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溪上前挽着柳深柳深的胳膊领着人去学校的大会议厅,柳深任由人挽着,跟着人走。

  两人走到楼道口,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曲茵和她身边挽着的女人。

  能看出曲茵和女人五官明显的相似之处,多半是曲茵的妈妈。

  曲茵看见柳深和常溪,对两人招了招手,柳深和常溪予以回应。

  曲茵妈妈见曲茵在和对面的两人招手,问道:“同学吗?”

  “朋友。”曲茵特别说道。

  曲茵妈妈对于这二者没有特意区别,没觉得二者有什么不同,没有深究。

  虽然柳深对于给常溪开家长会很重视,但柳深还真架不住主任在台上念叨,心中想着主任为什么这么能说?为什么说了这么久还中气十足,十分有激情?

  每每当柳深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快要贴合到一起去的时候,柳深又强打起精神,如此循环往复几次,总算熬过了家长会。

  由于家长会的缘故,整个高三年级一下午都没有课。常溪就在会议厅外等着柳深。

  会议厅的门打开,陆续有家长出来,但家长人数太多,以至于造成了拥堵,会议室内的人群正缓慢的挪动。

  等在门口的常溪,看见了率先出来的人群中的曲茵妈妈。

  似乎是在和曲茵打电话,挂断电话就站在了会议室门口,等着曲茵。

  “阿姨好。”常溪上前招呼道。“我是曲茵的同学。”

  曲茵妈妈循声看去,认出了常溪。曲茵妈妈回以笑容,“你好。”

  虽然之前在厕所听见的有关曲茵的事,常溪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柳深在内。

  但这件事始终让常溪很在意,或许是因为有过相同的经历,让常溪能够感同身受,也更在意。

  曲茵说是她爸打的,这件事曲茵妈妈不可能毫不知情。但事态并没有改变,只可能曲茵妈妈也是受害者。

  常溪猜得不错,常溪的猜测与事实相差无几。

  曲茵的父亲原本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但因为一次工作上的失误,曲茵父亲丢了工作,之后找工作也接连碰壁,自尊心受到打击。

  之后曲茵父亲就变了,变得酗酒,酒精似乎释放出了一头野兽。

  曲茵母亲劝了两句让人少喝一点酒,不过两句话,成了曲父施加暴力的导火索。让曲茵母亲看见了曲父让人恐惧的一面。

  曲茵妈妈要和人离婚,但酒醒后的曲父和曲茵妈妈再三道歉,痛哭流涕的认错,甚至下跪,最后求得了曲茵母亲的原谅。

  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伤害了人之后再道歉,祈求原谅,循环往复。

  施暴者变本加厉,受害者也在愈演愈烈的暴力中变得恐惧,害怕。

  曲茵身上的伤,就是因为保护妈妈,反抗那个酗酒之后格外陌生的父亲而弄上的。本应该是保护者之姿的父亲,变成了让人恐惧害怕的存在。

  曲茵并不害怕,在意的只有自己的母亲。

  似乎曲茵母亲已经习惯了,在一次又一次祈求原谅的声音中丢掉了反抗的心思。

  曲茵听母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会好的。”

  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在人挤人的会议室里一点点移动,挪了许久才出了会议室。

  柳深看见了面对着自己方向的常溪以及常溪对面背对着自己站着的曲茵妈妈。常溪好像在和人说些什么。

  待柳深走近,只听见常溪说:“我很感谢我妈妈当时的选择。”

  然后柳深就看见常溪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脸上的笑很灿烂。虽然不明就里,但柳深也回以浅浅的笑容。

  这时曲茵也找来了,满头大汗,没穿校服,穿着运动服。

  曲茵远远的就看见了和常溪柳深站在一起的自家老妈。

  “妈。”还没走近曲茵便唤道。

  曲茵妈妈看向小跑到自己跟前的曲茵,“怎么出这么多汗?”说着伸手给人顺了顺鬓边的碎发。

  “刚才在训练。”曲茵笑着回道。

  常溪挽着柳深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

  转身离开前,曲茵看向了曲茵妈妈,唇边带着浅笑微微颔首,曲茵妈妈只看着常溪微微出神,似在想着些什么。

  曲茵到的时候只看见自家母亲和常溪柳深站在一起,因此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开完家长会时间不早了,差不多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柳深索性领着常溪去吃晚饭。

  上了车,柳深一边系安全带,才好奇问道:“你刚才和曲茵妈妈在聊什么吗?”

  常溪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和我生父离婚吗?”

