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停顿的时间很短,一下子就发了车,秦准坐的位置又在后面,车一动,温佑就站不稳了,扶住一旁的杆子。
秦准搭了她一把手,帮她坐到了位置上,车发启是还有些晃荡,椅子上没有扶手,温佑只好抓着秦准的衣袖。
秦准也体贴地扶住她的肩膀。
窗外的风景变幻。
等温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秦准阴森森的开口了,“怎么这么冰?”
“……”
秦准扯了扯她身上的短袖上衣,语气质疑,眼含嘲讽地说:“真保暖啊。”
温佑讪讪一笑。
她今天搭了一身黑色的背带长裤,腰间、裤腿微束,露出白莹的脚踝,内里穿了一件白色短袖打底。
温佑“唔”了一下,撒娇道:“哎呀,等会太阳出来了就不冷了嘛。”
秦准很是受用,不过她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哎?”温佑低头,看见她下面明晃晃的白腿,往她身上一靠,“你穿短裤还让我多穿?你讲不讲道理哇。”
秦准怕她的头会碰到椅背,用手为她护住:“我穿了外套的。”
温佑压根不听她解释:“年轻不懂事,老了毛病找上你。”
“佑佑,够了。”
“我看看你腿冰不冰。”温佑朝她小腿摸去,秦准穿的是那种宽松的休闲短裤,大腿基本上盖住了。
秦准理亏。
温佑触到了是一片紧致的肌肉,肌肤温热,手部的感官在此刻异常敏感,好像要把上面所有的皮肤纹理传送回大脑中。
秦准在看她,声音在头顶响起:“冰吗?”
那声音就好像在问她“好摸吗”一样。
手下的皮肤莫名烫手。
温佑抽开手。
“好……”摸,温佑咬舌,还好她今天是散发,遮掩了通红的耳朵,“还行。”
秦准觉得效果达到了,自行转移的话题。
“刚刚那群小姑娘围着你干嘛?魅力感人?”
温佑如获大释,这次居然没反驳:“还真就是魅力,你知道吗?”
秦准很喜欢温佑和她这么絮絮叨叨,听到那个男朋友的时候,笑意更深。
温佑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继续说:“还有个小朋友说让我把你踹了,让我给他当嫂子。”
秦氏绝技,当场变脸。
“要不是那时候车来了,我说不定就答应了……。”温佑俏皮地眨着眼,观察她的反应。
“应个鬼,”秦准用食指在她眉心戳了下,“小孩子不许早恋,否则……”
她停顿了半天,竟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威胁她的。
她锁不住她的。
“否则……我就告诉老师。”说完,她就将口袋里的耳机拿出来插在两个耳朵上,她心烦意乱,压根没注意音乐有没有在播放。
“诶?不是,你几岁啊?说不过就告老师。”温佑双眉一蹙:“还有我不是小孩子,就比你小的几个月而已。”
秦准插兜:“那也比你大,怎么没听你叫声姐姐?”
温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嘴先快了一步。
“姐姐。”
其实以前温佑很排斥姐姐这个称呼,但是现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肾上腺激素飙升。
少女声音澄澈,意识懵懂,尾音下垂,直击秦准心灵。
艹……
“嗯。”秦准闭上眼睛,对话嘎然而止。
占有欲在此刻达到了峰值。
是啊,温佑的性向是正常的。
她很少在温佑面前讲脏话,但是听到她玩笑一般的恋爱的时候,她真的慌神了。
她们现在才十五岁,一切都还早,可是后来呢?等她长大,这不都是迟早的吗?
她会恋爱,会结婚,会生子,会陪伴属于她的小孩长大。
而自己又在从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秦准,你不可能拴着她一辈子,你只是一个局外人。
——她这样告诫自己。
可是想到她和其他男人说笑的画面,真的好刺眼。
能把她藏起来吗?
就藏在她最喜欢的花田之中,无人知晓。
……
车窗外的阳光终于破云而出,人们将它称之为破晓。天地变得温和起来,黑压压的云层随之散去。
晨光描绘了秦准的侧脸轮廓,她浸在光中沉睡。
温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是昨晚多晚睡啊,几分钟时间就睡着了。
公交车几次停靠,人流上上下下,她们依旧没有到站。
远方的路不知道还有多远,周边繁华的城市渐渐苏醒,路边行人绕着水洼前行。
有些不一样了,六年前她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模样。
那个时候,岩松城才刚刚被开发,还只能算作一个小城市。
公交车驶过一片路段,温佑挺直了身子,是这里!她还认得那家小百货。
也是雨季,午睡起来,她非揪着外婆出去玩。
天很黑,雨很快下下来了,贺外婆撑起伞,抱怨道:“小磨人精,都说要下雨了还吵吵出来玩,真是,要我没带伞,你不就傻了。”
墨色翻腾,雨点击得一片泠泠之声。
温佑踏着雨点前行:“这不是带了嘛?”
雨势突然加大,就连两人撑着的伞都有些支持不住,水柱哗啦地从伞顶滑下,在路上捡起一朵朵小水花。
雨里有个孩子,她只是静默地站在雨里,来来往往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没有人为她驻足。
雨水从稚嫩的肌肤滑落,头发都湿淋淋地粘在头皮上,脸色苍白,鼻尖一点红,整个人娇小可怜,可是她依旧攥着牶头,没有向任何人求助。
“诶,佑佑?”贺外婆在伞后叫道。
温佑从伞下跑出,穿过人群,她把外套脱了丢在秦准头上。
秦准思绪已被冻僵她,愣愣地抬头,她已经被外套遮盖住了,雨水渗过外套,可莫名地给带带来一丝温暖,她很恐惧,于是她将外套扯下。
雨幕中有个女孩在陪她淋着雨。
温佑摸了摸她的脸,冰冰凉凉的,她哭了吗?
泪水掺着雨水,分不清。
贺外婆紧接而来,连忙用伞为她遮雨:“哪家的娃儿啊?下雨天在这干嘛?”
奏准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视线模糊。
……
温佑想到这,忽然想起自己一个月前报道时,也是淋着雨来的,衣服湿了,秦准就拿外套盖住了她的头。
她早就认出她了吧。所以说她是故意的?报复她呢?
哼,还说她小孩,秦准自己才幼稚呢。
温佑支着下巴无聊,她看着秦准手腕上的黑表,今天还带着呢,她不会谈恋爱了吧?这表她对象送的?
啧,温佑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人家?真是……等等,她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
秦准耳机线的另一头垂到了地上,压根没连着手机,她在听哪门子的音乐呢?
温佑弯腰捡起耳机线头,秦准感受到动静睁开了眼,其实她根本没睡。
“怎么了?”
温佑抓起耳机线起身,得意地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秦同学,这是在听什么音乐呢?空气的流动?”
秦准没搭话。
温佑突然想到网络上的一个小实验,她会将耳机头按在左胸口,烂漫地笑道:“准准,你听到我的心跳了吗?”
“嗯……”
耳机里依旧没有传来声音,可她却还是听到了怦怦的心跳。
她的心跳。
“到站了,下车吧。”
“哦。”
这个时间段公交车上人并不多,但过道还是很拥挤,温佑站不住就搭她的手。
她正大光明地牵着温佑的手。
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用人类最可贵的勇气去捕捉那枚真心。
云雾氤氲黑云压城,她会等到她的金鳞开的。
用最浪漫的方式命名。
破晓。
作话:
这里用到诗句“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