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团建项目中,沙滩排球最受关注。
下午四点，已经过了最晒的时候，其他的项目陆续结束,员工们相继来到海滩,一边看排球比赛一边欣赏海景。
沙滩排球赛的竞技性比其他项目强,因此拥有比较完整的赛制,周小溪和张诚新挺过两轮，仍气势高昂。
决赛临近终点，周小溪运动出的一身热汗在皮肤表面蒸腾，排球向斜后方飞去,她奔跑着用手腕救到球，身体已经失去平衡,扑倒后迅速爬起，就看见张诚新一记超手暴扣，排球在对方场地中砸下一个坑,没有辜负她滚一身沙子救到的关键球。
全场都在为他们叫好，两人状态全开,又连得两分，为这场比赛画上句号。
张诚新激动地握拳吼了一声，笑得牙花都露出来了，他展开双臂准备和周小溪拥抱庆祝，看到她高举的手，连忙变换姿势和她击掌,高兴地嚷着：“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在这一刻之前,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能获得最终的胜利，摘得桂冠。尽管这只是公司团建举行的内部比赛，他们付出百分百的努力,就能获得完全的成就感。
和队友庆祝分享喜悦，和对手友好握手互相肯定。赛场周围的喧腾渐渐平息，变成嗡嗡聊天声。周小溪好像经历了一次潮涨潮落，但意识跟不上潮落的速度，还漂在高高的水面。
她和张诚新一起朝场边走，三场比赛，楼听雨和熊妍从头看到了尾，站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王莉等人也在场边，周小溪一过去，瞬间被一群姐姐围住，和她站在一起的张诚新也享受到了同等待遇，顺带接收了众位男性艳羡的目光。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群人里就没有一个是冲着他来的。
每个人的眼睛，包括他的，都看着周小溪。
周小溪原本就红扑扑的脸更红了一分，变成熟透了的苹果。她喝着熊妍递的水，用着刘静递的毛巾，回应着葛主管的调侃，还偷空瞅一眼楼听雨。经理已经恭喜过她了，可她有一点点贪心，还想从对方的眼睛里多看到几次赞赏的神色。
每次假装不经意地看过去，对方都给出了她期望的回应，大方得不可思议。两三次后，周小溪不敢再看了，经理的目光深而静，像海中幽蓝的漩涡，她怕自己被吸入里面去。
回别墅重新洗了澡，她对着镜子看自己身上晒出的分界线，还有摔在沙滩上、排球击打在手臂上留下的红印。穿短袖肯定盖不住，但也没办法，这么热的天气不可能穿长袖衣服，只能以这样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见人。
下楼只看到楼听雨一个人，周小溪问：“熊妍姐呢？”
“去买东西。”原话是小溪今天比赛辛苦好好休息乖乖等姐姐带好吃的回来哟，楼听雨选择性转述完毕，说，“不用等她，我们先吃饭。”
“好。”周小溪在玄关换上人字拖和楼听雨去餐厅。单独相对，没有其他人作掩护，偷瞄约等于明目张胆，她便一直看正前方。说不上为什么，她的拘谨程度回到了很久之前。
“小溪。”
周小溪忽然紧张。
楼听雨声音稳定，让人觉得她所说的就是不会变更的绝对真实：“今天的比赛里你是最耀眼的一个。我没有想到你会拿冠军，你比我预料的还要优秀。”
嘤！周小溪内心有一个咬手绢哭泣的小人儿，太满足，超过满足了。
她立刻感到自己眼眶微热，低头语无伦次地说：“谢谢，经理，要多谢经理给我加油，嗯，我就是，别人给我加油我会特别有动力。”
楼听雨没有说话。周小溪没法抬头看对方去判断对方心情，如果她抬头，楼听雨就会看到她感动到快哭了苦苦憋住的奇怪表情。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楼听雨轻轻吸了一口气。窄窄的一边斜坡种满绿色植物的小路前后无人，只有她们两个，这一口气的声音被周小溪捉进了耳朵里。紧接着那细微吸气声，楼听雨说道：“现在是假期，周小溪，工作之外你要一直叫我‘经理’吗？”
这次轮到周小溪不说话了。不叫经理叫什么？
楼听雨接着说：“如果你一定要叫我‘经理’，以后我叫你‘周总’，怎么样？”
周小溪脸上的奇怪表情统一调整为吃惊，她瞪大眼睛看向楼听雨。是在开玩笑吗？楼经理在和她开玩笑？像熟人一样，像朋友一样……等等，为什么楼经理的表情这么认真？
大概楼经理就是这么一个连开玩笑都要认真开的人吧。周小溪火速接受了这个设定。
