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段渠月就坐车离开了，这一次叶宝溪是看着她上车的。
在车站离别的时候，她握着段渠月的手，说什么都像没有意义的话：“你以后要过得开心一点。”
“好。”
立场重新定义之后，她们再见和沟通都变得轻松起来，叶宝溪面对段渠月只觉得伤心惋惜。她有预感可能很难再见，也没说出让对方留下的话。
而段渠月也不想在这里旁观她们的爱情，也不想成为对方感情里的刺，动不动就把人扎得鲜血淋漓。
人和人相遇本来就是缘分，走到这里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她曾经很短暂地握过太阳的手，即使被灼烧，现在失去也不算太可惜。
列车发动的时候，隔着玻璃车窗，段渠月能看见叶宝溪通红的眼睛，她只能对着对方招一招手。
即使我很喜欢你，虽然我很喜欢你，就算我很喜欢你。都到此为止吧。
段渠月又想起来她回答谢朝阳的话：“没那么喜欢叶宝溪了。”她想叹一口气，忍了又忍，最后扑闪着睫毛落下眼泪来。
还会再见吗？可能不会了。
*
叶宝溪没幼稚到要跟着车跑，只跟着发动的列车走了两步，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转头就碰到余沛。
“你送别她之后泪洒车站吗？”
知道叶宝溪喜欢她之后，余沛就松了一口气，对段渠月也没过去的观感复杂，凑上去笑嘻嘻：“怎么了？要不要我请你吃雪糕？”
“我不要，我还没原谅你。”
叶宝溪拒绝了对方，她在生气，想到自己被骗了这么长时间，还傻乎乎地和那么多朋友说余沛是alpha就生气。
“这也要生气吗？”
余沛捏她小羊卫衣的角，被叶宝溪气咻咻地扯回去：“我丢死人了，那个时候我和所有人说你是omega！”
“没事，我也丢人，她们还说我为爱变性，从alpha变成omega了。”
余沛想起那时候自己被问过的话，一半真心一半卖惨地和叶宝溪撒娇，又把小羊的角捏回去了：“我也委屈……”
叶宝溪的心软了半秒，又回头在她手上拍了一下：“难道是我求你骗我的吗？”
“是你先说我是alpha的。”
叶宝溪觉得余沛胡搅蛮缠的功夫比自己厉害，正好她鞋带散了，余沛马上蹲下去给她系，得意的笑倒比拿第一名时更高兴。
“欸，余沛是笨蛋。”
想起那次被塞到手里的小奖杯，叶宝溪的心硬不起来了，她看见旁边有雪糕店，就近指挥余沛：“我想吃奥利奥圣代，你请我吃一个吧。”
“好嘞！”
余沛兴冲冲的背影让叶宝溪想给她P上一对狗耳朵和狗尾巴。
她们的嫌隙在圣代的调和下烟消云散，叶宝溪拉着余沛的胳膊逛了半天，才想起来一件事——“副级长会不会以为我们在早恋？”
“早恋是不对的，我们等到高考之后再确定关系。”
余沛的想法和她一样，叶宝溪的心松快了，她们手牵着手往前走，过了一会叶宝溪才把话说下去：“不是！副级长之前私底下遇到我的时候都语重心长地叮嘱我不要早恋……”
“她没和我说过欸。”
可能这就是好学生的特权吧。
叶宝溪觉得不公平，但也无可厚非，她们牵着手到车站才分开。这一次即使看着车子开走，她的心依然是被填满的。
*
高二下学期再开学就忙起来了，专心冲刺学业水平，即使文理科互相看都觉得对方的试卷菜得好笑，但不妨碍她们抓狂。
难得在饭桌上见面，叶宝溪和周寥星也是互相在问问题：“走路算做功吗？”
“文艺复兴时期是什么特点啊？”
然后互相交流答案。
各个寝室每个人都配了一个小台灯和小桌子，她们在教室写得头昏脑胀，回宿舍还要卷一会。
老师耳提面命的那几句话她们都听出茧了，但心里也是慌的。
“多加一分，干掉千人！”
“你们在这个年纪能睡着吗？怎么能睡得着啊！你们出去看一眼，隔壁的高中订了多少教辅资料，她们每天五点钟还起床晨跑！你们呢！五点钟还在床上睡觉吧！”
“熬过去上大学就轻松了！现在要好好努力啊！大学这个旅程是人生的重要一环，等你进去就轻松了。”
“真的那么轻松吗？”
叶宝溪被鸡娃鸡得早上五点钟爬起来在教室外面背书，初春有雾，她把手缩进袖子里捏着书背。
她背了一会也开始向往大学：“老师把大学说得好轻松啊……等我上了大学也一样吗？”想了想，能玩手机的学校应该是轻松的学校。
“先看能不能考上大学吧。”
