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敲门声, 站在窗前查看风势的虞默抖了一下。

  刚刚关掉小夜灯的虞默就听到了窗外骤然刮起的尖利风声,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沈疏雨。

  她睡眠浅,也不知道有这风声她睡不睡得着。

  虞默蹙了下眉, 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太过牵挂沈疏雨了。

  就算她睡不着, 你又能怎么办?

  难道还要邀请她来跟你一通睡吗?

  你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沈疏雨有了你就能睡踏实了不成?

  虞默脑海里飘进了许多质问, 抬手还是按灭了一侧的小夜灯。

  她端端正正的躺到床上,掖好被子,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关于沈疏雨的事情。

  漆黑的房间先是沉寂了一会儿, 而后就传来被子摩擦床单的声音。

  虞默闭着眼睛辗转几次都睡不着。

  窗外呜呜的刮着风,虞默从来都没有觉得风声能这样喧嚣过。

  喧嚣到将她明明丢掉的对于沈疏雨的牵挂又重新吹回了她的脑海里。

  虞默有些烦躁的从床上下来, 走向了窗边想要看看夜景冷静一下。

  结果窗帘刚被拉开, 房间里就响起了敲门声。

  沈疏雨的声音微弱的从门口传来:“虞默你睡了吗?”

  虞默先是怔了一下,便快步朝门口走去。

  沈疏雨果然没睡,她果然是睡不着的。

  “怎么了?”虞默问着便打开了门。

  月光洒在客厅, 给沈疏雨披了一身的皎洁,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前,柔顺如瀑。

  她抱着她那条小白色毯子, 柔弱不堪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削薄的脚微微泛着红色,赤|裸|裸的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怎么连鞋子都没穿?”虞默见状立刻拉着沈疏雨进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让她先踩在了柔软保暖的地毯上。

  “我有点害怕。”沈疏雨如实答道,声音还有些颤抖。

  就在刚刚她尝试入睡的时候,风声里却突然加入一长段怪叫。

  像是婴儿哭声的,阴森恐怖。

  沈疏雨什么也顾不得了,抱着怀里的被子赤着脚就跑了过来。

  “有什么好怕的,都是风声。”虞默说着,帮她找了一双自己的拖鞋, 放到了她跟前让她换上,“新的。”

  窗外风声渐小,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沈疏雨看着面前的拖鞋,明白这是虞默收留下自己的意思,心中欣喜。

  “哇——~~~”

  就在这时那声沈疏雨刚刚听到过的怪叫又从窗外传了过来。

  她浑身绷紧,下意识的就钻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虞默被沈疏雨冲的一懵,满鼻满腔的茶梅味道的信息素。

  恐惧的因子不安的浮动着。

  这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连绵不断,将这夜覆盖上了许多阴森的色彩,听的人心里发毛。

  虞默胆子大,倒也不那么的害怕,借着外面路灯的光朝窗外看去。

  正对面一个老房子的房顶上赫然蹲着一只身影模糊的动物。

  联想到着婴儿啼哭的声音,虞默不难判断出,那里蹲着的是一只发了春的野猫。

  “没事,不要怕,是只发了春的猫。”虞默缓缓的抬起手来像是安抚一直受惊的小狐狸一样,轻抚着沈疏雨的后背。

  沈疏雨感受着虞默的手掌轻拂过自己后背的温柔,也慢慢放下了心里的害怕。

  却在这时,那只不给面子的野猫又叫了起来:“哇——~~~~~”

  这次叫的前几次还要恐怖,刚要转好的沈疏雨又害怕的在虞默怀里缩成了一团。

  虞默看着怀里可怜的人儿,对窗外那只肆无忌惮的在叫春的猫分外的讨厌。

  “我这就赶走它去。”说着虞默就欲放开沈疏雨,朝窗口走去。

  可是沈疏雨这时候哪里肯放开虞默。

  她紧攥着这个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人的手,一动不动的抬头望着她。

  偏银的眸子里满是怯怯。

  虞默感觉,沈疏雨是真的很害怕。

  同时,她也是真的很依赖自己。

  自己好像真的成了她的灵丹妙药。

  虞默的心又软了,她握了握沈疏雨的手,妥协道:“抓紧了,我们一起去把那只猫赶走好不好。有我在,不要怕。”

