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婉长得秀丽,躺在那儿,看着十分乖巧。

  刘艾走了过去,先是检查了一下白婉婉的脑袋。

  除了额头上稍微有点而擦伤之外,并无大碍。

  然后便是手脚,都是稍有擦伤。

  最后是——

  就当刘艾走过去,伸出手打算解开白婉婉的衣服,检查一下她身体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的时候,刘艾却是感觉到手上一紧。

  竟是白婉婉醒了!

  可是白婉婉忽然睁开眼睛的样子好吓人,竟然毫无前兆,突然就睁开了!

  而且她现在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奇怪,好像……好像比之前暗沉了许多。

  是因为受到惊吓了吗?

  刘艾稳住了心神后,凑了过去,小声道,“齐夫人,你醒了。”

  白婉婉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刘艾有耐心,等了一会儿,才凑上前,轻柔道,“你刚刚摔倒了,但是伤得不重,没事的……”

  想着白婉婉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所以刘艾轻声把事情说了一遍,希望能让白婉婉回忆起什么。

  这样等会刘艾再追问的时候,也比较方便。

  可谁知白婉婉在听见刘艾的话后,什么也不说,只是缓缓扭过了头,认真将刘艾打量了一遍。

  然后白婉婉忽然就笑了。

  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之间绽放出温柔的笑来。

  这反倒是把刘艾吓了一跳,完全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齐夫人,你没事吧……”刘艾伸出手摸了摸白婉婉的脑袋。

  刚刚全都检查过,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现在看着好像……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呢?

  正当刘艾担忧的时候,白婉婉忽然一把握住了刘艾的手,然后温柔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刘艾拧眉,“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可刘艾看着怎么感觉很有事呢?

  特别是这白婉婉看人的眼神,此前还透亮清澈,怎么这会儿竟然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了呢?

  刘艾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且很是不对劲!

  可偏偏这时候房门被外头的释良敲得“咣咣”直响,刘艾赶紧收回神。

  她表情有些怪异地把手从白婉婉的手心里抽了出来,然后快走两步到了门边。

  释良透过门缝,小心问,“怎么样?齐夫人有受重伤么?”

  “……没有。”刘艾回头看了一眼白婉婉。

  结果她惊讶地看到,白婉婉竟然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

  “齐夫人!”刘艾赶紧转身,拦着白婉婉道,“你赶紧去躺着休息,等住持来了给你号了脉后,再起来。”

  可白婉婉却十分坚定道,“我没事。”

  “……”刘艾想劝。

  而这时守在门口的释良听见白婉婉的声音,便站在门口,用洪亮的声音问道,“齐夫人,你还好吗?”

  “我很好。”白婉婉望着刘艾的同时,冲着外头的释良道,“还有你和住持说一声,不劳烦他过来了,我一切安好。”

  白婉婉说话中气十足,的确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可是这就是问题啊!

  明明之前说话那么温柔,那么娇软,怎么这会儿说话铿锵有力,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夫人,你哪位啊?

  刘艾总觉得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而且这时候白婉婉自己都说没事了,她也没什么道理强行拉着白婉婉去看大夫。

  刘艾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紧张白婉婉了,所以才会这么焦虑。

  吐出一口气后,她冲着白婉婉笑了笑,“齐夫人不管怎么说,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是好好检查以下吧……”

  “你刚刚不是检查过了吗?”

  “……”

  “头和手脚都检查过了,是不是没事?”

  “是。”刘艾乖巧点头,“夫人身上只有一小块擦伤,稍微涂点药就可以。”

  “那还缺哪里没检查?”白婉婉想了想,忽然笑容明媚道,“好像身体还没检查。”

  说完,不等刘艾反应,白婉婉竟然解起了身上的扣子。

  刘艾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回头看看房门有没有关紧,别到时候让人偷看了去。

  不过幸好房门紧闭,而且看样子,释良在听到白婉婉的吩咐以后,已经带人都退走了。

  屋外并没有人在。

  刘艾松了一口气,可当她再扭回头的时候,她却看见白婉婉竟然已经把外衣脱了,就剩了一件里衣。

  而且她还一副打算继续要脱下去的样子。

  不……不了吧!

