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
“想早恋了？”
许诗茗紧攥着笔, 面上是惯有的心如止水，声音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嗯？”
听到这声音，柳虞回过神来, 笑了笑, 问,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只喜欢许班长呀。”
“噫——”
“今天收到情书的柳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
“心疼那些痴心错付的男孩子三秒钟。”
“............”
许诗茗捏着笔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出乎意料的, 这次听到柳虞这样的话, 她没觉得甜蜜，只感到有些酸涩。
上辈子的柳虞收到情书也总是这样说。
可最后, 无论如何, 都不会属于她。
许诗茗将笔松开、攥紧、松开、又攥紧...小动作持续了不知多久，直到指尖有些发麻她才停下。
“许班长你怎么了？”
“没事。”
许诗茗敛了敛神色，没说什么。
之后的晚自习她都拿着笔专注刷题，课间也没有停下。
却仍免不了内心有些酸涩和空落。
只是柳虞问数学题时她还会跟平常一样耐心提出思路和解决方法。
晚自习下课回寝室，许诗茗照常回应，尽量不让柳虞察觉到微妙的情绪。
她隐忍地反常着，自以为没人发现，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中, 就连躺在床上时也辗转反侧——失眠了, 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少见地有些昏昏沉沉, 状态不怎么好, 早饭也只是随意地吃了两口。
由于晚上没睡好，因此大半个上午过去，除了强迫自己听上课的内容和跟随进度记笔记, 课间其他人的闲聊和游戏都没让许诗茗提起精神。
除了柳虞——
“许班长,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许诗茗翻了翻书, 说：“没有，昨天晚上没睡好。”
出乎意料地，柳虞没有像平常一样出言调戏，而是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
“好。”
许诗茗点了点头，应了声。
两人短暂的对话结束。
柳虞和许诗茗的前方，江茵茵组了个游戏局，好几个被柳姐姐带上不归路的学霸玩家默默探出脑袋，迅速且悄无声息地看了看柳虞，随后又以飞速将头扭过来，挤在一起，装作玩游戏的样子压低声音说话。
“好奇怪...为什么今天许班长和柳姐都不参与游戏啊......”
“不知道，可能是忙着学习？今天许班长每节课都在刷题，刷了快小半本习题册了吧？”
“许班长学习我信，但——”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看柳姐和班长她们俩心情都不怎么很好，大概玩游戏的兴致不高吧。”
“............”
上课的时间过得很快。
许诗茗拿着笔全程记笔记听课倒也没那么难受，她专注听课，没注意到旁边某人一直关注着她的动向。
“同学们下课。”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大部分同学上一秒还乖巧端坐，下一秒就唰地蹦出来，如脱缰的野马冲出教室，往饭堂飞奔而去。许诗茗跟着不急不缓地站起来，却突然感觉上腹部传来一阵疼痛，让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此时任课老师早已离开讲台，其他热衷于抢饭的同学也走了大半。
许诗茗咬了咬牙，又要迈步往教室外走去。
“别动。”
“坐下。”
一片闹哄哄的混乱奔跑声中，许诗茗听见柳虞在旁边说。
她脚步一顿，没有说话，却还是乖乖坐下了，小腹处的阵痛尚未停下，反而更甚。许诗茗攥紧身侧的手，上半身微微向前倾了倾试图减缓疼痛。
教室里的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哪里疼？”
柳虞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心疼。
“应该是胃炎犯了，别担心，过会就好了。”
许诗茗抿了抿唇，脸色泛白，额间渗出细汗，她开口，声音很轻，“你先去吃饭吧，我坐会就来。”
“......”
“许诗茗。”
“生我气也就算了...”
“但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伴随着上腹部的难耐阵痛，许诗茗又将身子往下压了压，听见柳虞直接喊她名字，语气是平日里未在柳虞口中听到过的严肃和深沉。
她皱了皱眉，只觉得腹部的疼痛更甚，持续且恼人，柳虞的声音也冷冰冰的。
恍惚间，许诗茗好像听到柳虞拿了个什么东西，往教室外走去的声音。大概是去吃饭了。
“............”
柳虞她...生气了吗。
许诗茗苦涩地勾了勾唇角，将身子伏在桌上。教室里空无一人，走廊上也安静下来。先前空荡荡的情绪尽数涌出，所有的酸涩像是乌压压的黑洞一点一点将她侵蚀。
她不想跟柳虞置气的，上辈子柳虞谈恋爱的时候都忍过来了...这一世怎么就......
