳求道,“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
“你知道错也好,不知道错也好,老爷若当真去了,那从今往后我都不会认你这个女儿了!”
“为……为什么……”
“为什么?”张氏忽然大笑,“你说为什么?当初你伤了小世子,老爷跪了着送上了十万两黄金才把事情给平了。如今你又惹上平和亲王,老爷为你奔波,求了一夜才让近百人签了一叠请愿书信,然后跪着去找平和亲王的!你以为如今唐家为何无事,你以为你为何出狱后便一切安稳,平和亲王没来找你麻烦,那是老爷拿命在平和亲王那换来的啊!”
说完,张氏已然大哭了起来。
而唐笑脑中一片空白,手中的茶杯额更是不慎落在了地上。
“啪!”
清脆响亮。
可唐笑动也不动,她只觉得脑中嗡嗡声一片,周围的一切都离她远去了,她的脑中心中只有张氏刚才所说的话。
而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只觉得怒火中烧,扭过头就冲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