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系统要我当地主>第63章 弄影戏

  宋玉延忙完宋氏这边的事情时,唐家那边也选好了黄道吉日, 恰巧就在今年的九月。因离那一日也不足半年了, 唐家还得忙着准备聘礼, 所以等唐枝回过神来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跟宋玉延这一个多月来都没见几次面。

  忙碌起来的时候确实无暇去思念一个人, 可当闲下来时,之前被遗忘了的思念便一下子涌进心里, 让她的思念成倍数地增长。

  思念就像渍了蜜糖的枣子, 甜味可口;又像是未长好的柚子, 味酸带苦。唐枝对这种滋味又爱又恨, 可是这种情感的滋长也由不得她控制。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唐枝赶紧将这些想法从心里按下去, 因为感情之事而变得多愁善感可不是她希望看见的。

  过了会儿,唐叶进来寻她,道:“阿姊,外面来了位姐姐,说是烈婶的女儿。”

  唐枝虽然跟烈婶见过几次面, 可却从未见过她的女儿, 不过她也听宋玉延提过她叫宋夭夭, 今年已经十八了, 一直待字闺中。

  她好奇宋夭夭怎么突然过来找她,便带着疑问出去将人迎了进来。

  宋夭夭是典型的鹅蛋脸, 五官清晰、肌肤白嫩,第一眼给人的印象便很深刻。她和烈婶有几分相似,可见年轻时候的烈婶有多好看。

  唐枝也想过为何宋夭夭十八了也还未成婚, 就她这张脸,首先便能排除她是长相不行所以没人愿意提亲;而宋冰跟烈婶的家底虽然不算特别丰厚,可那小铺子的生意一直都不错,所以也绝对不存在宋夭夭是因为没嫁妆所以找不到人家的问题。

  最大的可能性大概是宋冰跟烈婶舍不得她出嫁吧!

  “突然登门,希望不会唐突了唐小娘子。”宋夭夭笑容浅浅,声音也很温柔,与烈婶的脾性那是大相径庭的。

  唐枝有些不适应,她决定将宋夭夭当成买菜的顾客般看待,这么一来,她的应对就轻松了许多。

  宋夭夭说她过来的目的其实也只是想见一见唐枝,她之前多半时候都住在金川乡的家中,帮爹娘收佃租,对县城的事情也不太了解。后来她偶然听爹娘提及宋玉延从一个混子变成了一个好孩子,她还有些不太相信,觉得她爹是想过继宋玉延,所以丝毫不会吝啬夸赞之言。

  直到一个多月以前,她听族中的人说了宋玉延将造纸术传授给族人,希望家族又多一门产业,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待在家中竟然错过了这么多!

  为此她特意跟她爹了解了一下宋玉延这两年多以来的变化。她爹已经从变成“宋玉延吹”了,拉着她吹捧宋玉延能吹一整天。

  她今日过来,其实也跟他爹这个“宋玉延的迷弟”脱不了干系,因为她是她爹派来打听唐枝的情况的。她跟唐枝一样同是小娘子,故而女孩子间谈话要方便许多。

  宋夭夭一开始有些不明白她爹为何要这般操心宋玉延的终身大事,随后她爹告诉她:“山药这孩子是个不善言辞又内敛的,而且因为他的身世还有些许自卑,所以他极有可能钟情一人却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而迟迟不愿行动。他将来或许会因为错过了那人而后悔不已……他变得勤奋、踏实以及懂事之后,还会有很好的未来,我不希望他有缺憾。”

  宋夭夭正要感动,她爹又悄悄地说,“这小子其实还是缺人管束,若是成了亲,生了子,他会更加踏实地干活,不会再重蹈覆辙。而且家里多了个管账的,日后即使他赚了钱,想出去搞三搞四也没机会了!这都是你娘的驭夫之道。”

  宋夭夭:“……”

  她怎么觉得她爹的立场有点错位了,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让宋玉延知道婚后的生活有多“悲催”,婚前才最是自在的吗?

  “所以爹希望我做什么?”

