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八月的狮子>第34章

  菠萝荣升为司南星的挚爱水果,她不仅自己吃很多,还逼着言半夏吃很多,既是经常检查自己的手指甲,又是颇殷勤地给言半夏揉腰。

  言半夏不傻,自己的年纪摆在这儿,有什么不懂的也早该懂了,她能做的就是命令自己在工作时把脑里的黄色废料迅速倒掉,不期待也不强求,这事儿还是顺其自然就好。

  很快就到五月——大学的毕业季,合伙人准备招两个毕业生进来工作室当设计师助理,言半夏主动提出搬走,不过也是从自己的公寓搬到对门的公寓,跟助理沟通还是方便得很。

  说是言半夏搬家,如临大敌的却是司南星,整天叨吧叨的也不知道在焦虑些什么,她的反常让言半夏这个讨厌搬家的洁癖非常摸不着头脑。

  言半夏搬进司南星家那天就开始在自己的左手腕戴了头绳,无论洗澡睡觉都不拿下来。

  只是司南星家跟言半夏的印象中有很大的出入,她不解地扭头去看司南星,司南星回她一个憨憨的灿烂笑容。

  客厅那张毛茸茸的地毯早就扔了,但是电视柜不见了,原本在电视柜放着的沙漏摆饰被挪到小茶几,言半夏经常懒在那儿的布艺沙发还在,司南星正忙着给落地窗换上言半夏之前在家挂的窗帘,红黑配色的大长桌和纯黑的木椅安静地待在落地窗前。

  司南星住的公寓要比言半夏原来住的公寓大一些,之前言半夏不觉得,等她把自己的桌、椅、柜和小冰箱都搬过来之后,司南星家还是有挺多剩余的空间,然而司南星的卧室没有飘窗,言半夏的抱枕和毯子只好拿出来放在沙发上。

  橘色系的碎花碗筷放在同样是碎花但色系不同的碗筷旁边,床上四件套换成泼墨的,纯白的衣柜挨着原木的衣柜,不过卧室的窗帘没换,维持原来的浅灰。

  言半夏走到卧室戳了戳床褥,是她之前躺的那张低的、硬的床褥,她好几次在司南星家睡觉,醒了之后都腰酸背痛,司南星的床褥实在是太软了,对她这个腰痛患者不是那么地友好。

  “南星,你床褥呢?”

  “小区有个捐助回收点,我搬那儿去了,之前的地毯也是。”司南星走过来想抱住言半夏,想到她穿的睡衣,自己刚刚在挂窗帘,满手都是灰尘,就不抱她了。“我老早想重新买一张床褥,你说浪费嘛,现在多好,你搬过来了,床褥也搬过来了,你以后在我家睡醒就不会哪哪都不舒服了。”

  言半夏注意到司南星收回想要拥抱的双手,她有些歉疚地背过手,右手拉着头绳往外扯,狠狠地弹了自己一下。

  她有洁癖,近半年习惯了独居,忽然要她和司南星住在一起,她怕自己的洁癖让司南星住得不自在,同时她自己也因为多了一个人同住屋檐下而感到焦虑。

  有个方法说,在手腕戴头绳,如果洁癖犯了就拉着头绳弹自己的手腕。

  言半夏坚定地选择了相信,希望这个方法真的可以帮她控制洁癖。

  可惜事与愿违。

  言半夏是出门一套衣服,回家不洗澡是一套衣服,但如果回家洗澡是另一套衣服,然后睡觉还要换上只穿着来睡觉的衣服,如果出门,回家必须洗头,但她一个人住的时候并不觉得这样很麻烦。

  搬过来之后,如果言半夏洁癖犯了,她就弹自己一下,如果又一天换四套衣服了,她就又弹自己一下。她倒是没对司南星要求过什么,但司南星的生活习惯渐渐与她趋同,因为司南星理解她有洁癖,仔细观察过她的生活习惯,再逐步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尤其是司南星有次发现了言半夏经常偷偷背过手,那晚等言半夏熟睡后,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机的照明灯看到了言半夏左手腕内侧一道道淤青的细痕,又气又心疼的她当下就想拍醒言半夏,严厉地教训一顿,但她又不舍得吵醒已经有淡淡黑眼圈的言半夏,只好将头绳拿了下来。

