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晚潮>第39章

  八大芹菜腹背受敌。

  于舟讪笑,摸了摸鼻子,囫囵说:“我觉得这家还可以吧,环境不错,价格也不贵,咱们以后可以常来啊。”

  向挽忍俊不禁,苏唱也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彭姠之给她一个“该”的眼神。

  或者翻译得详细一点,叫做“回家就被爆炒”。

  但她仍旧决定仗义执言,把话题拉回来。

  “我是这么想的啊,挽挽,”彭姠之正色道,“虽然我之前挺警惕她对你是不是有意思的,但现在你喜欢人家,那又不一样。”

  “而且我估摸着,你喜欢她,可能比她喜欢你,还要多一丢丢。”

  “那我就觉着,可以试一下。”

  她把筷子摆正了,交叠的胳膊也摆正了,认真说:“现在人都这么忙,又宅,还怂,天天喊着孤寡孤寡的,遇到个自己有意思,别人也有想法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晁老师吧,年龄大点儿是大点儿,但那是外人看,实际你也一千多岁的人了,还鬼精鬼精的,咱也不好说,谁吃亏。”

  于舟“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啥啊,”彭姠之瞥她一眼,“就是她带着孩子这事儿吧有点难办,我一想着一个10岁的大姑娘了,要喊你后妈,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向挽的鸡皮疙瘩也起来了,于舟也是。

  “并非如此……”向挽弱弱道,但这是晁新和牌牌的私事,她也不好宣扬。

  但她陡然意识到,晁新和牌牌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晁新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方面,甚至,似乎从不打算跟自己说这方面。

  她所说的规划、未来里一定有牌牌,但确实,没有考虑过向挽。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她和牌牌有坚定不移的人生,但好像没有一丝一毫打算让向挽参与过,否则,怎么会一点想要让她了解的想法都没有呢?

  彭姠之见她在思考,还以为想的是接受牌牌这件事儿,于是吸吸鼻子,继续说:“你要不介意,那我们也没啥好说的。”

  “综合起来看吧,晁老师条件还是很好的,入行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什么幺蛾子,还是那句话,可以试试。”

  “要是不行也就难受难受嘛,姐们跟你兜底儿呢。”彭姠之说得一身江湖气。

  再不济再带向挽出去玩一圈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受情伤了。

  以后多来几次,说不定还能跟自己一样专心搞事业,然后偶尔在KTV里,俩人抱头痛哭。

  于舟和苏唱因为之前的事,不好劝,也不好多说,只默默听着。

  “但我觉得从概率来讲,你失败了一次,也不是太可能连着失败两次。毕竟我觉得对着你还能不为所动的,确实罕见。”彭姠之郑重其事地拧眉点点头。

  啊这,八大芹菜腹背受敌x2。

  恒湖国际。

  照顾作息良好的小朋友还是挺省心的,牌牌雷打不动九点睡觉,给她关好门,晁新也洗好澡,躺在床上看书。

  翻两页书,又瞟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亮。

  很奇怪,明明之前也不是天天跟向挽腻在一起,也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今天才分开几个小时,就觉得挺久了。

  可能是分开的时候,情绪不太对,有点担心,又可能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有一点操心。

  但向挽还有那么多朋友呢,现在应该也还在聚吧,也不见得能轮得到她操心。

  又翻一页,隐约却听到门锁的动静。配音导演都有一副好耳朵,因为要用来辨别声音和情绪里的瑕疵。

  入行多年的晁新也不例外,很快地捕捉到了异常。

  于是她穿上拖鞋,往门口走去。

  过道不长也不短,从主卧到门口也就十几秒,但晁新的心神有点晃,以前她听到这样的声音,是立时戒备的紧张和警惕,现在她听到这样的声音,竟然有一点点期待。

  因为多了一个可能性。

  转过去,在门厅果然见到了向挽。

  她穿着白天那身衣服,头发扎起来了,胡乱梳了个马尾,抵着门口换鞋,见到她,抿抿唇,柔声说:“想着牌牌应当睡了,我便没有敲门。”

  “你本来也不用敲门啊。”晁新软软地笑了笑。

  “怎么回来了?”又问她,“东西忘带了吗?”

  “不是,我回来洗澡。”向挽蹲下,把鞋拢好,然后站起身来,看着她。

  “学校现在洗不了吗?”晁新抬手,挠了挠有点痒的耳垂。

  向挽摇头:“澡堂是每层的公共澡堂,没有隔间,还可能多人共浴,我……不大适应。”

  越说越小声,半是真,半是假。

  确实不适应和那么多陌生的姑娘坦诚相见,恐怕需要做一下心理建设。

  晁新往主卧走,示意她进来,免得一直在客厅说话,吵醒牌牌。

  等关好了门,晁新坐在床上,又问:“那你之后怎么洗澡?”

