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晚潮>第48章

  那次分别过后,晁新和向挽都忙了起来。

  向挽忙于开学的诸多事宜,晁新又和以前一样,每天下午五点多收工,要去学校接牌牌。

  牌牌最近很粘人,别的小孩这个年纪,快要进入青春期,可牌牌反而越过越小,写一会儿作业要找借口出来倒水,然后让沙发上的晁新抱一抱。

  九月的第三个周末,晁新要开始SC工作室的讲师工作,她不太擅长做课件,因此准备了好几天。而向挽要参加学校的动员大会,也没有回来。

  九月的第四个周末,向挽要去江城的郊区静里进行为期十四天的封闭式军训。

  向挽想在军训前见晁新一面,于是在周四晚上约她吃饭。

  她想定个餐厅,但晁新说,今天答应了给牌牌做牛排,所以只能在家里吃。

  向挽想了想答应了,于是五点半接完牌牌,晁新就顺道去学校接她。

  其实可以让向挽自己回家,但晁新有一点小心思。

  她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车位,让牌牌坐在车里等一会儿,自己进了校园。

  向挽没在宿舍,坐在宿舍楼旁边的草坪上,一把黄木色的教学椅,袖子上一个红袖章。

  看到晁新,她眼睛就弯起来了,脚跟也动了动,却没站起来,只笑吟吟地说:“你再等我一会儿,六点便能走了。”

  “你这是?”晁新站在她面前,上下打量她。

  “我在执勤。”

  “执勤?”

  “嗯,”向挽解释,“你不是同我说,可以去参加一些学校的社团,这是校园特色,往后未必有机会了,那日社团招新,我便去逛了一圈儿。”

  “然后呢?”晁新觉得她的语气挺有意思。

  或者说,向挽这个人很有意思,几天没见,她又变得温婉可人,乖巧得像从不伸爪子的猫咪。

  “我左瞧瞧,又看看,”向挽左偏偏头,右偏偏头,妙曼的声线带着抑扬顿挫的古韵,“发现了一个叫做‘校卫队‘的组织。”

  “我不晓得那是什么,以为是校园卫生队,做一些医护工作,便去面试了。”救死扶伤,侠之大者。

  “面试时方知道,是校园保卫队,负责治安管理。”

  晁新笑出声,语气很低,含着不经意的欲:“知道了还不快跑啊?”

  “我面子薄,做人又守诺,虽是误打误撞,却不好临阵脱逃,便自我介绍了一番。”

  “就算是自我介绍了,”晁新看一眼她的红袖章,“你这小身板儿,也不太适合被招进去吧?”

  “我亦是如此想。”

  “所以?”

  “可那日,面试的就两人。”

  晁新忍不住了,笑着张开胳膊。

  想要抱她。

  向挽看出来了,偷偷看旁边:“你收回去。”

  “怎么?”

  “一会子有同学来收椅子和袖章。”

  那摸一下脸,可以吧?晁新碰了碰她的腮边。

  向挽端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她,突然也觉得好像挺久没见了。晁新长得真好看,在青葱的校园里像草地里盛开的月季,好看得出类拔萃的。

  没说两句,同学果然就到了,跟向挽打了招呼。

  向挽一动不动:“还未到时间。”

  “没事儿,今天应该没啥事儿,你走吧,早点去吃饭。”同学伸手要她的红袖章。

  向挽听闻,便侧身摘下来,单手不好弄,同学要帮忙,却见晁新俯身,细致又轻柔地把别针摘下,递给同学。

  向挽也站起身,椅子也被收了,眼见同学搬着动作走了,这才活动活动筋骨,挽住晁新的手,不走了。

  “怎么了?”

  “累了。”她软绵绵地靠着,声音比身体更软。

  “走吧,牌牌还在车里等着。”

  “再靠一会儿。”好些日子没见了,一会儿有牌牌,又不太方便了,向挽舍不得走。

  晁新转过身,抱住她。

  想念这类情绪,最具象的动作就是拥抱,该用什么拉近距离呢?用体温、用呼吸、用心跳,用得体的距离中不得体的情绪,用礼貌的姿势中不礼貌的明目张胆。

  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无法指摘的一次靠近,把惦念放到光天化日里。

  十来秒,向挽满足了,放开她:“走吧。”

  来到车里,牌牌等得有点焦躁了。

  但还是讲规矩地叫了一声:“向老师。”

  “牌牌。”向挽莞尔。

  牌牌却没再搭她的话,而是爬上驾驶座的椅背,问晁新:“怎么这么久?你不是说,只让我等一会儿?”

  “不好意思,刚才临时有点事。”晁新发动车子。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发个微信也可以。”牌牌有点急。

  “我……”

  “抱歉牌牌,方才我有事耽搁了。”向挽说。

  但牌牌很失落,她看看向挽,又看看晁新,放松自己的身子落回座位里。

  向挽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可以代替晁新解释,而且是两个人一起,向她这个小朋友解释。

  她未必能理解透彻其中的微妙,但她有着天然敏锐的洞察力,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以前晁新总是这样,向别人解释她和牌牌做了什么,牌牌闯了祸,她会代替牌牌向老师、向同学致歉。

  但这一回,向挽代替晁新,向自己说抱歉。

  牌牌心里的委屈开始疯涨,渐渐成了刺,她很想不懂事地说一句:“我在跟我妈说话呢。“

  但她又不能。

  如果这么张牙舞爪,晁新会更觉得自己是个小累赘吧。

  她想起四五岁的时候,晁新抱着她在医院,冷静又凝重地听着医生说的话,一样样把医嘱记好,还不忘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那时候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张口就喊妈。

  晁新捧着她的脸小声应她,她看清了,又浑身绷直地叫她小姨,喊得生涩又胆怯。

  对牌牌来说,晁新是突然出现在她家的一个陌生女人,说是小姨,却和她妈妈一点也不一样,小姨看起来像仙女。

  但在她幼小到无助的时候,晁新在医院里抱着她说:“没关系,你可以叫我妈妈。”

  后来上学,晁新去找班主任谈,不希望牌牌因为没有爸爸妈妈而被同学觉得不一样,希望老师配合称呼她为“牌牌妈妈”。

  那时,晁新也不过二十几岁,就决定了做晁北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