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排躺在床尾处,中间放着柳深带来的投影仪。

  柳深将开关打开,投影仪开始运作,投射口散发出的灯光能看清浮动的灰尘,但灰尘可不是主角。

  投影到天花板上的星空才是柳深准备给常溪看的。

  点点繁星变换到了美丽的星轨,只暂留了几秒又切换到了另一张漫天繁星,北斗七星和北极星格外的耀眼。

  常溪的视线被紧紧吸引,看向旁边躺着的柳深前目光有些不舍。“都是你拍的吗?”

  “这么聪明?”柳深故作惊讶问。

  常溪说:“我有听柳叔叔说过。”

  虽然此时房间内光线昏暗,但常溪能感觉到柳深情绪的变化。两人的对话没有继续进行,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天花板上。

  投影的面积并不大,虽然无法给人置身星空之下的真实感,但也有足够触动人心的力量,让人印象深刻。

  最后以一段一片水域上方的星空延时做结尾。

  天上繁星银河织成的天幕缓动,下方的水面映照着星空,将只能见一个剪影的群山夹在其中。

  “好了,放映结束。”柳深将投影仪电源关掉,起身抱着离开了常溪的房间。关上门前,柳深说了句:“早点休息。”

  “柳深。”在柳深即将要关上门时常溪叫住了柳深。

  柳深停下了动作,看着常溪,等着常溪的话。

  “还能再一起看吗?我是说以后。”常溪问完又补充到。

  柳深思考了一会儿,看了眼认真看着自己的常溪,起了逗弄人的心思,故意说:“我考虑考虑。”说完笑了笑,带上了房门。

  常溪莫名相信如果自己提出再看柳深是不会拒绝的。

  柳深就是这样,做着些浪漫的事在你还身陷其中的时候,一把,将人拉回现实。

  一个向着浪漫奔赴的旅人,但背包里始终装着现实。

  给路途中遇见的人讲着自己向往的浪漫,也不忘给人分享包里的现实。

  柳深离开后常溪将白天上课的内容整理回顾完便上床睡觉。

  常溪入睡时的心情是轻松的,但并没有阻止人在半夜哭着醒来。

  辅一睁眼,对于梦中的记忆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只是还能感觉到脸上还没干的眼泪。

  常溪抬手擦眼泪,碰到了手边的一团毛茸茸。

  栗子不知道怎么时候进了房间还上了常溪的床,正团在常溪旁边酣睡。

  常溪摸了摸栗子柔软的毛,栗子睁眼看了一眼又合上了眼,任由常溪抚摸。

  不知过去多久,常溪再次入睡。这次一觉睡到了闹钟响,没有再哭着醒来。

  后半夜有没有做梦常溪说不上来,如果有的话,放映机的胶片一定是被人偷偷换过,换成了满天星空。

  常溪打开房门就闻见了空气中弥散着的香气。

  这香气多半是来自厨房,出自柳深之手。

  这香气除了挑动着闻者的嗅觉唤醒人的味蕾,更能抚慰人心,让人安心。

  果不其然,常溪洗漱完走到餐厅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柳深看见常溪招呼道:“出来得刚好,吃早饭。”

  豆奶海鲜粥,虾仁鲜甜豆奶浓郁,二者完美融合味道和谐,撒上葱花点缀,丰富颜色,“色香味”中“色”这一点就能打不低的分。

  烧卖皮薄肚圆,内馅饱满,开口处的糯米和外皮浸润着油光。

  柳深将刚出锅,还冒着热气,底部煎得金黄面上点缀着黑芝麻的煎饺放到桌上,才在常溪对面坐下。

  现在时间还早,足以让常溪坐着慢慢吃完早饭再去学校也来得及。

  常溪喝着粥,问:“今天早上没晨跑吗?”柳深得多早起来才能准备这桌早餐。

  “昨晚夜宵吃那么多,我敢不跑吗?”柳深夹了一个烧卖,解释说:“半成品,加工一下就能吃,不费什么事。”

  至于粥,出门前小火慢煨,回来后再放入海鲜闷一会儿就好。

  还能抽空洗个澡,时间安排得十分合理。

  常溪问:“所以说晨跑是为了吃夜宵?”

  “不然你以为呢?”

  桌上早餐下去一半,柳深问:“待会儿我送你?”

  常溪想了想,试探着问:“可以不送吗?昨晚已经够惹眼了。”

  其实昨晚被那些个路过的小朋友报以目光,自诩脸皮厚的柳深也十分不自在。

  吃过早饭柳深没让人收拾,催人赶紧背上书包出门。

  昨晚柳深来接常溪的事儿,经过一晚上的发酵,事件的真相被涂抹得面目全非。

  常溪在学校感觉时间十分不够用。上课接收老师讲授的知识,下课十分钟没来得及整理归纳又接着上另一门课。

  所以下课时间,常溪除了上厕所接水,别的时间基本上都在自己位置上坐着。

  如果有同学问问题,常溪会从自己的事情中暂时抽身给人讲解,讲解过后又专注于自己的事,自己面前的题。

  由着之前晚了一周来,常溪最近中午都不打算回去。得花时间补起来。

  午休时间,常溪班上几乎还留了一半学生。都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又或者休息。

  常溪和孔孟在小声的讨论题目,得出结论后坐在常溪前面的孔孟没急着转回身去。

  孔孟问:“昨天晚上来接你的是谁啊?”