余沛站在她旁边一起背书，之前还有人质疑她们之间的关系，后来见多了也习惯了，已经默认她们是彼此的附属品。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呢？想去北京吗？”
应该是很繁华的城市，它作为政治中心，拥有那么多的便利。
“先学习吧。”
叶宝溪的成绩在班里不低，在前五波动着，最差也不会落下前十，但余沛的成绩太好，甩开了第二名近三十分。
三十分就意味着十万人，理科生竞争对手太多，这种差距可能不是一个学校，可能要换个地域了。但现在也并不是为理科分数着急的时候，她们面前的主要考验是学业水平考试。
叶宝溪也背了好多题目，听说多选题被pass之后狠狠地高兴了一把，她们准备了几个月，等到真正进入考场的时候居然不太紧张。
毕竟是学业水平测试，难度不大，答完题之后还有空闲时间，叶宝溪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
而她周围的人检查了几遍试卷也睡了。平常在宿舍里卷得厉害，现在在考场上反而睡得很香。
考完走出去，大家的脸上并不是解决完一个任务的轻松愉悦，相反的，全是绷着的脸。
每个人都在暗暗蓄力，就像她们看动物世界里的猛兽一样，在捕猎之前屏息凝神地等待着。
因为接下来，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高考。要在两天之内把十二年的成果展现出来太难，她们只能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得更好。
在暑假之前，叶宝溪和余沛被李文秀叫出去谈话了，老师并没有棒打鸳鸯的想法，也怕激出她们的逆反心理，只好好地委婉地劝：“你们现在先把重心放到学习上，先不要太多地关注学习之外的事情。”
“我也没有反对你们恋爱的意思，但是不能影响学习，不然我会把位置调开的。”
历年高三都会实行单人单桌，但看着叶宝溪和余沛两个人好像还能督促着一起学习，李文秀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的！谢谢老师！”
她们两个点着头把老师的教诲听进去了，然后又收拾东西开始准备放暑假。
准高三生的暑假只有一个月，八月就要回学校上课。在开学之前，叶宝溪和朋友约着去了一次游乐园。
只有她和余沛周寥星陆书楷四个人。
“去排哪个队？鬼屋人很少。”
陆书楷戴着太阳镜穿着小吊带，花枝招展地走在路上，叼着棒冰四处看，最后视线落点在鬼屋放招牌上。
“不行！不去鬼屋！那里多吓人！我晚上会睡不着。”
叶宝溪马上发表抗议，余沛也点头附和：“是啊，我也害怕，这个鬼屋你们去吧。”
都是出来玩的，她们没穿校服，都穿了休闲款的衣服。周寥星穿了蓝色的格子裙，看起来也很书卷气，肩挎了小包，转头看她们：“那我和她一起去？”
“你们去吧。”
叶宝溪今天扎了丸子头，用草莓发夹别着，身上是和周寥星同系列的红白格子裙，挎着小熊玩偶包：“余沛，你也害怕啊……真是太好了。”
这样以后看电影就不担心对方买恐怖电影的票了。
陆书楷转头看她们，嗤笑一声：“宝宝你别信余沛，这家伙小时候看恐怖片比我的胆还大，看得目不转睛。”
哦，原来是骗人的。
但根本生不起气来。叶宝溪握着余沛的手坐在休息区，头顶着遮光棚，身上也擦了防晒的她根本不担心晒黑。
“你不害怕啊？”
“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们一人一杯饮料坐在那里等着周陆两人，叶宝溪连杯子旁边装饰的柠檬片也想咬一口：“感觉鬼屋好吓人。”
“不会吓人，都是假的。”
她们握着手坐在游乐园里，周围欢声笑语一片，有工作人员穿着玩偶衣服在园区里走来走去，四处都是冰淇淋配色，一眼望过去是很虚假的美好。
在上忙碌紧张的高三之前，她们还可以在这里轻轻地喘一口气。就算后来想起这一刻也不会觉得讨厌吧。
她们会分开吗？
叶宝溪去握余沛的手，然后被对方反过来扣住，觉得不好意思想抽回去，但又没舍得松开。
过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坐在游乐园里，不是校园里。
“会永远喜欢我吗？”
“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