  刘艾没来由地紧张。

  她伸出手,想要阻止白婉婉,可双手到了白婉婉身前,她又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于是手忙脚乱的,刘艾急得讲话也有些不太利索了,“别……别,别脱了,快穿上点。”

  “……”白婉婉的手停在衣服扣上,她抬眸看向刘艾。

  见刘艾小脸通红,她便忍不住眸光含笑地垂下了手,然后朝着刘艾的方向走了过去。

  刘艾一脸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下一瞬,白婉婉已经到了跟前。

  刘艾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便仰起脸,看了过去。

  只见身量教高的白婉婉微微弯腰,然后凑到了刘艾的身边,贴着她的耳廓,细声细气地温柔道,“师太不是要帮我检查么?不脱衣服,如何能检查的清楚。”

  “……”

  嗡!

  刘艾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冲进了脑袋。

  她面颊滚烫,脑中空空如也。

  她实在是不明白,好好一个乖巧可爱的良家妇女,怎么摔了一跤后,突然……突然就变得这么……这么开放了!

  “齐……齐夫人。”刘艾一张嘴,声音沙哑得可怕。

  而白婉婉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她贴着刘艾的脖子,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刘艾便感觉到有东西拂过脖颈,暖暖的,又轻又柔,就好像羽毛似的。

  抚得她心里又乱又麻,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思绪,这会儿又散的差不多了。

  白婉婉见刘艾半天不出声,便又噙着笑,缓缓开口道,“怎么了?喊我作甚?”

  “……”刘艾又吞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喉咙发干,身体发烫,艰难开口道,“你……你身体很好,我看……我看的确是不需要检查了。”

  说完刘艾后退了一步,急急地和白婉婉拉开了距离。

  白婉婉看着刘艾,忽然歪着脑袋笑了起来。

  刘艾听到笑声,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还以为白婉婉又要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结果白婉婉什么都没做,而是转过了身,走到了床边。

  只是白婉婉看着被她刚刚脱下来,丢在软塌上的外衣,微微皱了皱眉头。

  而一旁的刘艾就看见白婉婉在软榻前沉思了许久,一动不动的,就好像入定了似的。

  良久后,顾斯然终究回过头来,看着刘艾道,“你会穿衣服么?”

  “……”

  刘艾想起来白婉婉是公主,从小就有人伺候。后来嫁入齐府,到底也是主母,身边定然是有丫头伺候,根本不需要自己主动做任何事情。

  所以不会穿衣服,倒也正常。

  可是古人的这种衣服,她也不会穿啊!

  刘艾心急之下,赶紧唤出“满满”,然后凭借高级权限,她认真地学习了古人的穿衣之法。

  “……”

  太麻烦了!

  不情不愿地帮白婉婉穿好了衣服,“好了,齐夫人。”

  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刘艾仰起头去看白婉婉,结果她就看到白婉婉正弯着眉眼,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刘艾谨慎地战略性后退。

  等和白婉婉之间拉开一定距离了,刘艾这才淡淡开口道,“齐夫人,你知道你刚刚到底是怎么会从大殿上摔下来的吗?”

  “知道。”白婉婉低头整理了一下腰带,“是有人推了我一把。”

  “谁?”刘艾眯了眯眼睛。

  白婉婉笑笑,淡定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傅明月。”

  齐祁的白月光。

  果然是她!

  但仔细看看白婉婉的表情,没有悲伤,没有委屈,没有一丝丝哀怨。

  是不是太平静了一点?

  按照之前的剧情,她这会儿应该红着眼眶,泪涟涟了。

  可这会儿她不仅神情平静,而且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小师太。”白婉婉轻飘飘地唤了一声刘艾。

  刘艾抬起头来,看了过去,“怎么了?”

  “你叫什么?”白婉婉吐字若兰。

  刘艾顿时感觉自己心里空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地答,“慧……慧安。”

  “慧安……”顾斯然想了想,然后忽然道,“慧安师太,你平日里一个人住吗?”

  “?”刘艾觉得白婉婉这话问的奇怪,但还是答道,“庵中众人多是三人而住,但我年纪小,夜里爱闹腾,所以庵中师太便让我一个人住了一个屋子。”

  闻言,白婉婉露出了笑,低喃了一声,“那就好。”

  “……”

  什么意思?

