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依依在清晨的曙光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顾晓枫看着她初醒时迷糊的眼神，笑道，“你要不要再睡会儿？今天可要穿过一座湖。”
涂依依揉了揉眼睛，扬起嘴角, “睡好了, 睡得饱饱的。”
于是，涂依依起来收拾鱼虾, 煮鱼汤, 张罗早饭。
“依依, 把这个喝了。”
涂依依扭头, 见到顾晓枫手里端着一个小碗，笑道，“这是什么呀？”
“花露。”顾晓枫道，“我记得你说过, 这东西灵力充裕, 对身体好。这是刚才去那边采的。”
涂依依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到树林边上一丛不算高的花。
太阳升起不久，花瓣上的露珠还没有被蒸发掉。
顾晓枫看她呆呆看着自己，又红着脸解释道，“我用法力采的, 我现在慢慢能记起一点。采得不熟练，掉了好多。”
涂依依又看着碗里浅浅的小半碗花露, 看到顾晓耕难得的露出局促的样子, 她弯起嘴角笑了，“没关系啦, 我第一次采的时候, 十颗花露只能接住一两颗。你可比我强多了。”
“真的吗？”
“真的, 你做的比我好多了。”涂依依接过花露，一饮而尽。
两人吃完早餐，走到湖边。
涂依依从前穿过分湖，都是一身轻松，今天她要再背上一个人，份量增加，她得更快才行。
她这次彻底变回了百分百真身。
顾晓枫看到巨大的身影，愣在了原地。
原来涂依依的真身这么大！跟一栋十层高的居民楼似的。
涂依依眯起眼睛笑，“我算小灵狐了，等我长齐了九条尾巴，可以长到S城中心那么高。”
顾晓枫：“……”
这是要长成哥斯拉啊。
怪不得胃口这么好，特别能吃。
涂依依趴下来，等顾晓枫爬上她的背。顾晓枫抓住她脖子上长长的柔软的毛，就像勒住缰绳那样，抓在手里。
涂依依站起身来，仰头嗷嗷了两声，前脚在地上踩来踩去，跃跃欲试。
“凤栖，抓紧了！”
“嗯！”
涂依依四脚一蹬，冲上了湖面，巨大的雪白身影倒映在水中。
顾晓枫坐在涂依依身上，看着她硕大的爪子踩在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却没有掉进水里去。涟漪未散，涂依依的身子已经向前蹿出了好长一段距离，毛乎乎的脚掌在湖面上踩下了第二步。
顾晓枫双手紧紧攥紧她雪白的毛发，耳边响着呼啸的风声，她略微伏低身子，整个人贴在涂依依脖子上。
周围湖水连成一片，浩渺无边，此时，她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凌空飞在水面上，如一只翱翔的飞鸟。
两个时辰后，涂依依终于看到了对岸，她兴奋地叫道：“凤栖，我们到了！”
顾晓枫从她脖子的长毛里抬起头，过一会儿，终于看到了水天交界处的大地。
很快，她们站在了土地上。
涂依依变回人形，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惊讶道，“没想到从那边走，比从涂山走还要快些。”
顾晓枫道：“你要不要歇会儿，我们再去月栀城？”
涂依依摇头，“不用，我们慢慢走过去，就当是休息。”
于是，两人辨认方向后继续向南。
走了一个时辰后，终于看见了一个村子。
村子里景象破败，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杂草丛生，看不到几个人，地里也人迹寥寥，只有一两个人在犁地耕田。
到了村口，顾晓枫忽然皱了皱眉，道，“这个地方我来过。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男女老少，坐在那棵树下树下说说笑笑，生活得十分惬意。”
顾晓枫目光扫了一圈，记忆中，村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枝繁叶茂，而此时，那棵树已经孤零零的枯死了。
涂依依奇道：“来过？”
“我有一次心血来潮，到月栀国边界巡视，经过这里。”顾晓枫叹口气，“想不到，如今这里完全变了样子。”
走了好久，涂依依担心顾晓枫乏累，进村里给她讨碗水喝。
