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晚潮>第100章

  不想在这个时候病,晁老师才刚刚接到牌牌,苏唱工作室还参加着比赛,不能病。

  向挽觉得很抱歉,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但她无法控制自己。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和力气都在流失,太阳穴突突突的,比她的心脏跳得还要有力。

  鼻腔像被热水烫过,灼得呼吸像是铁棍子,心口开始疼,一抽一抽的疼,她说不出话来了,四肢也软绵绵的,像筋骨化成了泥。

  晁新……

  还想再叫一次晁新,没有什么意义,就是想叫叫她。

  晁新蹲在路边,喉咙里的酸涩快要咽不下去,她伸手用掌根抵着额头,揉了两下,重重一抵,然后站起身来,说:“去医院吧。”

  于舟叫住她:“我有一点担心,上次她发烧我喂药都只用了三分一的剂量,她体质不一样,我担心医院,她受不了,万一……”

  万一用药过度,她没敢说这个万一。

  “没事,”晁新用气声说,“去医院。”

  她的眼神有点木,好像又回复了往常的冷淡,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这种生死攸关的决定,才让她习惯性地把情绪往回收。

  “我开车。”

  她打开驾驶位,调整座椅,系好安全带。

  于舟她们没有再说,跟着进了收费站,然后导航直接去了江医三院。

  急诊的挂号处还是不紧不慢的,排队交费的家属好像也察觉不出什么焦急来,于舟她们坐在长凳上抱着向挽,彭姠之牵着牌牌,晁新到窗口处挂号。

  “挂什么?”

  “发烧,烧得有点没意识了。”晁新尽量平静。

  “量体温,然后先去抽血,做一个传染病检测。”护士熟练地打单子,让她扫码。

  “但她真的烧得很厉害。”晁新一边扫码一边说。

  护士瞥她一眼:“那也要做,传染病要单独收治的。”

  “知道了。”她小声地说,抽抽鼻子,片刻不敢耽搁地问了抽血的地方,然后和大伙一起把向挽带过去。

  扫了单子拿了管子,没等几个人就叫到了她们,晁新把向挽圈在怀里,于舟蹲下来给她捋袖子,晁新低头望着橡皮圈儿在她的胳膊上一扎,针刺进去,向挽本能地缩了一下。

  “不疼,没事。”晁新把她的头轻柔地扣在自己颈窝。

  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但想到向挽没有上过医院,应该没有打针也没有抽过血,晁新就很担心。

  针头刺破她的时候,好像刺破了古代和现代的屏障,没有人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她们就只能不作声地看着。

  等抽完血,体温计也可以拿出来了,39.4。

  于舟倒吸一口凉气,彭姠之把手抄起来了,问了分诊台的医生,但结果是等。

  又在长凳上坐了小半个小时,才有护士叫着“向挽”的名字跑过来,说让赶紧办理住院手续。

  “有检查结果了吗?”于舟问。

  “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超标挺多的,应该是细菌感染。”

  护士把血常规的单子给她们,WBC和GRAN一栏异常提示非常明显。

  细菌感染……

  晁新有点恍惚,是因为去了乡下吗?

  她早该想到的,那里环境那么差,宾馆也很脏,向挽怎么受得了呢?

  但她不敢耽搁,立马去交费办理住院,护士见向挽像是走不了了,让护工推了手术床过来,扶着让她躺上去,向挽晕晕沉沉的,刚有点精神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一圈,就望着朝她走过来的晁新,手没力气抬了,但是视线也要牵着她。

  好疼啊晁老师,骨头缝都烧疼了。

  她自己在心里默默说,但她不会讲出来。

  病情来势汹汹,甚至都没有让她负隅抵抗一下。

  她的身体真的太差了,有一点懊恼,当初军训后没想着增强体魄,总是心存侥幸,如今吃苦头了。

  向挽想,等出院以后,她一定要日日去跑步,她向来惜命,如今更是了,因为要陪着晁老师,她们才刚刚说好。

  她这样想着,感觉自己在断断续续的人声中被推过人声嘈杂的走廊,推到满是消毒水味儿的病房,“咯噔”一声卡住,又将她搬运了下来。

  医院的床并不软,但向挽觉得好像睡在了棉花里,轻飘飘的,连手指头都找不到了。

  略一动,前庭的眩晕便袭来,眼眶好似也被烫进去了,眼皮深深地附着,像是挨着两个干枯的洞。

  每一寸都难受极了,甚至呼吸也开始成了负担。

  手背被刺破,有冰凉的液体灌进她的筋脉,好似是唯一舒服一点儿的东西,甚至想要令针头游进四面八方,游进整个身体里。

  向挽贪恋这一点点舒适,沉沉睡了过去。

  晁新掖被子的手一顿,小心地看了看她偏垂过去的头,又看一眼她起伏的胸腔,这才把颈部一咽,垂眸继续收拾,然后坐到床边,把她的手顺一顺,免得蜷着不舒服。

  然后又抬头看一眼吊瓶,问正在登记信息的护士:“这个大概要输多久?”

  “这个快,40分钟,你不用盯着,输完了会有提醒。”

  “嗯。”晁新应了,但还是低头在自己的手机上设了一个35分钟之后的震动提醒。

  彭姠之撑着病床床尾的栏杆,疲惫得要命,也焦虑得要命。

  “你睡会儿吧啊,昨晚上就没睡。”她看一眼这个双人病房旁边没有人,不知道另一个病床能不能当作陪护床使,不行就只能睡折叠床了。

  晁新坐在床边,又看了一会儿向挽,然后跟其余三人说:“你们先回去吧,休息休息,我陪着挽挽就行。”

  本来就麻烦她们够多了。

  晁新说完,又看一眼依在床边的牌牌,想计划一下自己怎么抽空先把牌牌送回家,拿上一点换洗衣物再回来。

  但于舟说:“要不,牌牌跟我们走吧。”

  “我不知道挽挽什么时候能好,但看她的状况估计也要住几天院,这几天你肯定不能好好照顾牌牌的,让她跟我们回家住吧,我接送她。”

  反正她也没有工作,接送牌牌没有问题。

  晁新想说什么,又听于舟补充:“住我那,至少能吃好睡好按时上课,你不用担心太多。”

  “一会儿我把牌牌送家里,吃完饭给你俩带点东西吃,你就别订医院的饭了,我刚看了隔壁病房的,很不怎么样。”

  于舟招招手,把牌牌牵过来。

  晁新转头望着牌牌,牌牌立马说:“我可以。”

  “我可以的,小姨,我很乖的。”她可以去苏唱和于舟家住,不给晁新添麻烦。

  于是晁新也没有再说了。

  于舟紧了紧牌牌的手,又跟晁新说:“下午我来换你,然后苏唱跟你开车回家,你收拾一点换洗衣物,也给牌牌的东西带上,晚上我们就一块儿带回去了。”

  “好。”

  于舟叹一口气,尽管很担心向挽,但她现在睡了,有晁新守着,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赶紧回去安排一下别的。

  “那……我们先走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她说着,让苏唱掏出手机,把晁新拉入“四季如春”的小群。

  再看一眼向挽,苍白的脸陷入枕头里,毫无生气的样子。于舟偏过头,眼圈儿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