  刘艾觉得这话听着奇怪,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问了一句,“什么?”

  白婉婉笑笑,“没什么,只是今日谢谢慧安师太了。如今我尚有事要处理,不便在此耽搁。”

  说完,白婉婉捏了捏刘艾的手。

  手心软软的,热热的。

  “明日,我去你那寻你。”

  “……”刘艾本来还在想怎么接近白婉婉,不曾想,白婉婉竟然主动说了要来寻她的事。

  这让刘艾觉得奇怪,但又让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一开始为了尽快接近白婉婉,才想着当小尼姑。可后来她仔细一琢磨,这小尼姑又不能日日陪在白婉婉身边,想要好好推进剧情,实在是有些为难。

  不过幸好白婉婉自己给自己安排好了,那刘艾也懒得操心。

  下山的时候,白婉婉顺带捎了刘艾一路。

  途径碧水庵的时候,白婉婉远远地瞧了一眼碧水庵,忽然问,“小师太,你住哪个屋子?”

  刘艾笑笑,指了指碧水庵最角落里的那一个。

  “好,挺好。”白婉婉莫名来了一句评价,却是把刘艾说的一头雾水。

  她从山路上往碧水庵瞧,怎么都没瞧出她住的屋子有什么好的。

  单人间,是庵里最小的屋子了。

  这能有什么好?

  这个白婉婉,说话都怪怪的。

  送别白婉婉后,刘艾偷摸回了碧水庵。

  一进门,她就见到仪容师太正在院子里面晒书。

  她笑盈盈地凑了过去,“师太,我帮你吧……”

  仪容师太看了一眼刘艾,有心责备,又实在不忍,只能板着脸,趁着声道,“又去哪玩了?”

  “去山上庙里找释良师兄拉,他听了住持的话,盖房子去了,说是庙里僧舍不够,都要把仓库腾出来了。”

  闻言,仪容师太回头看了一眼山上,心中多有惆怅。

  这些年,碧水庵越发潦倒,倒是山上的福安寺香火鼎盛,僧众也多了不少。

  仪容师太一想到自己每月都要为下个月庵中众人的吃穿用度而操心,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偏头看见刘艾在那乖巧晒书,脸上满是年少的古灵精怪,她又无奈又感叹道,“你这孩子,何时才能长大?”

  刘艾偏过头,望着仪容师太道,“师太,我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也不懂事。”

  “……懂事的。”刘艾冲着仪容师太使了使眼色道,“我这会儿还帮您晒书呢!”

  看着刘艾这副纯良可爱的样子,仪容师太失笑摇头,“慧安呐,你还真是个孩子。”

  “……”

  孩子吗?

  刘艾眨了眨眼。

  有些不服气。

  虽然角色才十岁多点儿,可她本人已经二十多了啊!

  怎么还是孩子呢?

  她可成熟了!

  帮完仪容师太后,刘艾便去后院帮忙。

  见各位师姐都在,刘艾一边假模假样地帮忙,一边打听这城中还有什么绝佳的公子哥。

  想着要帮白婉婉找个新的如意郎君。

  可一番打听下来,那些绝佳的公子大多婚配,剩下的那些要么容貌不够初中,要么便是没什么学识。

  从人设上来说,那几位当男主,实在是没什么看头。

  思来想去,刘艾又打起了大女主文的主意。

  或许,她应该制造点事情,让白婉婉觉醒。

  让她彻底意识到,齐祁这个渣男,真的没得救了……

  搞事业,才有前途。

  而就在刘艾胡思乱想的时候,白婉婉坐上马车,一路回了齐府后,二话不说,写下了两封书信。

  一封让人送了一出,另一封,则是放进了信封中,封存了起来。

  不多时,齐祁回府。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总会守在门口的的白婉婉,今日却不见踪影。

  不过他本来就不乐意见到白婉婉,如今倒也合了他的心意。

  齐祁一言不发地回了屋,换下朝服后,便打算出府。

  结果临出门的时候,就见到平日里跟在白婉婉身边的丫头素荷正超他走来。

  他微微拧了拧眉,等人到跟前了,便沉声道,“怎么了?”

