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众人前往北郊秋猎当日,天色正好,不过燕清黎似乎没有骑马的兴致,跟秋兰溪一起进了马车。

  她的衣袍内大抵是穿了什么软甲,跟秋兰溪第一次碰上她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咯手的感觉大差不离,不过秋兰溪现在却已经不会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强忍着了,发觉靠的不舒服之后立即便换了个坐姿,宁愿靠在有些颠簸的马车上也不想再靠着她。

  燕清黎无奈看她,倒也没故意再将她拽回来,只非要拉着她的手,秋兰溪觉得燕清黎大概是个手控,不然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到皇家猎场时已至午时,大大小小的分布在其中,并不需要人如何修整,但今日仍不会正式开始狩猎,毕竟跟着大领导一起出来‘团建’,形势主义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不过燕清黎倒是没想这种时候往庆和帝身边凑,直接将自己的马牵了出来,把手一递:“上来试试?”

  秋兰溪其实挺想自己一个人骑的,但那显然是不现实的,燕清黎握紧她的手,俯身揽着她的腰将人抱到马背上。

  马蹄踩进泥土里,比在京城中骑马要轻松许多,不需要太过顾忌是否会冲撞到人,燕清黎将缰绳递给她,自己则覆在她手上,轻声问:“想学吗?”

  热气在耳畔喷洒,秋兰溪忍不住躲了一下,才道:“我可不学,颠久了腿疼。”

  对任何初学者而言,一开始学的时候都必然会吃苦头,若吃苦之后能尝到甜头还好说,可秋猎也不过就这么几天,学会了回去之后也用不上,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去受罪?

  燕清黎轻笑了一声,也不多劝,策马让其奔驰起来,秋风拂面而来,尚有些绿意的风景一眼望去别有一番滋味。

  奔驰了一会儿,怕秋兰溪被颠簸得受不了,燕清黎把速度降了下去,秋兰溪不由扭头看她:“怎么停了?”

  这种近乎于自由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迷恋,秋兰溪前世跑步嫌累,飙车嫌危险,很少进行极限运动,在她眼里,骑马也属于危险运动之一,此时却有些迷恋。

  燕清黎愣了一下,才捏了捏她大腿问:“不酸?”

  秋兰溪摇摇头,今天在马车呆了那么久儿,明天肯定得腰酸背痛,既如此,也不差这一点了。

  燕清黎见此才重新加快了速度,秋兰溪享受的闭上眼,野外无疑是很容易让人舒缓压力的地方,不过呆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内心仿佛轻松了一些,干脆整个人都往后一躺,享受着这难得的‘放风’时刻。

  大抵是觉得狩猎与自己无关,她没有将头发束起,此时发丝被风吹得乱飞,燕清黎在她背后着实吃了不少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燕清黎见跑得实在有些远了,才不由慢下速度往回走。

  她低头看着秋兰溪,才发现她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了,燕清黎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被风吹了不短的时间,摸上去触感微凉,燕清黎不由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因为穿着劲装,燕清黎没法找到衣服披在她身上,又怕骑得太快把人颠簸醒,便只好慢腾腾往回赶,时不时低头看她一眼。

  秋兰溪并非没有感觉,心理出现问题人很容易出现久睡的情况,但她坚持每天按时起床,准点入睡,并没有让心理问题影响到自己的身体健康,可精神状态却反而因为这种‘健康’而变得更不健康。

  所以此时她什么都懒得想,只想就这样放任自己,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这是最好的良药,秋兰溪很快就打起精神来。

  她见过战场上的生死,也曾遇上过自然灾害,此间种种都让秋兰溪很难放弃自己的生命,哪怕她确实不喜欢这里,必须得依靠一再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才能生存下去。

  但比起成为农民、乞丐、花魁之类的穿越者前辈,秋兰溪觉得自己处境已经很好了,她的压力更多是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实在不痛快,就把这种压力施加给别人就好了。

  她睁开眼,将一边的腿扬起放在了另一边,直接让自己变成了跨坐,燕清黎托着她,不赞同地皱眉:“太危险了。”

  “不是还有殿下吗?”秋兰溪伸手揽住她的脖子,贴着她蹭了一下。

  燕清黎抿了抿唇,不好再说什么,秋兰溪眨了眨眼,轻笑道:“殿下,再快一点呗?”