  常溪迟疑片刻,是在思考该怎么介绍柳深。

  “柳深,我的监护人。”

  “监护人?”孔孟对这个介绍感到奇怪,一般没有人会这样来介绍和一个人的关系。

  “对。”常溪点点头。

  见常溪继续做题,没有要多做解释的意思,孔孟也只好转回去做题。

  常溪抬眼看了眼前面的孔孟又低下头。

  如果这个话题继续,大概会是:

  “是你姐姐吗?”

  “不是我姐姐,但是我们的名字在一个户口本上。”

  “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她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不叫她为姐姐?”

  虽然做了两年同班同学,但也没熟到对对方家庭情况了如指掌。这话题继续下去,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对于自己和柳深,常溪并不想对他人说那么多,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对于现在自己和柳深的状态,常溪很满意。

  午休结束快上课的时候,常溪被叫进了办公室。

  借老师的口,常溪这才知道昨晚柳深来接自己的事被误传得和事实差距有多大。

  “老师,来接我的是我的监护人。”常溪有些无奈解释到。

  常溪的班主任是知道常溪家的事的,常溪解释了,这位班主任还有些怀疑。

  “这样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来学校一趟,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和她聊聊。”

  常溪接过老师的手机,问:“老师,我可以去外边打吗?”

  老师点点头同意了。

  然后柳深就接到了常溪的电话。

  电话里,常溪说:“柳深你能来学校一趟吗?”

  “犯什么错了啊居然还要请家长。”柳深笑着打趣到,随即又说:“不过你能犯什么错?出什么事了吗?”

  柳深很疑惑。在柳深看来,常溪就是学校里班上乖得不行,守规矩得不行以及深受老师喜爱的那类学生。

  上课铃响了。常溪说:“你来了就知道了。”谣言离谱到常溪说不出口。

  柳深也没想到这才没当几天监护人就能被请家长。

  挂了电话,柳深放下手头的事,出门打了个车直奔学校。

  在校门口,柳深找到通话记录回拨过去,柳深将电话给了门卫大叔。

  柳深没听见,猜想大概说了几句“暗号”,门卫大叔就将人放了进去。

  虽然门卫大叔换了人,但学校还是那个学校。

  好歹在这儿上了三年高中,哪怕过去几年,柳深对这儿也还算熟悉。

  根据常溪班主任的描述,柳深上到教师办公室所在楼层,远远的就看见了走廊另一头站在栏杆旁边等人的常溪老师。

  这世界还真是小。

  柳深还没走近,常溪老师也发现的柳深。

  “你是常溪监护人?”谢念语气有些惊讶的问。

  “我也没想到你就是常溪的班主任。”柳深笑道。

  “还真是巧。”谢念感叹到。柳深点头表示赞同。

  “去办公室坐着说吧。”

  办公室别的老师位置上都空着,谢念给柳深拉了一把椅子让人坐。两人相对而坐。

  谢念开门见山,也没多说废话。“常溪说昨晚你来接的她?”

  柳深点点头。问:“出什么事了吗?”

  确认是谣言谢念才稍稍放下心。“我今天听有人说常溪昨晚在校门口被一个黄头发的社会青年接走了。”

  谢念又说:“我是相信常溪的,但是她家里出了这样的情况我担心。”

  谢念没说完,柳深明白谢念的意思。

  学校老师口中的社会青年,也就是年纪不大但没上学在街上混的小混混的代名词。

  可以说是和早恋同样让学校老师和家长十二分警惕的存在。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家长老师拉响“防空警报”,那大概就是和社会青年早恋吧。

  柳深产生了对自己眼睛的怀疑。

  揪着一缕自己的蓝色头发问谢念,“我这是蓝色的对吧。”

  谢念笑了笑,“是蓝色。”

  “那那个谣言是怎么传来的,还小黄毛。”

  谢念道:“你都说了是谣言。”

  两人又聊了几句,谢念就把人给送了出去。

  在路上恰好碰见了年级主任,一个中年大叔,带个眼镜,穿着衬衫。衬衫刚好能将那啤酒肚完美容下。

  谢念率先和人打招呼。

  “谢老师这是去哪啊?”

  “刚和学生家长聊完,送学生家长出去。”

  主任这才将注意力完全放到了一边的柳深身上。

  主任皱着那颇具喜感的两撇眉毛看了柳深一会儿,认出了人来。

  “你是柳深?”

  柳深笑了笑,说:“主任好久不见。”

  又寒暄两句两方才错身走开。

  稍稍走远,谢念好奇问:“你以前是做了多少好事,都多久了主任还记得你。”这个好事自然要打个引号。

  “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我,万一我是成绩优异到让主任忘不了呢?”柳深笑说。

  谢念说:“你看起来可不太像好学生的样子。”

  “那你可猜错了,我以前的老师还挺喜欢我的。”

  谢念一语道破,说:“喜欢你也不代表你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

  该说不愧是老师,谢念一点没说错。柳深上学的时候并不算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

  至于柳深被主任记住了这么久,柳深想多半是因为某人。

  出了校门,没走多远,柳深又抓了一缕自己还挺满意的小蓝毛看看。到底得经过多少手的消息才能把蓝色传成黄色啊?柳深想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收藏评论,让我有继续写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