  “夫人说她今日有些累,先歇下了。”说着,素荷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齐祁的跟前,“另外这是夫人今天在寺庙里新求的平安符,望大人收下。”

  “……”

  齐祁扫了一眼那个平安符,懒懒接了过去,然后丢到了一旁,“知道了。”

  素荷为难,“大人,夫人说……务必要让大人把这带在身上,才能——”

  “知道了!”

  齐祁有些不耐烦,将那个被他丢出去的平安符又拿了回来,然后放进了袖中。

  “告诉夫人,我已经收下平安符,谢过她的好意。”齐祁冷着脸,极为敷衍道,“你去告诉夫人,既然她累了,便好生歇息,别到处乱跑!”

  “是。”

  目送素荷离开,齐祁直接出门,上了马车,直奔城中另一处府邸。

  傅明月,被他安排在那儿,已经住了快小半年了。

  这小半年间,齐祁日日下朝之后,先回府邸,换了衣服便直奔这儿来。

  他对傅明月念念不忘多年,只是不曾想,当初他进京赶考,傅明月出门郊游后不见踪影,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齐祁因此消沉多日,直到遇见了与傅明月多有相似的白婉婉。

  只是,谁能想到好不容易把白婉婉骗到身边,失踪多年的傅明月就忽然出现了。

  这对于齐祁来说,又是感谢老天爷的垂怜,又觉得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想要娶傅明月,想让她做他的正妻。

  可是白婉婉是公主,齐祁没有正当理由完全不能休了她。

  如此,自成亲日起,齐祁便没有和白婉婉同房过。

  他只等着再过几年,再借着白婉婉无法生下子嗣之名休了她,他便能风风光光地将傅明月迎回家了。

  只是他计划虽好,但傅明月却有些忍不住了。

  “你说我这算什么?连个身份都没有,便天天缩在这几方的院子,每日还要担惊受怕。”傅明月捻着帕子,擦着眼角若有若无的眼泪,“齐郎,我真怕那白婉婉,有朝一日向她父皇告了状,那到时候……”

  一旁的齐祁搂着傅明月,柔声安慰的同时,亦是皱紧了眉头。

  他怎么会不明白傅明月说的事情呢?

  只是这白婉婉对他死心塌地,怎么都不愿和离,齐祁也实在是没办法。

  而就在这时,傅明月带着哭腔道,“齐郎,你若真的心中有我,便给我一个名分。”

  “傻丫头,我心中当然有你了!”齐祁郑重道,“你可别说那些傻话了,别说名分,就连我的心,我的命都能给你。”

  闻言,傅明月眨了眨泪花涟涟的眼,“齐郎,既然你对我如此真心。那未免夜长梦多,不如……我们……”

  说着,傅明月伸出手,隔空抹了抹自己的脖子。

  齐祁看了,立刻便明白了傅明月的意思。

  他有些惊恐地按下了傅明月的手,认真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嘛!她可是公主!”

  “公主?”傅明月冷笑,“谁不知道皇帝子嗣众多,对宫中皇子尚且不够了解,更何况是她这种既不受宠,又已经嫁出去的公主呢?”

  “……”

  其实傅明月说的话不无道理,齐祁之前也对白婉婉动过杀心。

  但到底白婉婉没做错什么事,白白要人一条性命,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齐祁想了想,“算了,再忍一年,一年后我必向皇上上奏,说白婉婉无法生育,让皇上赐我们和离。”

  “说什么傻话呢?”傅明月见齐祁犹豫不决,忽然板起了脸,“她是公主,是皇帝按在你身边的一个钉子。就算不能生育又怎样?你就那么确信皇帝会遂了你的愿,赐你们和离?”

  “……”

  傅明月的话像是刀尖一样扎在齐祁心口。

  是啊,帝王之意,难以揣测……

  谁知道最后会怎样呢?

  “要不,我明日回去见她一面,再与她商量一下和离的事情。”齐祁将傅明月搂到了怀里,情意满满道,“不过不管怎样,我的心里便只有你一个人罢了。”

  可听了这话,傅明月只是颇为自傲地翻了一个白眼,“齐郎,你做事总是犹豫不决。当日便是因为这样,爹爹当初才没有答应你向他提亲的!你若当时便娶了我,我又怎会……怎会出去郊游遇到劫匪,差点命丧黄泉?”