  她只好扬起马鞭让马儿重新跑了起来,手紧紧箍住她,没好气道:“抱稳了,掉下去了我可不管你。”

  然而她的话已经对秋兰溪毫无威慑性了,非但不听,还更加得寸进尺的手臂用力让她低下头来,燕清黎皱了皱眉,不等她斥责,秋兰溪便直接张嘴咬了下去。

  燕清黎下意识捏紧缰绳,枣红色的骏马因此前蹄高高扬起,若只是燕清黎一个人还好说,再加一个秋兰溪却是直接让她朝后倒了下去,秋兰溪却像半点没察觉到危险似的,不仅没有停,反而按着她的肩不让她起来。

  胯-下的骏马重新奔跑了起来,燕清黎难以控制,不由瞪着秋兰溪,偏她一点也不在意,直接借着放在她肩上的力,又曲腿让自己变成了跨坐。

  这样高难度的动作让燕清黎手里的缰绳都甩了出去,生怕自己手臂伸得慢了一点秋兰溪就会从马上落下去。

  她憋着气,不想再任由她胡闹,秋兰溪却在她爆发之前,摸索着扣住了她掌心,十指交扣的将她的手按在了脸颊两侧。

  燕清黎狠狠皱眉,反抗的动作却不由停了下来,秋兰溪攫取着她口中的空气,直把她的唇瓣欺负得嫣红才向下滑落。

  颈间传来些许刺痛,十指交扣的手渐渐握住了她的手腕,烈马的背部躺着并不舒服,确切地说,是这样下腰一般的姿势不太舒服,燕清黎呼吸都不由带上了几分颤意,咬牙吐出两个字:“胡闹!”

  她要反抗再容易不过,燕清黎绷紧下颌,指尖禁不住掐住掌心,她略别开脸,怕颠簸的马上自己骤然起身惊吓到秋兰溪,只能隐忍的将目光落在马下的草地上。

  然而这种纵容无疑加剧了秋兰溪的恶行,肩颈因此传来了些许凉意,燕清黎觉得脑子有些混乱,秋兰溪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再强求过刻意的亲近,燕清黎也很克制鲜少主动,这样的落差一开始燕清黎确实有些不适应,后来也习惯了,不明白今日她怎么就突然起了意。

  待烈马终于跑累了停了下来,燕清黎才立即起身,她的力量本就不是秋兰溪能制得住的,此时轻而易举便制止了她的行为,冷下去的脸流露出了几分凛然。

  她穿了內甲,没研究过的人很难将其脱下,所以燕清黎倒也没有觉得太过难以忍受,她伸手将衣领牵回去,见秋兰溪眸光乖巧,不禁狠狠捏了一下:“我哪招你了?!”

  燕清黎早知她性子并不温良,尤其是夏日天气燥热,她见多了秋兰溪晚上嫌她烦不想被抱的场面,也遇上过她有时心情不好懒得理人的样子,她装得再好,对在意她的人来说都很难一点端倪都看不出。

  只是燕清黎不明白,她最近也没有做什么吧?

  秋兰溪眨了眨眼:“只是想给自己找点刺-激。”

  燕清黎不由轻轻拍了她一下,瞥见她唇角的笑心头不由掠过些许怪异,她没多想,没好气道:“这不叫刺-激,这叫不要命!”

  两人面对面而坐,燕清黎见她低下头去,不禁有些心软:“等这次……”

  她倏忽噤了声,将后头的话咽了下去,她是想让父皇承认一切乃至大婚,但连她都并不确定结果的事,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免得空欢喜一场。

  秋兰溪并不在意她的未尽只语,燕清黎别在腰间的马鞭被她抽出,双手捏着将燕清黎匡了进去,燕清黎后脖颈抵着马鞭,伸手虚握住她的手腕:“你今日是怎么了?”

  话问出了口,她却没有阻拦,反而伸手抚了抚她面颊,无奈道:“你这样让我回去之后怎么见人?”

  秋兰溪想,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我。

  她无趣地松了手,燕清黎接住马鞭,看了眼天色,翻身将她抱下马:“怎的还不高兴起来了?”

  她迈步走进林子里,确定暗卫只敢远远跟着,才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肩头,温声问询:

  “还想做什么?”

  秋兰溪觉得有点烦躁,她其实更想对方不搭理自己,这样她也好清静几天,她快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自毁倾向了,却又很清楚,没有人对不起她。

  以前秋兰溪转修心理,便是她本就没有拥有一个健康的心理,父母离世带给她的影响远比旁人想象中大得多,但她以为这些早就对自己没有影响了,一切却在穿越后悄然加剧到她有些难以控制的程度。

  她拽了拽燕清黎耳垂,难以理解:“殿下就不生气吗?”

  她一生气,秋兰溪遭上一顿毒打立马就能重新清醒,没有什么比一顿毒打更容易让人认清现实,她需要外界的刺激维持自己的冷静,而不是因为周围的优待任由精神将自己拖垮。

  燕清黎更不能理解:“我为何要生气?”

  她很久都没有被秋兰溪主动亲近过的,虽然这是自找的,燕清黎偶尔也难免遗憾,所以没有坏她兴致,此时不禁捏了捏她鼻尖,“我只气你在那等危险的境地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