  “嗯。”沈疏雨点点头,大着几分胆子跟着虞默走向了窗边。

  猫子叫春的声音比变得比刚才还要凄厉,少了婴孩啼哭的感觉,沈疏雨也听出来这是猫叫了。

  只是她想象不到,什么原因会让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叫成这个样子。

  好像分分钟都是煎熬一般。

  沈疏雨想到家里的小黑,不由得心如绞痛,“它这是怎么了?”

  “春天来了,他们在做该做的事情。”虞默解释着,便从自己带的无关紧要的东西里拿出了一个称手的,打开了窗户朝着那两个已经分开的影子附近丢了过去。

  “什么事?”沈疏雨没明白虞默话里的意思,却听到几声清脆的瓦片松动的声音传来。

  窗户框好的画面里,两只模糊的猫影子在房顶上各奔东西般的分头逃窜了。

  沈疏雨这才发现原来刚才视线里那只庞然大猫其实应该是交叠在一起的两只猫。

  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虞默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春天来了……

  沈疏雨轻轻攥了攥跟虞默交叠在一起的手,不觉心里翻涌起了些不该想的事情。

  虞默感受到沈疏雨下意识攥紧又放松的手,挑了下眉头,打趣道:“不害怕了?”

  沈疏雨忙回过神来,把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藏进心底,答道:“嗯。”

  “是野猫,这个地方不比A区,野猫野狗都很多的。”虞默解释着,走到一旁的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拿着一次性杯子问沈疏雨道:“你喝吗?”

  “我不渴。”沈疏雨摇摇头。

  虞默却看到沈疏雨那浅粉色的嘴唇有些干涸的唇纹,这哪里会不渴。

  想来是刚才折腾了那么一通,惊魂未定,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干罢了。

  虞默这么想着,径自给沈疏雨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了她手里,“压压惊。”

  “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沈疏雨捧着温水,轻抿了一口,有些狼狈的对虞默笑了一下,“明明上午还跟你说要保护你,现在反倒成了你来保护我了。”

  “不要想这么多,谁都有需要对方的时候。”虞默宽慰着沈疏雨,想着让她放松一下,便又打趣道:“今天在车上你那样放肆,不也临危不乱的嘛。”

  提到今天上午的事情,沈疏雨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回道:“其实我那时候也很紧张。”

  “你还会紧张?”虞默笑道。

  沈疏雨坐在床边看了眼面前虞默,淡淡的讲道:“只要是聊跟你有关的事情,我在叔叔面前都会紧张。”

  虞默被这沈疏雨毫无顾忌的暧昧熏得脸颊一红,反驳道:“怎么还跟我有关?”

  沈疏雨摩挲着手里捧着的纸杯,向虞默透露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就是我当天来这边的一个收藏者家里取的。想来还是那个时候运气好,没有碰到野猫。”

  虞默懵了一下,她是知道那个格外珍贵的手办是沈疏雨送给她的。

  可她却不知道这个手办是她亲自来这个地方取的。

  难怪那天她来晚了……

  虞默更为疑惑了,不解的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也没有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

  “没必要吧。我又不是为了向你炫耀,我为了给你准备礼物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我只想要你开心,我的目的达到了。”沈疏雨淡淡的讲道。

  她向来理性,在商场里浸染久了,奉行结果至上这句至理名言。

  在达到她要的目的前的所有过程,无论外人看起来多么了不起她都不会在意。

  对她来说过程如何不重要,只不过是她到达完美结果的必经之路罢了,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虞默看着沈疏雨,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

  她看着纸杯里波动的水纹,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或许对于沈疏雨来说,她的爱是藏在眼睛里,无法也不会诉说。

  仿佛像是要印证这件事,虞默又赶忙追问道:“那脚伤呢?脚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给我拿着个礼物弄伤的吗?”