老奶奶看她们两个唇红齿白，漂亮干净极了，颤巍巍道，“两位姑娘是外地人吧，要去哪里？”
涂依依笑眯眯道，“老奶奶，我们要去月栀城。”
老人听说要去月栀城，大吃一惊，惶恐道：“去不得！去不得！”
涂依依笑了，“怎么去不得？”
“这里再往南，有一条河，过了那条河可就不太平了。”
涂依依又笑了，“怎么不太平，难道还有山贼土匪拦路不成？”
老奶奶急道，“不是山贼土匪，比山贼土匪更可怕！有妖怪！吃人的妖怪！”
涂依依和顾晓枫互相看了一眼。
“狼妖！去月栀的路上有好多狼妖。它们埋伏在树林里，专门抓那些来去过往的人，抓了吃。”老奶奶哀叹连连，“没有人敢去月栀城，也没有人敢从月栀城出来。”
涂依依觉得诧异，心道，狼妖不是在分湖的那一边吗？除了会跑过来抢微晶，一向和月栀进水不犯河水。
“吃人吗？”
“我娘就是被妖怪吃的！”老奶奶似乎冲动了伤心事，浑浊的眼中流出泪来，满脸凄苦之色，“那时候我还小，我娘要进城去看望我生病的外婆，我爹我哥哥拦着不让她进城，但是我娘还是去了，谁想到在路上遇上了狼妖，连个尸首都没有了。我可怜的娘！这群可恶的妖怪！该死！天底下的妖怪都该死！”
涂依依听她憎恶狼妖倒罢了，怎么把天底下的妖怪都骂起来了。
本想纠正一句，天底下也有好妖怪的，不是所有妖怪都那么坏的。
顾晓枫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拉了她的的衣袖，摇了摇头。
老奶奶一抹眼泪，长长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听我娘说，很久以前月栀不这样的，太太平平的，自从圣女不见了以后，就变成了这样了。唉，圣女去哪里了？怎么不回来了呢？如今妖怪横行，这日子叫我们怎么过啊？”
顾晓枫和涂依依互相看了一眼，默然无言，谢过老人家，继续向南走。
一路上，顾晓枫都沉默不语。
涂依依担心道：“凤栖，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顾晓枫还未来得及回答，涂依依机警地嗅到了危险，将顾晓枫往身后一拉，蹭的一下亮出了她的废铁。
从树林里走出四只狼妖，向着两人缓缓逼近，眼中流出凶残的贪婪的光，那是对食物的渴望。
“是一只狐妖和一个人！”
“这个人好像灵力很足啊！闻上去好香啊！吃起来味道应该很不错！”
“天天吃那些恶心的月栀人吃得老子都快瘦成皮包骨了。”
“哈哈哈，今儿咱们哥几个运气真好！”
涂依依看他们模样毛色，知道他们是狼妖中地位最低，战斗力最弱的几只，根本不足为惧，指着他们道：“你们这群狼妖！真是丢妖怪的脸！”
“涂山狐妖，你以为我们怕你？这可不是在你们涂山！”
为首的一只目露凶相，瞪着她身后的顾晓枫垂涎欲滴，“给我上！”
四只狼妖同时扑了过去。
顾晓枫想要施展法力对付狼妖，却发现她怎么也不能像昨天在森林里那样随心而发，情急之下，法诀错乱，更是无法施为。
四只狼妖哈哈大笑，“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的角色呢，原来是个废物！”
“你们才是废物呢！”涂依依刷刷几剑，毫不费力地砍死了这几只狼妖，再一脚把它们的尸体踢到一边，免得吓到顾晓枫。
“凤栖，你没事吧？”
顾晓枫摇了摇头，走了一会儿，忽道，“依依，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厉害。”
涂依依不好意思地笑了，“还好啦，刚才那是几只没用的妖怪而已。要是换作以前，凤栖你出手一剑就可以解决。”
顾晓枫动了动嘴唇，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涂依依见她闷闷的，上前拉着她的手，“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晓枫抬起眸，轻轻笑了笑，“哪有那么娇气？我以前在片场见过的比这恐怖血腥的尸体多的是。”
“那你怎么不高兴呢？”
“我没有不高兴。”说着，她挣开涂依依的手，一个人急冲冲往前走。