  向挽忖了忖:“我克服克服,但今日,委实不想。”

  明白了,确实刚搬过去,还在适应期,保留一点小别扭,也不是不能理解。

  晁新点头:“去洗吧,东西没带回来,用我的就行。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还有一次性内裤。”

  “嗯。”向挽去自己的房间,找了干净的衣服,然后进了浴室。

  晁新依然靠在床头,翻书,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向挽的宿舍好像是十一点半宵禁,想要提醒她快一点,刚住校就晚归好像不太好,但里面的水流声哗哗的,应该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向挽这次洗得不慢,十五分钟左右就出来了,头发还湿着,把干发帽摘了,偏着头用毛巾细细地擦。

  晁新坐在床边,脚挨着地,原本要起来送她,见她洗了头,想着可能还得擦干一些,于是就没再动。

  向挽穿着宽宽大大的T恤走过来,下身没穿。

  晁新问她:“裤子呢?”

  “一会儿走的时候,再套上外面穿的短裤。”

  晁新没再说话,手背有点痒,她挠了挠。

  向挽却在她面前停下,等她挠完,放下双手,然后腿一跨,腰一沉,面对面地坐在了晁新的大腿上。

  发根处零星的水珠子打到晁新的锁骨上,她有点意外,但也并不排斥,只抬头望着向挽。

  向挽把擦头的毛巾扔到一旁,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歪头,眼神仍旧很清澈,声音也是:“你今儿不开心了?”

  发尾还在滴水,晕染在前胸,白色的T恤透明了一小块,然后,更小的一块隐隐变粉。

  “没有。”晁新的声音惯常地略哑。

  “那做一次。”向挽在她耳边说。

  晁新的耳朵红了,但她说:“很累,挽挽。”

  向挽的脸上也有浅色的云霞,但她大胆地悄声说:“那日咱们参加了漫展,去了酒局,身心俱疲,回到酒店,却也折腾了半夜。”

  不过是借口。向挽向来是聪明的姑娘,更何况,她对晁新上心。

  这话说得有一点落寞,但并没有抱怨,更多的是不解。

  “晁老师那一回之后,便日渐冷淡了。”她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

  明明说可以对她做一切的是晁新,说可以不用握手的是晁新,说只让自己和她一个,约好了下一回的,也是晁新。

  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拒绝她的,还是晁新,甚至连接吻也不肯了。

  是食髓知味,但知的不仅是共赴巫山的片刻欢情,更牵引她的,还有晁新的反复无常,自相矛盾。

  若不是晁新提议接吻,提议发生关系,向挽也很懂得克制,许多东西并不会如此来势汹汹,她也并不想像一只婉转求欢的小猫,好像她生来便如此孟浪。

  好像她生来便喜欢蹭别人的手心,以求零星的爱抚。

  她也是第一回 ,她也不懂呀。

  向挽的眼神让晁新很心疼,揽住她的腰,说:“不是冷淡,挽挽。”

  “也没有找借口。”

  “之前说的,从来没想过要反悔。”

  “只是,今天送你去上学,我觉得,”晁新为难地“啧”了一下,很难措辞,“一想到你才刚大学,而我已经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了,我就对你有点不忍心。”

  “之前我们是通过工作认识的,我总把你当同事,但今天一路陪着你,我才发现,你即将经历的这些事,对我来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她也有一点难过,之前和向挽抱团取暖的时候,她以为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是她们两个。

  但现在向挽的世界,也让她丧失了参与感,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她想说,她有一点没有安全感,但她不习惯示弱,尤其是在向挽面前。

  “你是觉得,我小,对吗?”向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声音仍旧很软,同羽毛似的,但脸上的委屈没有了,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晁新没有再回答,只是帮她把仍然滴水的头发收拾起来,轻声哄她:“我给你吹头,好不好?”

  向挽没应声。

  晁新把她抱下来,让她坐在床边,然后从浴室里找出吹风机,插到床头柜的插座上,嗡嗡作响的热风中,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弄散她打湿的长发。

  因为湿润而略硬的发尾打在向挽的脸上,有微弱的疼痛感。

  尽管晁新已经很温柔。

  有吹风机的声音代替语言,俩人便都没有在讲话,向挽端坐在床畔,出神,等晁新把吹风机放下,揉了揉她温顺的直发,才回过神来。

  T恤还是湿的,向挽站起身,在自己的房间找了一条短裤,穿上,又把T恤脱了,穿上内衣再另外套了一件。

  晁新看她神情安然,又看一眼手机,已经快11点了,便说:“你等我,我换件衣服,送你回去。”

  “不用了,”向挽说,看晁新愣了愣,她又解释一句:“若送了我,你也要自个儿回来,折腾太晚,这里到学校很方便,穿过街便有校区保安,很安全。”

  于是晁新也没有再坚持,只跟着她到电梯口,想要送她出小区。

  电梯很快就来了,但向挽没急着进去,伸手按着下行键,将它抵住,然后才望着电梯门下的缝隙,说:“那日我同你说,我是从许久许久之前来的,我说你若相信我,我便与你共赴巫山。”

  “可你如今说,我太小了。”

  她自顾自说完,放开按钮,进了电梯,抬头直视有点无措的晁新。

  “所以你,根本就未曾相信我,对吗?”

  等了两三秒,没有听到回答,轱辘轻响,电梯门关上,向挽无声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