  “不是……”沈疏雨摇了摇头。

  她看着虞默如炽火般像是能看穿自己一切谎言的眼瞳,轻咬了一下嘴唇,坦白道:“是我从家里翻窗户出来扭伤的。”

  沈疏雨的声音越说越弱,虞默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深。

  如果自己今天不问她,她什么时候才会告诉自己她曾为自己做过的这件事?

  可能永远不会吧?

  她这么木讷。

  木讷到,如果自己不去主动发现,或许到死她都不会承认。

  虞默面对自己这个发现,百感交集。

  她好像发现的有些太迟,又好像并不算晚。

  她沉了一下,对沈疏雨讲道:“这些事情你都应该告诉我的。”

  “为什么?”沈疏雨不解的问道。

  虞默知道了沈疏雨的感情认知像是皲裂干涸的荒野,耐心的告知她道:“你不说对方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有时候结果不重要,过程才是最打动人心的。”

  虞默的这句话明显超出了沈疏雨的认知。

  她眨了眨眼睛,语气里充斥着讶异:“是这样吗?”

  虞默点点头,像个老师一样认真的回答道:“是这样的。”

  “那你知道这件事后是什么感觉?有比收到我送到你的手办的时候要开心吗?”沈疏雨问道。

  虞默看着沈疏雨像是得到什么珍贵法宝,急于实验求证的样子,如实回答道:“更开心了。”

  沈疏雨觉得这个感觉有些奇妙,但又说不上来那里奇妙。

  她握着虞默的手,消化着刚才虞默教给自己的知识。

  半晌,沈疏雨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虞默,问道:“虞默,你这是在教我怎么追你吗?”

  虞默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激动的将自己手里的杯子丢进了垃圾桶,严声表示道:“哪有,谁要你追了!”

  说罢,也不等沈疏雨反应,虞默便绕到床的另一边将自己的被子往身上一裹,背对着沈疏雨告知道:“不早了,我要睡了。”

  沈疏雨转过身子,看着像是炸了毛的小黑的虞默,笑了一下。

  什么嘛,分明就是。

  夜安静了下来,沈疏雨躺在有虞默在的床上,即使有凄厉的风声,也可以安宁入睡。

  只是,现在她有些不舍得睡。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跟虞默同床共枕。

  她轻手轻脚的侧身到虞默躺着的方向,偷偷借着月光明目张胆的看着她,将她的背影描摹进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没有进入睡眠的虞默感觉有只手朝她探了过来。

  那微凉的手指若有似无的轻点着虞默颈后的肌肤,敏感的电流在上面弥漫,酥麻了整个后背。

  面对这样的意图不明的举动,偏偏虞默的身体一点想要反抗的苗头都没有。

  “春天来了,他们在做该做的事情。”

  方才虞默自己说过的话闪回到她自己的耳边。

  虞默紧闭着眼睛,在混沌中甚至还生出了些无端的期待。

  挣扎片刻,虞默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不应该,正要发作,沈疏雨的手指却撤出了她的颈后。

  紧接着,虞默就感觉到自己的被子被人向后扯了一扯,自己窜风的后背被一片温暖包裹住了。

  原来沈疏雨只是来帮她掖了掖背后的被子。

  虞默心间那抹心悸转瞬消散。颈后的酥麻也渐渐消失。

  茶梅香气像只安静蜷成一团的雪兔,伏在自己颈后那块被沈疏雨捏过的被角,跟着这沉寂的夜乖巧的睡去。

  虞默背对着身后的沈疏雨,有些不自然的微微蜷了蜷自己的身体。

  她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点小人了。

  可是虞默不知道。

  那个躺在她身侧的“君子”又何尝不是一个心怀鬼事的“小人”。

  沈疏雨将那只沾过虞默味道的手指攥紧,放在脸侧轻嗅着,闭上了眼睛。

  就差那么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猫子叫春,真·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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