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校门口,向挽的微信就过来了。
发了个表情,一只小狗缓慢经过。
晁新笑笑,回复:“好好听讲。”
收起手机,突然觉得风停云净,整个世界很清晰,像动漫里勾出的线条一样。
晁新站在路边买杯果汁,然后看了会儿人来人往,头一次觉得人多了也不是很吵,他们好像也各有各的开心。
回去给牌牌做好早餐和午餐,晁新去工作室看了一下,合约签了三年,季付,押一付三,其实里面还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必要过来一趟,但她就是想。
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把各个水龙头都打开看看冷热水是否正常,然后又开灯、关灯、再开灯。
她盯着一楼屋顶垂吊下来的灯盏,在白天并不是很亮,但她看了好一会儿。
又走了走楼梯,仔细看看台面是不是需要翻新,最好是不要,听说楼梯还挺不容易弄的。
走了一圈,大致心里有数,她带上门,下楼开车回家。
原本想要约装修队,但装录音棚有点特殊,她想想,要不要托向挽问问苏唱。
其实也可以问别人,但她有一点想要通过向挽。
四点半,看时间差不多,晁新开车往江大去,工作日有点堵,到了江大正好快六点,晁新一边发微信一边走到向挽的宿舍楼下,等她。
向挽很快回复,晁新把手机收起来,站在小花园的侧面,看宿舍楼里走下来的小姑娘们,有的穿着睡衣下楼拿外卖,有的三三两两挽着手去食堂,还有的打扮得挺精神,拖拖延延地走出来,然后看到楼下花园里等着的男朋友,又快步赶两下。
等习惯了的男孩一般不会像晁新一样目不转睛,通常在低头玩手机。
然后女孩儿便会走过去,有的“嘿”一下叫他,有的直接攀上他的手。
偶尔也有心领神会的时候,那个人一出现,等待的人便抬起头,俩人相视一笑。
这样的氛围很容易影响晁新,令她不由自主地在想,向挽下来时会是什么表情,又会不会换衣服。
她果然换了衣服,穿着绿色系的印花连衣裙,墨发雪肤,春情脉脉。
俏生生地站到她面前,打招呼:“晁老师。”
“你这样叫,很容易让我觉得我在这个学校教书。”晁新抱着胳膊看着她。
向挽笑吟吟的。
晁新偏头:“走吧,去哪吃?”
向挽跟上去:“去一食堂,我带卡了,想试试打饭。”
“中午没吃食堂吗?”
“中午室友们说想吃麻辣香锅,所以去川味食堂了。她们说江大的麻辣香锅很是出名,非吃不可。”
“事实呢?”
“啊,”向挽叹一口气,“远不及你做的。”
晁新笑着挤了挤眉心:“我有做过麻辣香锅吗?”
“我是拿它同西红柿丸子汤比。”
好吧,还带跨品类的。
“今天怎么样?”晁新又问她。
“上午新生大会后,有人在报告厅门口等我,问我是不是那个向挽,我说是的,她问能不能给她签个名,我签了,她高兴极了,且主动同我说,她不会声张的。”
“下午开了四十分钟班会,老师说明儿选班委,你说,我报名吗?”
“想报就报啊。”
“你从前在班里,是否谋求一官半职?”
她的形容让晁新觉得好笑,摇头:“没有。”
“那我也不了,做个平民,便罢了。”
向挽有一点屈居人下的不甘心,但就一点点,晁新一笑就散了。
“下课顺道去办了网卡,不会设置,隔壁1623的学姐来帮我调的。”
“学姐?”晁新看她一眼。
向挽莞尔:“帮我们宿舍都调了。”
“哦。”
只是好奇,向挽怎么突然就认识学姐了,倒没有别的意思。
“上网后便加了班级群,但无人说话,我便去学校论坛看了看,加了几个新生群,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加,加了便想退了。”向挽乐了,笑得明眸皓齿的。
“但未来得及退,因为谭小柏和娄萍萍吵架了。”她神秘兮兮地说。
“啊?”晁新拎起眉头。
“谭小柏说,娄萍萍晾一排干了的衣服在阳台,挡着她的光,若不是湿的,本不必要晾。娄萍萍却说,她这几件连衣裙压箱子里都皱了,要抻一抻,宿舍却没有衣架。”
“你这么八卦啊?”晁新轻声笑她,以前向挽好像对别人的事也不感兴趣,很少听她提。
向挽摇头:“她们吵着吵着,叫我评理。”
“那你怎么评的?”