  生父,柳深还从来没有听人用这个词形容过自己的父亲。

  柳深摇了摇头。将原本已经发动的车子熄火,静静等着常溪的后文。

  常溪收回看着柳深的目光,低着头,盯着自己正互相掐着的手指。

  “在我有记忆开始,家里就从来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常溪低声道。“他酗酒,喝酒之后如果我妈不顺他的心,他就会打我妈。”常溪的声音变得有些哽涩。

  哪怕过去很久,哪怕那个人已经死了,旧事重提,常溪的心情还是难以平静。

  从柳深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常溪眼睫轻颤,看着常溪用力的一下又下的掐着自己的手指。

  柳深倾身过去,伸手握住了常溪的手,不让人继续掐自己。

  常溪抬眼看向柳深,笑了笑。继续道:“我妈把我保护的很好,每当他开始喝酒,我妈就会把我关进房间,不让我出去。”

  听常溪说着,柳深好似看见了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听着门外的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小朋友,眼里泛着泪光,压抑着声音哭泣着,让人心疼。

  “我就在房间里听着他摔东西,听着他大声辱骂,听着他打我妈。”说到这儿常溪捏紧了柳深的手。“小时候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爸爸会这样。”

  “我妈总是会告诉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有多好,有多温柔,有多喜欢我,但我都不记得,看见他我只会害怕。”常溪的嗓音听上去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柳深听出了常溪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柳深紧了紧被常溪握着的手。

  常溪将自己额角一个浅浅的疤指给柳深看。“这个伤就是他弄的,但也正是因为这个伤,让我妈决定和他离婚。”

  疤痕很浅,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但它始终存在在那。

  “所以当我妈告诉我她要和柳叔叔结婚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柳叔叔也像他一样怎么办?”说到这儿常溪还对柳深笑了笑。“毕竟柳叔叔看起来比他还要高还要壮。”

  “但是柳叔叔人很好,对我妈很好,对我也很好。

  虽然我从来没有叫过他爸,但柳叔叔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常溪认真的看着柳深。

  “每次看见柳叔叔和你打电话我都在想,我是不是从你身边抢走了柳叔叔,抢走原本属于你的生活。”

  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看着柳深的眼睛笑着,常溪原本握着柳深的手稍稍放松。

  柳深看了常溪半晌。见柳深不说话,常溪心中突然不安起来。

  感觉到柳深抽走了自己的手,常溪眼巴巴的瞅着柳深,像一只害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狗。

  柳深抬手在常溪脑门上弹了一下,惹来常溪娇嗔,“疼。”

  “别胡思乱想,那是我和他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见常溪还捂着自己的额头,柳深移开常溪的手凑近看了看,有点红。

  “相反,听见你说他对你很好,我还挺高兴的。”柳深的指腹轻轻的抚着常溪额头又些红的地方。

  或许以前的柳深会很在意柳鸿晖关不关心在不在意自己,但现在柳深更心疼常溪。也很高兴常溪愿意告诉自己这些事,说明她信任自己。

  常溪感受着额头上的触感,柳深的动作又轻又柔,像羽毛扫过,对上柳深的目光,不只扫过额头,还轻扫过自己的心,痒痒的。

  常溪又听柳深问:“那你不愿意见你姑姑是因为…”

  两人之前因为这件事产生了误会,和好之后谁也没再提常绮。常绮有打电话问过柳深,柳深只好拖着常绮。

  原本面对着柳深的常溪转过身,坐正身子。“他打我妈的事奶奶不是不知道,但也只会不轻不重的说两句,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还会在我妈准备离婚的时候劝阻。”

  柳深明白了。常溪心中还有芥蒂,哪怕当时常绮并不在,甚至常溪都还不知道有这么位姑姑。

  “不想见就不见。”柳深伸手握住了常溪的手,“不用委屈自己。”

  柳深的心偏得不是一点半点,偏心得明目张胆,无所顾忌。

  常溪扭头看向柳深,柳深目光温柔,眼中满是疼惜,看着自己,满眼都只有自己,常溪喜欢柳深满眼都只有自己。

  心中的角落里的占有欲得到滋养浇灌,在悄然生长。

  常溪对柳深展颜一笑,笑得眉眼俱弯。柳深也弯了弯嘴角,心中想着小朋友还是笑起来好看一点。

  柳深拉过安全带给常溪系上,“走吧去吃晚饭,你想吃什么。”

  常溪张了张口,还没说就被柳深抢答道:“不许说随便,都可以。”

  常溪无奈的笑了笑,“我想说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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