她安静的时间过长，楼听雨有微微的尴尬和紧张。
楼听雨试着叫她：“周总？”
太羞耻了！周小溪从脖子开始红上了脸，慌张地摇头：“不敢不敢，经理您别这么叫我。”
葛主管她们这样叫她，她知道她们是在逗她，有点羞也有点恼，会撒娇磨缠和斗嘴。但楼听雨这样叫，她仿佛一只猫被捏住了后颈皮。
楼听雨：“换个称呼。”
“好好，嗯，我叫您……楼姐？”
别说楼听雨了，周小溪自己都不满意。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她补了个字：“楼姐姐？”
“再换一个。”
周小溪冥思苦想，叫“熊妍姐”、“刘静姐”就很亲切，前提条件名字得是两个字。说起来她不论工作还是生活场合都是叫“葛主管”的，葛主管也没有意见。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难道要叫“听雨姐”？这样又太过亲密，楼经理的名字她光在心里想想就要发酥，怎么叫得出口？
漫长的等待，楼听雨的心一秒一秒下沉。也许称呼问题不该现在提出来。
身边传来小小的声音：“雨姐姐？”
“……”楼听雨表情有一瞬扭曲，换个称呼真的有这么难？
她不能明白周小溪的纠结，索性直接规定了：“听雨，或者听雨姐姐。”别自己想了。
周小溪哪敢直呼其名，记起曾见过一面的楼茂也叫过“听雨姐姐”，可能楼经理比较习惯这个称呼，她就选这个好了，于是小声复述：“听雨姐姐。”
“嗯。”
终于舒服了，楼听雨心情不错。
其实“听雨姐姐”这四个字只有楼茂厚着脸皮卖萌的时候才会叫，没有听得惯这一说。楼听雨刚才略微心急，由周小溪提出的“楼姐姐”、“雨姐姐”顺下来便直接说了“听雨姐姐”。
回过头想，“听雨姐”三个字就可以了。
还是四个字好，比“熊妍姐”多一个字。
赢了。
楼听雨还想听她再叫一次，只是现在没有理由。楼听雨没想到的是，一顿饭的时间里周小溪都没有再叫过——她把称呼全部省略了。反正两个人面对面，不用称呼也不会产生误会。
“……”算了，她总会叫的。
她说过不怕我，可为什么面对我总没有面对别人那样放松？熊妍、王莉、陈暄暄、张诚新……那么多人她可以自如地交流说笑，好像只有我不同。
我太严肃了吗？
楼听雨直视周小溪，牵唇笑了一下。
周小溪在脸红之前赶紧垂头。
看，就是这样。楼听雨感到几分无奈，问：“吃好了吗？回去吧。”
“好了。”周小溪连忙拿开餐巾布，朝她笑笑。
周小溪这样笑，她又不想计较其他了。日久见人心，她们总会熟悉起来的。
回去路上，楼听雨问道：“你在云沿市的朋友多吗？每天都在加班，不出去玩？”
“不太多，我室友一个到别的城市读研，一个回老家工作，还有一个回家准备二战考研，只有我在这里。其他的同学很多是刚工作，都很忙。”
“应该没有你这么忙。”楼听雨说，“你好像非常着急。”
主要是系统急。“我……以前注意力都放在别的事上，”她下意识地绕过自己的恋爱经历，模糊地说，“但是最后一场空，就醒悟了有些事情不应该投入太过。我想重新找到主心骨，对于现在来说，就是工作。我也喜欢工作带给我的充实和自信。”
楼听雨手心落在周小溪的头顶，刚洗过吹干的头发手感顺滑蓬松，轻揉一下，软软的但不塌，和本人一样，很乖，却不是一味柔顺。
楼听雨又揉了两下。
还好周小溪没有扎起来，楼听雨揉好了再抚几下就恢复整齐。
她的手离开了，周小溪还在屏着呼吸，人定定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的路，当她把一口气吐出来，心里又涌入了更多快乐的气息。
清醒着做梦，一时得意忘了形，脚下出溜一下踢坏了人字拖，楼听雨都来不及扶，她的屁股已经着地。
果然，有得就有失，古人不欺我。周小溪疼得冒出眼泪花，容色甚是平静。
有摸头就够！
“小溪！你怎么样，骨头摔到了吗？”见她摇头，楼听雨双手握着她两胁将人一把拎了起来，周小溪毫无防备地站直了，还懵里懵懂不知道发生什么。
好……好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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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不断跳坑的火箭炮！
感谢冒泡泡~冒泡泡~冒泡泡的地雷！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