疼痛从腹部一寸一寸蔓延开来，许诗茗低下头，将脸埋在书本里，肌肤触及是一片书页的冰凉。
冷不防偏过头从缝隙间看到书的左侧有柳虞前两天留下的简笔画笔迹，许诗茗不自觉弯了弯唇，蓦地唇角的弧度又定格在原位，沁出更多酸涩来。
教室里时钟滴答滴答孤寂地响着，独自忍受疼痛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腹部的疼痛越是剧烈，她的意识就愈发清醒。
许诗茗深吸一口气，将脸彻底埋在黑暗里，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任何和柳虞相关的事，可闭眼全是柳虞的脸。恍惚间，教室里有脚步声响起，紧接而来是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许班长？”
——她甚至出现了幻听。
许诗茗几乎快要习惯腹部的疼痛，她抿唇，将脸埋得更深，却听见再次响起柳虞的声音。
“许班长？”
“对不起。”
“刚刚是我太凶了，你别生气。”
“先起来喝点温水，好不好？”
温柔的御姐音格外清晰，许诗茗这才将脸抬起来，视线所及是柳虞递过来的水杯。
“............”
所以刚刚...柳虞是帮她接水去了？
许诗茗接过柳虞手上发热的水杯，不敢直视柳姐姐的温柔视线，只觉得手心发热的同时心间也被暖暖的东西填满，先前的莫名酸涩从心尖悄悄转移到眼角。
她喝了一口水，冰凉的身子暖了几分，眼角染上些许杯口萦绕的热气，微微泛红。
“我刚刚打电话订了一份小米粥，那店家速度很快，待会可能要出去一趟。”
“中午时间够用，许班长你乖乖坐在教室等我，不要乱跑。”
“对了。许班长你带胃药了吗？”
“没带的话我让送小米粥的顺便捎份药过来。”
没管许诗茗回没回，柳虞说了一大堆，最后才停下来看她。
原先只是微微泛红的双眼染上了更深的一层红。
两人的目光对上，许诗茗的唇色被抿得泛白，她喉咙微动，眼底情绪更为复杂，几秒后才发出声音。
“带了。”
“那你中午吃什么？”
许诗茗开口，将手上的水杯放在桌上，声线有些哑然。
“我跟你一起喝小米粥呀。”
“多养胃啊。”
柳虞弯了弯眼，站起身来，“我先去校门边等着，那家店挺近的，应该没多久就到了，你不舒服就趴一会，喝点水。”
“嗯。”许诗茗恢复了些精神，应了声，“小心别被发现。”
“那肯定。”
“我家许班长还等着喝粥呢。”
柳虞笑了笑，摸了摸许诗茗的头。
被摸头的那人怔怔地、陷落在温暖的柔软里，好几秒没有反应。
等她回过神时，柳虞已经走出教室了。
上腹部处的疼痛不再像之前那样明显，只是还有些隐隐作痛，许诗茗的心情却比刚开始好了不知有多少倍。此刻的她，像是一脚踏在柔软的棉花云团上，整个人轻飘飘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描述。
柳虞去的时间并不算长，教室里的分针还没滑出四分之一的范围，外卖就如她所说，到了。
“许班长，我回来啦。”
柳虞将两碗小米粥放在课桌上，旁边放了盒清淡的菜。
“嗯。”
许诗茗接过小米粥，抿起的唇角向上弯了弯。她将朴素的包装盒打开，清淡简朴的白粥还往外冒着热气。明明是十分简单的小粥，却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拿起勺子，轻轻吹了一口气，将粥送入嘴里。
热腾腾的粥混着细碎的小米在唇齿间化开，醇厚浓郁的香味一寸一寸在味蕾上蔓延开来，米粥的密度不会太浓稠，也不会显得过于寡淡，入口后让胃和身体都变得温暖起来。
“好吃吗，许班长？”
许诗茗咽下一口温暖的热粥，听到柳虞问。
“好吃。”
“那你——”
柳虞弯了弯唇，眼尾荡出笑意，她伸出手，用筷子帮许诗茗夹了块青菜放在勺子里，
“还生不生我气了？”
话语后半句的音节很轻，尾字向上收束，缓极了，像是用羽毛在许诗茗心上画下一笔。
绵绵的、痒痒的。
所有被压下去的心绪似乎都被柳虞的这句话牵动，惹得许诗茗原本就经不住撩拨的内心又开始来回晃荡起来。
“我没生你的气。”
许诗茗轻叹一声，调子像沁了水，声音也愈发柔缓。
她哪是在生柳虞的气...只是心有欲望又求不得而已。明明已经在尽力忍耐了...可柳虞不过几句话就能让她再次丢盔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