  第二天醒来,言半夏迷糊地抓过眼镜,下意识摸了摸左手腕,猛地清醒,转头看到冷脸的司南星,她态度十分诚恳,结结实实地跟司南星道歉并保证不会再伤害自己,认怂是好的,毕竟她前天才跟司南星坦白了左眼准备做激光手术,气得司南星足足一个小时没跟她说话。

  激光手术需要向保险公司递交申请书,这一来一回的就耽搁了时间,不然言半夏完全可以在周末悄悄去做了再回家,司南星也不会知道。

  前天,司南星正在拆信,问言半夏要不要帮她拆了她的信,言半夏懒得动手,抱着一碗草莓边吃边点头。于是司南星看到了激光手术的批准信,幸好没有气到理智全失,还记得言半夏有洁癖,像一座移动的冰山的司南星先是去洗了手,再面无表情地朝言半夏走去,周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冷意。

  其实炸毛的狮子只需要“给我一个吻呀,可以不可以”就哄好了。

  亲是亲了,哄也哄了,司南星还是较劲儿,非要搜到这首歌的原唱,欢快的节拍让她想一出是一出,把毯子像裙子那样绑在言半夏腰上。

  “跳舞,康康舞,记得甩裙子。”

  “不太好吧。”

  “惩——罚——”

  司南星满意地靠着沙发,优雅地翘腿,手指跟着欢快的节拍在膝盖敲着。言半夏无语地看着她,越看她就越像那些纸醉金迷的纨绔少爷。

  “糜烂。”言半夏笑骂,不情不愿地踢腿。

  “今儿就是被小娘子啐一句糜烂,爷几个也要一赏小娘子勾人的舞姿。”

  言半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站到司南星跟前,一点也不淑女地抬腿蹬在沙发上,掀开毯子在司南星身旁支起一只腿,特粗鲁地大声说:“你丫的还演上了是吧?过瘾不?还爷几个?哈?是你眼睛有毛病还是我眼睛有毛病,我咋就见不到几个呢?”

  司南星“嘿嘿”地搓手傻笑。

  结果当然是司南星睡了一宿的沙发,任凭她怎么委屈地在卧室外叫喊,言半夏就是铁了心不开门。

  时间回到现在,言半夏有样学样,流里流气地说:“今儿太阳可真好哇,爷几个,啊不是,老娘我要去刷牙洗脸了。”

  言半夏表面非常淡定,心里慌得不行,既然头绳已经被司南星悄没声息地拿走,说明她也许没有很生气对吧,不然按她的脾气,早就要跟自己闹一回了。

  司南星比起生气,更多是心疼和自责,她怪自己没能照顾好言半夏。

  “洁癖没什么不好,更爱干净不好吗?你如果不喜欢可以慢慢改,但是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司南星拍拍她的屁股,赶她去浴室。“今儿就放过小娘子,下不为例。”

  “你现在跟我住在一起,不会觉得我的洁癖很烦吗?”

  “不会。”

  “但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挺神经的。”

  “我也神经,那我们就神经到一起去了,多好。”司南星轻轻地踹了一脚她的屁股。“还站在这儿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快去刷牙洗脸再出来吃早餐,要迟到啦。”

  出门前,司南星想去浴室照照镜子,被言半夏用蛮力拦下了。

  “不用照啦,很好看。”

  “干嘛,你做了什么坏事吗?”