  说着说着,傅明月的眼泪慢慢淌了出来。

  齐祁看着,心疼的不行。

  “明月,都过去了,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烛火下,齐祁拥着傅明月,极尽温柔。

  而另一边,当素荷完成白婉婉交代的事情后,便赶紧回白婉婉那儿复命。

  白婉婉见素荷回来了,只懒懒扫了一眼,见她手中空空如也,便知道事情办好了。

  “去洗手。”白婉婉语气慵懒地吩咐完后,她便看向了窗外。

  看着外头天色渐晚,素荷一边用着翠绿色的药液洗手,一边问,“公主,要用膳么?”

  “……没什么太大的胃口。”白婉婉打了一个哈欠。

  她有些累了,但不能睡。

  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过,收回目光的时候,白婉婉瞧着自己的指尖,想了一会。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白天在山上见到的那个小师太的模样。

  慧安啊……

  你可真让人好等。

  白婉婉莫名叹息一声,而这被刚刚洗好手的素荷听见了,她以为自家主子又在为齐祁而心伤。

  便有些担忧地走了过去,“公主,别难过了。咱还是吃点儿东西吧,不然饿坏了身子,还是自己受苦。”

  白婉婉回过神,望着身边的小丫头,笑了笑。

  素荷看着白婉婉,一时间有些看呆。

  她一直都知道自家主子好看,但那是一种温婉的,美得像风,柔的像光一样的感觉。

  但是如今白婉婉身上的感觉却与以前不尽相同。

  她的眼神好像变得,变得更加果决,而且平日里有些暗淡的眼眸中似乎多了许多光。

  只是再往深处看的时候,那样的眼神变得有些琢磨不透起来。

  不过白婉婉还是美的,甚至现在的她比以前看起来还要美。

  “主子。”素荷有些困惑,“今日主子一个人上山祈福,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不然怎么会回来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没事。”白婉婉垂下头,看着那封被摆在桌上,已经被封起来的信封,嘴角微微勾起,“只是遇见了一个不太喜欢的人而已。不过……”

  白婉婉抬起下巴,消瘦的下颚线在烛光下透着诱人的光泽感。

  嘴角勾起,笑容中带着些许冷艳,白婉婉有些不在乎道,“不过马上就见不到这些碍眼的玩意儿了。”

  站在一旁的素荷看着白婉婉的样子,忍不住抖了一抖。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此时的白婉婉好像早已看透了一切似的。

  她宛若谪仙,将这世人视作蝼蚁。

  随意玩弄在股掌之间。

  很快,天色完全暗下来了。

  齐祁和傅明月用过膳后,便安逸地睡下了。

  傅明月乖巧地躺在齐祁的怀中,面带红光,眸光微闪。

  她玩弄着齐祁的手指,忽然开口道,“齐郎,其实……有件事我未与你说。”

  齐祁这会儿神情有些恍惚,躺在那儿,懒懒应了一声,没有多语。

  傅明月想了想,随即道,“今日我去郊外山上进香。”

  “……”

  齐祁感觉到有些蹊跷,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只等傅明月往下继续说。

  傅明月仰起脸,看向齐祁道,“我今个儿遇见你家那位了……”

  “……白婉婉?”齐祁忽然眯起了眼睛。

  而他这会儿终于明白,素来贴心可人的傅明月,今日为什么会那么急切地在他面前提及白婉婉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今日为难你了?”齐祁微微柠起眉心,扣在傅明月肩膀上的手不禁紧了紧。

  傅明月贴上齐祁的胸膛,轻轻地“嗯”了一声。

  随即,她又道,“她说我是狐狸精,说你是瞎了眼才会看上我的。”

  “……她瞎说!”齐祁的眉头越皱越深,“那个毒妇,在我面前装的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没想到言辞竟然这般狠毒!”

