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你,我便心慌意乱,手也不是脚也不是。”
“我上台前想的不是如何表现好,想的是如何让你看到我表现好。”
“我不高兴你同舒秦谈天说地,也不开心你摸她的脖子。”
向挽蹙着眉头,眼里有一些水雾。
她觉得,她要完了,还是她先说了,她的城墙轰然倒塌了。
甚至能听见耳旁轰隆隆塌方的声音,烟尘四漫,瓦砾横飞。
可面前的始作俑者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抄着手靠着洗手台,无波无澜地看着她。
然后她微启花瓣一样的红唇,冷淡的眼神放在向挽身上,说:“别说了。”
晁新胸腔起伏,不紧不慢地呼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你再多说一句,我会想要把你推在墙上亲吻你。”
“你的嘴唇,你的下巴,你的脖子,你的耳朵。”晁新神色淡淡地说完这几个字,下颌突了突,像是咬了咬后牙。
向挽的心砰砰砰的,甚至起了生理反应,耳后开始起鸡皮疙瘩,小腹本能地涨了一涨,她想要上前,但晁新的表情冷静得不像话,甚至都不及刚刚批评她时温柔。
“所以你别过来。”晁新抱着胳膊,用眼神制止她。
向挽被钉在当地,闪着睫毛看着她。
“我有多想你,可能要用到刚才的脏话的程度,”晁新吸了吸鼻子,又重复一遍,“所以你别过来。”
等两个人的呼吸渐渐平缓,晁新才又开了口,这次是望着向挽旁边的瓷砖。
“你和我发生过关系,所以有不舍得,有占有欲,不想看见我和别人亲近,我都能想到。”
“但我想问你,你之前跟我说,介意的那些东西,还介意吗?”晁新抬眸看她。
向挽没说话。
“介意。”晁新润润嘴唇,从她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
“没有消除,”晁新摇了摇头,轻声说,“只是现在暂时被你更介意的东西压制了。”
她叹一口气,然后嘲讽地拎了拎嘴角。
向挽无话可说。
她承认晁新说得对,和她点评自己一样一针见血。这段时间,自己还没有想过晁望的问题,只是目前对晁新的不甘心占据了上风。
澎湃的心潮又渐渐冷却下来,像将死的小兽,只剩脉搏徒劳地跳动。
一下比一下高,舍不得离开似的。
“挽挽,”晁新双手把头发拨到后面去,知道不能耽搁太久,迅速整理思绪,“先处理现在的问题吧。”
她说“先处理”,好像自己和她还有转圜的余地。
“嗯,你说。”向挽抿了抿嘴角。
“今天回去之后,你记得找苏唱,跟她说一下目前发生的事情,看她能不能找导演组聊聊,争取这一期预审片。”
预审片之后不见得能修改或者让剪掉,因为这确实是实际发生的事情,节目组如果肯美化那是给面子,如果不肯,以做真人秀记录真实的态度,也无可厚非。
但苏唱会做人,也许能聊得很好,卖个人情,倘若不能,至少也对将要播出的东西心里有数,能够提前商量应对的方法。
“好。”
“之后要看你了,节目组的导向如何,关键是看你状态。能不能把握这个角色,你给我个准话。”晁新看着她。
向挽在仔细思考,如果要做,她要做到最好。
“对我生一次气,我看看。”晁新的话里有点懒怠。
“我……”
向挽掀起玲珑的眼皮子,小声道:“对你?”
晁新笑了一下:“怎么,发不出火来?”
她一笑,向挽心里就软一边,湿哒哒的,更是恼怒不起来了。
于是咬着嘴角,没作声。
晁新用舌尖顶了顶口腔内部,又润润嘴唇:“刚才不是说,我摸了别人,你生气吗?你的气去哪了?”
“晁老师,”向挽的眼神凝起来,但又不确定地望着她,“你在引诱我。”
说得很小声。
“嗯,引诱了,”晁新漫不经心,“生气吗?”
“别过来。”她还是那句话,让向挽站在对面。
说着暧昧的话,又漠不关心,生气吗?言语足够轻佻,又不让靠近,生气吗?
她看见向挽的耳朵红了,嘴唇也被抿得发白。
她没有告诉向挽,其实人最愤怒的时候,不是大声嚷嚷,也不是横冲直撞,而是憋闷、不解、委屈。是憋到说出口时都轻轻颤抖,是委屈到极力控制呼吸,怕带出哭腔。
向挽要一直忍、一直忍,忍到说台词的时候,就最好了。
“保持这个状态,走吧。”但她终究是不忍心了,最后一句温柔得过分。
调整完状态之后,向挽果然入戏很快,她先尽量平静地开口,但一开口就带了极力克制的情绪,反而让整个戏张力十足。
后半段的爆发水到渠成,以至于她白皙的脖子轻轻抽动,久久没有停止。
——向挽,我有多想你,可能要用到刚才的脏话的程度。
“陈迅你他妈的就是这么看我的是吧?!”
——你的嘴唇,你的下巴,你的脖子,你的耳朵。
“阴险狡诈唯利是图左右逢源勾心斗角,你就是这么跟那个狗男人说的是吗?”
——所以你别过来,所以你别过来。
“你过来,当着我的面再把那几个字说一遍,一五一十,说清楚!”
剧集落幕,响起清脆的掌声,晁新小小地鼓了下掌,说:“非常好。”
“三位的表现非常好,如果是这个状态的话,我不担心。”
她清淡地笑笑,然后看了看时间,和PD招呼一声,准备收工吃饭。
工作人员们也要去吃饭,所以晚餐时间是不跟组的,胸麦一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冯果招呼舒秦和向挽去餐厅,晁新却让她俩先去,自己等着向挽换下拖鞋,穿鞋袜。
“刚刚在卫生间,不好意思。”她双手插着兜,跟蹲下系鞋带的向挽说。
然后解释了一下她的想法,还有向挽刚才的情绪中完美适配到表演的部分,一一点出来。
“你可以问节目组要这一段的回放,回去再感受一下。”
向挽系好鞋带,站起来:“这算开小灶么?”
“算吧。”
“为何给我开,我最差么?”
“不是,因为其他两个学员都比较熟,我怕你不适应。”
“若是换另一个人来A班,钱之南,你也会特意关照他?”向挽明知故问,“似对我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讲这句废话,但她有一点伤感,因为明天过后,俩人好像又没太多讲话的机会了。
“不会像对你一样。”晁新说。
“那还有旁的原因。”
“因为,”晁新笑了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跟你合作了。” 毕竟,上一次合作,向挽推了。
所以想要在这个舞台上,让向挽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