  “……昨天晚上吃的泡菜还没有消化。”言半夏的脸倏地红透。“我……刚放了屁,特臭。”

  司南星很不给面子地大笑着出门。

  工作室新来了两个帅哥,合伙人给司南星和言半夏一人安排了一个当设计师助理。

  言半夏笑起来和蔼可亲,助理有什么不懂的都愿意问她,她也会耐心地解答。司南星那边的低气压就有点压抑了,她不知道怎么跟助理相处,而且她对不熟悉的人会冷脸,一天下来,她的助理都像是古代时刻注意脖子上那颗脑袋的宫人一样如履薄冰地工作,有什么不懂的只能去问言半夏。

  合伙人眼瞅着司南星这别扭的性格就着急,还是住在对门,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一直都这么尴尬地处着。他果断拍板,预定了一间高级酒吧的顶楼,心想工作室也是时候聚会了,正好下个月和下下个月是言半夏和司南星的生日,提早热闹热闹。

  宋心澄没能毕业,她的毕业设计本来就做得不好,没能通过,加上大学教授在联系合伙人询问顾梓的实习情况时,合伙人如实道出她能力不够但脾气挺够,所以实习课的大学教授也没有让她通过,她得自掏腰包再读一个学期的实习课和毕业设计课。

  顾梓自从给言半夏发了她和司南星的贴脸自拍之后就没了消息,直到聚会那天合伙人提起,而且几乎是同时,初中的群组也有人聊起顾梓,司南星和言半夏耐心听完、看完,只能对顾梓的遭遇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张大君看上了比顾梓更年轻的女生,自是一脚踢开顾梓,给了一张回国的机票就当作是分手费。顾梓灰头土脸地回家,被爸妈嫌弃她没本事,跟了张大君这么久居然一点油水都捞不着。

  顾梓的爸妈也是一对儿极品,两人都是玩票性质,她妈怀了孩子但没钱也没胆儿去流,就硬着头皮在15岁生了她,她爸没想过结婚,浪子怎么会栽在一个孩子身上,还是个赔钱货女儿,但是她妈逼着她爸给顾梓办理户口、上小学,等两人都到了22岁,只好勉为其难去民政局盖个戳,一起抚养顾梓,不过还是各玩各的。

  因为缺失家人的爱,顾梓在初中看到司南星对言半夏这么好,她既眼红又自卑,她也想得到司南星的溺爱,可是她凭什么跟言半夏争,她学习成绩不好,性格也歪歪扭扭的,能聊天的同学很多,可惜都不是真心朋友,言半夏虽然被很多同学孤立,但她依旧笑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顾梓很清楚,她赢不了豁达开朗的言半夏。

  顾梓上大学之后,她爸妈没再给她生活费,她爸恶狠狠地警告她说,他已经没钱买烟了,她妈也没钱买衣服了,他和她妈还愿意给学费已经仁至义尽,她应该感恩戴德,要她去打工挣生活费。

  顾梓没什么赚钱的技能,又不想吃苦,在舍友的推荐下,她也玩起了“糖恋”,她舍友算是有原则的,找的都是单纯陪伴老爷爷聊天,不过收入不高。顾梓想钱想疯了,通过软件认识了比她爸年纪还要大的张大君,从此和张大君开始了不道德的交易。

  初中的群组会忽然聊起顾梓是因为有个开制衣厂的初中同学,他最近在赶一批成衣,急需人手,就请了一群散工女工,谁知道这群平均年纪过四十的女工里竟然站着垂头丧气的顾梓。

  这个初中同学八卦,也是初中时没少受顾梓那跋扈的脾气,便四处打听顾梓的事情,得知她前段时间跟着糖爹出国玩,没多久就被糖爹踹开,灰溜溜地回到家里又被爸妈嫌弃,爸妈强迫她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的有钱男人,她宁死不从,哭着吼着说自己只喜欢女的,被她妈追着满小区地打。

  街坊都知道顾梓喜欢女的,小县城嘛,思想没这么开明,长舌妇经常指着顾梓爸妈的脊梁骨臭骂,她爸妈过不下去了,干脆离婚,各奔东西,可怜谁也不想要顾梓,觉得她就是一个拖累了他们二十四年的包袱。

  顾梓去了深圳打工,学历不高,技能没有,只能在制衣厂做着低工资的剪线头的工作,听说还是一个人,不过以前还算过得去的脸蛋儿早就被张大君给玩儿残了,这年代看脸,单身也没有人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