  傅明月暗暗啜泣了一声,“后来,她还拉扯我。我想躲她,却不想……不想竟是失手将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

  齐祁忽然背脊一凉,扶着傅明月,很是认真地问道,“你把她推下楼梯了?那她怎样?有……”

  齐祁本来想问白婉婉有没有伤着,但想想适才他回府的时候,素荷并没有和他提及这件事,想来白婉婉就算伤着了,也应该不会伤得很重。

  而这也让齐祁明白了今晚白婉婉之所以没有出府迎接他的原因。

  但即便没有出大乱子,齐祁还是皱紧了眉。

  白婉婉是公主,傅明月伤了她,那便是伤了皇家的颜面。

  就算白婉婉再不受宠,可这些事要是落入皇帝耳中,势必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想到这,齐祁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傅明月在一旁啜泣了两声,抓着齐祁的手,可怜兮兮道,“齐郎,你说,她会不会去皇上那儿告我一状啊……”

  “……”

  这正是齐祁所担心的。

  白婉婉心思不明,若是当真回宫告一状,只怕傅明月的小命就很难保住了。

  想到这,齐祁坐不住了。

  他赶紧站了起来,着急忙慌地穿起衣服来,口中还念念有词道,“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他要是早知道今天发生了这件事情,今晚便不会留宿在这里。而是回府好好劝慰一下白婉婉。

  白婉婉这人,虽然背着他的时候可能会有些许小动作。

  但是齐祁知道,白婉婉是十分重视他的。

  所以只要齐祁好言相劝,势必能够说服白婉婉放过傅明月。

  而床上的傅明月则是一脸的委屈,“我这……我这不是怕你觉得我是你面前乱嚼舌根么?所以一直不敢与你说。”

  说着说着,傅明月的眼泪便从眼眶中滚落出来,“你看,如今你还当真怪罪我了。”

  看到傅明月如此自责,齐祁顿时心软,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穿戴好一切,临走前轻轻拍了拍傅明月的肩膀,然后格外认真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的!白婉婉要是想伤你,必要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说话间,齐祁的眸底闪过一丝狠厉。

  但在他看向傅明月的时候,他的目光顿时软了下来,“明月,你先睡,明天一早起来,我让你给你送你最爱的点心。”

  “好……”

  傅明月楚楚可怜地揉了揉眼。

  齐祁叹了一口气,便打算回府。

  可谁知还没等他走到门口,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响亮而又焦急的敲门声。

  齐祁心下一沉,忽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他赶紧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常年跟随在他身边的随从康喜。

  康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急色道,“老爷!不好了!府里……府里走水了!”

  “……”

  齐祁沉眉,“怎么回事?”

  “好像是客房那烧起来了,只是如今夜深,不少府里的人睡得死,所以也没察觉到。”康喜有些无奈道,“等大家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起来,而且那火蔓延开来,正好烧到了后厨。后厨那刚置办了些许菜油,如今都烧了。”

  这形势,一看便不太妙。

  齐祁来不及再和傅明月告别,便赶紧跟着康喜走了出去。

  傅明月躺在床上,看着齐祁着急离开的身影,她眼神一暗,忽然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

  齐府走水了?

  要是能烧死那个白婉婉便好了……

  没想到,今天白日里没有让她摔死,晚上老天爷倒是来收拾她了。

  甚好甚好,这倒也免得她再动手了。

  而坐上回府马车的齐祁,心中乱如麻。

  他不想对白婉婉不仁不义,但……如果白婉婉执意要治罪傅明月的话,他又该如何是好呢?

  忽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怔忪了一下,随即撩开了马车的帘子,朝外头看去。

  齐府方向的大火已经有些失控了,即便是隔着好几条街,他已看见了冲天的火光。

  “福喜。”齐祁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大火起来的时候,夫人在做什么?”

  “夫人似乎是睡了。”

  睡了吗?

  “那……那大火伤着夫人了吗?”

  福喜想了想,“当时府里乱做一团,不知道夫人如何了。”

  听到福喜这么说,齐祁心中腾升出一股希望,他暗暗盘算着什么,默默又坐回了马车

  很快,他们便赶回了齐府。

  府内众人皆在救火。

  齐祁黑着一张脸,走过去,一看见管家,便沉声问道,“夫人呢?”

  管家见齐祁回来了,先是一愣,随即自责道,“老爷,都怪奴才不好!没有管好府里的人,这才……这才——”

  “我就问你,夫人呢!”

  齐祁这会儿就想知道白婉婉在哪。

  而他这副焦急的样子,倒是让老管家有些错愕。

  别人不知道齐祁和白婉婉之间的关系,但是这齐府里的人,对于这对名存实亡的公主与驸马,还是十分了解的。

  不过既然齐祁问起,老管家便指了指边上道,“夫人从火里逃出来后,一直在边上休息呢。”

  逃出来了吗?