  她爹就在她耳边嘀咕:“山药害羞开不了口,让唐家小娘子开口不就成了嘛!谁说非得是男方先提亲呢?当年就是你外翁家着急你娘的终身大事了,托媒人来说媒的。”

  宋夭夭想吐槽却无从下口,只好按照他的意思先来结交唐枝。正好她也想多些接触县城的生活,与多些认识朋友,便应下来了。

  宋夭夭担心自己的目的太明确了会让唐枝厌烦,所以她打算用唐枝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来拉近她们的关系,比如说宋玉延的事情。

  她想顺便观察一下唐枝的反应,若她真的对宋玉延有意,那一切就好办了;若是她对宋玉延无意,她便回去劝她爹别再操心这事了。

  “我听说山药造纸,唐小娘子出了不少力,若非唐小娘子的义举,山药一个人也造不出纸来,更没机会将造纸术献给族里,所以身为宋氏的族人,也算是间接地受了唐小娘子的恩惠,我自当前来感谢。”

  唐枝都不好意思了:“我其实也没帮什么忙,都是宋大郎拿的主意,我只不过是打个下手,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宋夭夭笑了笑,又道,“听闻唐小娘子打理着一个菜园子,在算账方面恐怕不错吧?”

  唐枝对自己管理账目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宋夭夭便跟她说起自己在家管账、收佃租之事,俩人就“账目管理学”展开了深入的交流。

  经过这一番交流,唐枝对宋夭夭的定位就从“买菜的客人”慢慢地接纳为了自己的朋友。

  随后的几天,宋夭夭也是有空便过来。俩人的关系越来越好,聊得话题也从管理学逐渐拓宽,甚至还相约一起去逛街,直到唐枝发现宋夭夭频繁地提及宋玉延。

  她渐渐地不安了起来:虽说宋冰与宋玉延以叔侄相称,可实际上俩人的血缘并不算多亲近,族人之间血缘并不亲近的互相结亲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所以她不得不多想了些——宋夭夭难不成看上了宋玉延?!

  这么一想,她猛地发现宋冰待宋玉延确实如同亲儿子一般,这种情况下,他若不是想过继宋玉延,便肯定是要宋玉延当自家的女婿,这样一来,他也算后继有人了!

  唐枝被这个想法闹得寝食难安,有时候又自我安慰:“宋玉延应该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结果她在宋玉延回来后,好几次都遇到宋玉延跟宋夭夭谈笑风生的模样。

  当天夜里她便做梦梦见宋玉延要成亲了,而新娘子正是宋夭夭,她问宋玉延:“你是女子为何要娶她?”

  宋玉延反问她:“我如何娶不得?”

  唐枝说她们都是女子,宋玉延又反问道:“既然你知道我们都是女子,那为何你也想嫁给我呢?”

  唐枝答不出来,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宋玉延娶了他人,然后自己的心痛的不行。

  她从梦中惊醒,觉得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得她醒了后,心都还是痛得很!

  梦中带来的痛苦实在是太深刻了,唐枝好几天都缓不过神来,她虽然也会笑,会故作轻松,但是稍微与她亲近一些的人都看得出她有心事。

  唐叶想劝她,可是不知道她的心结也无从劝起,唐浩根认为她是替他这个兄长忙婚事累了,也很内疚。

  宋玉延从族中之事里脱身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她也在关注着唐枝,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

  她并不知道唐枝为何闷闷不乐,不过她还是希望能让唐枝开心些的。经过一番思考,她决定去找几位朋友,还有宋夭夭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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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枝看见宋夭夭又频繁地出入宋家,这心里头更加郁闷了。

  没过几日,端午便到了,宋夭夭来邀请唐枝去看弄影戏。

  唐枝面对这个可能是情敌的朋友,心情有些矛盾。不过不管怎么说,宋夭夭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毕竟她自己迟迟不肯向宋玉延表示心意,也怨不得别人给宋玉延拉郎配。

  她不太想出门,可是宋夭夭又一直在游说她,连她的兄长也很内疚地说:“这些日子你为了我的事情而忙得脚不沾地,肯定很累吧?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失职了……你若不去,我这心难安。”

  他几乎都要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了,唐枝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跟宋夭夭出门去了。

  经过宋家门口时,唐枝想瞅瞅宋玉延在不在家便放慢了脚步,倒是宋夭夭反常地没有过去跟宋玉延打招呼。

  比较遗憾的是宋家的门是紧闭着的,唐枝也不清楚宋玉延去了哪儿,她觉得宋玉延更有可能是又回了金川乡,或者是被那些读书人邀请去城外写生了。

  宋夭夭道:“唐小娘子,既然出来了,那就玩得尽兴吧!”

  唐枝认为她说得有道理,便收起苦闷的心情,好好地跟宋夭夭逛了一圈。

  等天色微暗,广场的弄影戏台子也支起来了,宋夭夭便拉着唐枝到了那里,抢在前头,占下了前排正中唯一的长板凳。

  唐枝看见这个位置较为偏僻,而且是第一次出现的弄影戏班,不禁感到好奇。

  宋夭夭道:“听说这个弄影戏班的班主是个年轻才俊,一个人琢磨出了更好看的弄影戏,这还是他的第一场表演呢!”