涂依依一愣，紧紧跟上了她，“凤栖，你怎么了？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涂依依咬了咬嘴唇，拦在她前面，怯生生道，“你告诉我嘛，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顾晓枫看着她忐忑不安，担忧的眼神，停下脚步，幽幽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处，终于道，“不关你的事。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空有本领却不会用，现在的我，像个没用的废人。”
涂依依讶然道：“凤栖，你别这么说，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没用呢？”
“怎么不是呢？森林里，朱丽丽她抓了我我根本没法反抗。穿过分湖，我只能靠你驮着。现在遇到几只狼妖，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这里的百姓盼着圣女回来，夙凤栖是回来了，可是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受人敬仰，令妖怪闻风丧胆的夙凤栖了。”
顾晓枫自嘲地笑了笑，“我保护不了他们，连我自己都还需要别人保护。”
“凤栖，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昨天不是从俑里出来，打跑了朱丽丽救了我吗？”涂依依紧紧握着她的手， “你只是忘记了，不太熟练，不能自然而然使用你的法力。我虽然不会你的功法路子，但我可以陪着你练剑。”
顾晓枫望着她真挚温暖的笑，仿佛也被这灿烂阳光的笑容感染了，那颗躁动焦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你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小宝宝，我们不能苛求一个小宝宝才落地就会飞天遁地。凤栖，相信自己，你有这个实力，你会慢慢强大起来的！”
涂依依说到最后，就像是哄小宝宝一样，摸了摸顾晓枫的头，“凤栖宝宝，你会变得很厉害的！不要着急呀。”
顾晓枫被她逗笑了，“谁是你宝宝？”
涂依依眉眼笑得弯弯的，“我是打个比方嘛。”
“比方也不能打，”顾晓枫忽然在她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我是你的爱人，不是宝宝。”
涂依依笑了，“可是刚才你就像个宝宝嘛。”
“别瞎说，才不是。”
“你看，你多像个气鼓鼓的宝宝。”
“哪里像了？！”
“凤栖，你刚才的样子的好可爱！”
“你还说！不许说！”
再次踏上路途，顾晓枫的心情明显好多了。
两人在一起时，顾晓枫仿佛一个屹立不倒的支柱。涂依依受伤时，委屈时，不安时，总是她抱着涂依依，给她安慰和力量。
这一次，顾晓枫偷偷瞥了眼身旁那个甜美可爱的少女。
什么时候起，她也会依赖别人？也会表现出她脆弱无力的一面？
察觉到顾晓枫的目光，涂依依转过头，露出可爱腼腆的笑，“怎么了，凤栖？”
“没什么，”顾晓枫轻轻一笑，拉着她的手，“就是想和你早点成亲。”
涂依依脸上刷的一下红了，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噙着笑意，却迟迟没有说话。
顾晓枫笑得揶揄，“你在想什么？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吗？”
“哪有？！”涂依依急了，“人家在算黄道吉日啦。”
顾晓风失笑，“算好了吗？”
涂依依甜甜一笑，哼了一声，“不告诉你。”
走了一阵子，她忽然回头，红着脸道，“咱们下个月初八成亲吧，那可是最早的黄道吉日。”
“好！”
听到顾晓枫一口答应，涂依依开心极了，双手背在身后，倒退着走，一路跳来跳去，兴致勃勃地说起婚礼上要置办哪些东西，有哪些礼仪。
两人这样走走歇歇，说说笑笑，朝着天华峰进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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