  齐祁的眼底忽然划过了失望。

  他顺着老管家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到白婉婉在素荷的照顾下,坐在府外的一处角落里。

  身着单衣的她,身形消瘦,单薄。坐在忽明忽暗的角落里,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齐祁皱眉,他对白婉婉没有什么怜悯。

  只是想到自己要为了傅明月的事情而有求于她,于是他轻咳了一声,然后便缓步朝着白婉婉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后,白婉婉抬起了头。

  一旁摇曳的火光,在她的眼底留下了炽烈的色彩。

  再配上她那绝美,又带着些许无助的模样,齐祁的心底里划过一丝异样。

  不过很快,他便沉着眉,哑着嗓音道,“夫人,没有受伤吧……”

  “无妨。”白婉婉笑笑,随即她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站起来道,“只是没想到,夫君这么晚了,竟然还会回来。”

  “……”

  这话让齐祁有些难堪,他压了压眉心,随即道,“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即便有再重的公务,也定然要回来看看的。夫人,受惊了。”

  看着睁眼说瞎话的齐祁,白婉婉笑笑。

  她仰起脸,看向了几乎被火光完全吞噬的齐府,颇为无奈道,“今日,看来是无处可去了。”

  闻言,齐祁扭头看向了齐府。

  的确,照这火势,只怕即便大火扑灭了,齐府也是没办法呆的了。

  “城中尚有宅,夫人不用担心。”说罢,齐祁犹豫了一下,才道,“今日夫人去寺中祈福,可遇到什么事?”

  “无事。”白婉婉笑得温柔,“只帮夫君求了平安符,另外还求了签,是上上签呢。”

  “没别了的?”

  “没……哦,今日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白婉婉风淡云轻道,“夫君不用为我担心。”

  “……”

  见白婉婉完全将这件事视作意外,齐祁稍稍放心些。

  再者如今大火在前,他盘算着,等明日再与白婉婉聊聊。

  于是,他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嘱咐老管家了。

  而白婉婉站在一旁,欣赏着火光之下的齐祁,然后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很快,白婉婉便住进了新的院子。

  而此时另一边,傅明月所在的院子,门房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门房以为是齐祁回来了,连忙去开门。

  却不想,一开门,便有数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将他一顿爆锤,直至将他打晕了过去。

  这京城啊,这一晚,实在是有些不太平。

  齐府被烧,直到天明了,才好不容易把火扑灭。

  而这时候一个浑身是伤,作门房打扮的人着急忙慌地冲到了齐祁跟前,与齐祁耳语两句后,齐祁便立刻脸色一白地坐上了一辆马车。

  次日,在新宅子里睡了一顿好觉的白婉婉,等到近午时才起床。

  她撇下素荷,独自一人从后门离开。

  绕过几条巷子,她款步过去,推开了门。

  “公主!”昨晚闯入傅明月院子的彪形大汉,恭恭敬敬地冲着白婉婉坐礼。

  “昨晚的事情,麻烦大家了。”说着,白婉婉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这是报酬,另外,我还需要请你们帮个忙。”

  “公主有何吩咐?”

  “把那个你们绑来的女人卖去西邑。”

  西邑,供贫民玩乐的烟花之所。

  “放心,出城的事情,我来安排。”

  安顿好一切,白婉婉便回了府。

  听素月说,齐祁得知傅明月消失了之后,整个人和疯了似的,到处在找人。

  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来瞧她。

  不过如果齐祁来了,白婉婉让素荷想好了托词。

  说她受了惊吓,需要静养。

  至于郎中,花钱解决便好。

  傍晚时分,白婉婉独自离府,然后出了城,缓缓去了碧水庵。

  等天完全黑下来了,又忙了一天的刘艾,感觉自己躺下能直接秒睡。

  可谁知,她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刘艾哈气连天地走了过去。

  本以为是师姐,却不想,一打开门,却见到仪容师太领着白婉婉正站在门口。

  “今夜,齐夫人与你同住一屋。”

  听到仪容师太的话,刘艾虎躯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牛皮儿,我觉得可以很快完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