“我说我女朋友来了,我得下楼了。”她们人傻了,顾不上吵架了。
“女朋友?”晁新蹙眉。
向挽理所当然:“做个借口,她们愣了。”
向挽有点坏,但这次的坏不知道是对着室友的,还是对着晁新的。
又是进可攻退可守,让晁新没话讲。
但晁新听着她清甜的嗓音,事无巨细地交待着,好像把自己从前缺失或者说遗漏的校园生活,又重新过了一遍。
她察觉到了一种类似于补偿感的心理,好像很多年前趴在楼道熬夜补课的小晁新,此刻也一起漫步在校园,从容不迫地、闲散舒适地再活一遍。
有些东西我们总以为错过就不会再有,也以为带着时间印记的失去,永远都补不回来,但有一天,它也许会以你从未想过的方式,没有什么仪式感地、也并不惊天动地地,悄悄还给你。
走到一食门口,人很多,向挽看一眼攒动的人头,就有点恐惧,晁新看出来了,仰头往上边看看,说:“六楼有三食,人少一点,去吗?”
大概很多同学都懒得爬楼,往上走的人少。
向挽点头,晁新把手递给她,向挽自然自然地牵上,俩人一前一后爬楼梯。
三食果然不挤了,窗口的人也没几个,打饭的阿姨还在柜台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晁新走近看了看价牌,原来三食要贵一些,难怪。
和其他的食堂一样,窗口处放着几个不锈钢的钢盆,里面装满各式各样的家常菜,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地三鲜、西红柿炒鸡蛋什么的,热气腾腾,一旁的大勺蠢蠢欲动。
柜台后的阿姨还有空招呼她们,拿起餐盘,执勺问:“同学,来点什么?”
“都能要吗?”向挽问。
她没见过这样的,从前在三声工作室念培训班,也都是点菜或者自助餐。
“那可不,你想吃啥都能给你打。”阿姨笑了,可能看她有点可爱。
向挽看了看,抬眸:“那,每样来点?”
阿姨愣了,晁新也愣了。
但到底是食堂阿姨久经沙场,跟她确认:“每样半份儿哈?”
“嗯。”向挽点头。
“不是,”晁新连忙阻止,“吃不了那么多。”
突然庆幸,是自己第一次陪她来打饭。
“挽挽,你挑三个想吃的菜,就够了。”晁新跟她说。
“哦,”向挽从善如流地颔首,“宫保鸡丁、豆角烧排骨、还有这个,有劳。”
阿姨熟练地颠勺,晁新又给自己点了一荤一素,一两米饭,俩人刷了卡,走到塑料桌椅前坐下。
“你看,是不是够吃了?”晁新问她。
“原来是定份例的,我若要八样菜,每样也是这么多,是不是?”向挽勤学善问。
“对。”
“晓得了。”
晁新起身,又给她打了一碗汤:“这个是免费的,各个食堂应该都有,自己去盛就行。”
向挽点头,认真地吃饭。
晁新跟她说了去工作室的事,然后说:“下次你见到苏唱,帮我问问她找的哪个装修公司,好不好?”
向挽偏头想想:“她近来去工作室不多,明儿我没课,你若也没什么安排,咱们把她约出来聊。”
“行。”
向挽说着,便在微信群发消息。
聊了两三句,她抬头:“粥粥说,要不明天去她们家聚会,她做饭给咱们吃。”
“可以。”
向挽吞一小口米饭,怎么突然又有一点愉悦呢,难道是因为这种,知道明天又会再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