  后头有围观的人听见了她的话,问:“更好看是怎么个更好看?都是影子,还能弄出花来不成?”

  宋夭夭微微一笑:“你们且瞧着吧,待会儿的弄影戏准让你们眼前一亮。”

  唐枝在边上听着,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问道:“夭夭见过那个班主?”

  宋夭夭颔首:“见过。”

  这答案让唐枝有些无法接话——既然见过,那便不存在她不清楚这弄影戏有何特殊之处的情况,唐枝的那点怀疑也就打消了。

  不一会儿,弄影戏的幕布便亮了起来,有人嘀咕:“也不知道用了多少蜡烛,可真亮!”

  “嘿,这才瞧得真切和过瘾不是?!”

  唐枝无视后面的议论声,认真地看起了弄影戏来。

  随着幕布亮起来,两侧的鼓乐也开始响起来,明亮的幕布里,方正的台子固定在了中间。

  一个黑影从右边缓缓走出来,众人顿时屏气凝神地盯着那唯一的黑影——那是一个穿着色彩艳丽的服饰的女子,她身上的纹饰甚至都能透过薄薄的幕布直达看众的眼底。

  在这一点上,之前确实没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围观的人不禁发出了热切的议论声。紧接着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这脸画得可真传神!”

  众人一瞧,可不是嘛!以前的弄影戏普遍是能让大家认出影人的身份特征就算好了,可是这个弄影戏班,却将影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雕刻出来了!所以他们可以直观地发现这里面,即便同样是女子,却也是两个身份地位、外貌完全不一样的女子!

  当然,更加吸引他们的,还是这弄影戏里演的故事,这故事讲得是隋朝权臣杨素身边有一位歌妓,名为红拂女,她本是陈朝大将之女,因陈朝国破,其父被杀,其母被皇帝赐给了杨素。

  其母在杨素府上为乳母,红拂女则在长大后成为了杨素身边的歌妓。她的身份低微卑贱,可是却在一次杨素的招贤大会上认识了一位叫李靖的有为青年,她对李靖十分欣赏,随后在杨素怠慢李靖,李靖决意离开之时,她认可了李靖,令李靖倍感欣慰,于是跟她一起逃离了这儿。

  后来俩人遇见了一个男人,男人将家产都给了他们,随后他们便用这笔钱财一起助李家成事。大唐建立后,李靖被封国公,红拂女也一跃成为了令无数女子羡慕的一品夫人。

  而红拂女不仅很有才华,还十分有胆识,她这一生都跟在李靖身边辅佐他。李靖这一生也只有她一位夫人,夫妻俩的伉俪情深,十分恩爱。

  这故事出自唐末的传奇《虬髯客传》,不少百姓都听过这个故事,然而将它搬上弄影戏的荧幕还是第一次见,加上这些演得惟妙惟俏,他们看得都津津有味,即便结束了也不愿意离开。

  有人嚷着让班主再多演几个故事,他们可以给钱,然而幕后有人走了出来,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走了:“我们只演这一场,如有不周,还请见谅!”

  百姓确定再也没有第二场了,只能遗憾地离去。当然,离去前又问了一下什么时候还会再演。

  那人道:“今日演弄影戏不为牟利,只是我们这些闲人随便弄着玩的,日后不好说。”

  众人更加遗憾了,这腿都跟长了根似的不愿意挪开,仿佛这样就能使班主心软,看在他们这么执着的份上再演一场。

  不过这班长似乎很铁石心肠,那些敲鼓吹奏乐曲的人都收拾东西离去了,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这里面唯有唐枝的反应是最淡定的,她一直坐在长板凳上未曾起身,目光停在那幕布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宋夭夭看了她一眼,试探道:“这戏演的好吗?”

  一个“好”字险些从唐枝的喉咙里吼出来,不过她抿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来。

  虽然她看似淡定,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有多激动和欢喜。

  从那扮演红拂女的人发出第一声开始,她就听出来了,那道声音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那是宋玉延的声音。

  唐枝忽然间明白了那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了——这里只有一张长板凳,偏偏比她们来得早的大有人在,可却只有她们能落座。这场弄影戏还不收看众的钱。从演戏之人的声音,到后来从幕后走出来的王致……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这场弄影戏只为一人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