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错长欢>第35章 安不语

  长欢手中的茶一抖,倒是洒了少许出来,不过随即便扶正,甚是惊讶,阿错难道看不出她不想动剑吗,略慌乱道,“我只会些雕虫小技,怕是比不上安公子。我认输--”

  安错抬眼道,“还没有比试,林小姐太过自谦了。莫不是,看不上安某一届草莽?”

  话虽如此不近人情,可长欢对上安错的眼神,只见那里写满了信任,像是在说有我在,一切放心。

  长欢又看了一眼谢天冬,见他也点了点头,示意她莫要推辞。

  长欢道,“既如此,便请安公子赐教了。”

  二人持剑对立,门中传来琴声。安错率先横扫,长欢弯腰略地闪过,又猛退几步,只见剑锋贴着她面上仅三寸呼啸而过。

  长欢正身,看向暖阁,心道,竟是《十面埋伏》,好一个谢天冬。

  待长欢刚站稳,安错回身,剑人合一直直冲来,二人拆招数十回。看似长欢被安错一路用剑打退逼至湖边树下,只听安错小声笑道,“怎么打架都这么不用心?”

  长欢低声道,“我还没问你,怎么贸然就来这里了?”说归说,手中的剑依旧打斗不休。

  安错故意拉开距离,向后翻了身,又一跃而起,手中剑随着琴声将身侧的树叶片片扫落,长欢被这身姿一下子慌了神,又不妨被落下的树叶碎片遮了眼帘,再看时剑已至身前,她本能的随手一扫,只听哐当一声,安错的剑落了地。

  琴声猛地止住,众人皆纷纷起身离席出来。

  待长欢再看时,只见安错右手小臂显出一道血红。顿时扔了剑,忙跑至安错身边,心疼不已,急急道,“你怎么不躲?”那一剑明明只会打到阿错的剑,可她却偏偏将剑猛地右撤,将手臂看似不经意般送到了自己的剑下。

  沈思宁从暖阁跑出,满脸急切,一把拉过安错的手臂道,“安大哥,你受伤了?”又转头对长欢怒道,“林小姐,说好的点到为止,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安错却一脸笑意,道,“只是皮外小伤。比武本就难免出一点意外,再说,这事怪我,是在下技不如人,还望林小姐勿要自责。”

  世子道,“安兄弟说的是,想来刀剑无眼,林小姐也是一时没收住误伤而已。阿宁,不得无礼。”

  长欢赔礼道,“伤了安公子,是我的不对。还请安公子和世子,陈小姐见谅。”

  谢天冬被阿柳推着上前,颔首道,“安兄初次到访,就在我这里受了伤,倒让我过意不去。”说着意味深长的又看了眼长欢,对下人道,“快去请大夫来。”

  安错忙道,“不必了,若有金疮药的话,我包扎下即可。”说着从怀中抽出那支长欢送的白手帕,沈思宁一把接过为她简单束在了伤口上止血。

  长欢伸出去的手,又只好空空的落下,道,“安公子,若不嫌弃,且随我一道,也好让我为你清洗了伤口,上了药,算是赔罪。”

  “那就麻烦林小姐了。”安错又向世子和谢天冬道,“安某先失陪。”说完又看了眼跟在身侧的陈思宁,道,“扰了大家的雅兴,本就让安某过意不去,不敢再劳烦宁小姐跟着受累。”

  陈思宁听罢,心中虽不愿,却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回了屋,作罢。

  长欢便同安错,以及年年和身后尾随的两个丫鬟一道朝北面行去。

  年年见长欢不时看向安公子,便道,“小姐,前面不远的听雨阁可以歇脚,不如您和安公子在此休息,我带他们去取金疮药来。”

  “也好。若见了蓉姑姑,可问她,夫人那边是有上好的金疮药的。”

  年年领命,便携身后的丫鬟们朝西院行去。

  听雨阁中的丫鬟上了茶,长欢要了热水和干净布巾后,便屏退了左右。

  安错毫不客气的在桌旁坐下,见长欢小心翼翼的解开那被血晕染的白手帕,放至一旁,又小心的将袖子往上捋了捋。

  安错见长欢一脸的严肃紧张,似是有意要逗逗她,便假装道,“哎呦--”

  长欢猛地住了手,僵在半空中,一脸关切,内疚道,“可是弄疼你了?对不起--”

  只见安错突然左手一把拉住长欢的手,覆了上上去,邪魅一笑,道,“骗你呢,可是,心疼了?”

  长欢满脸绯红,将手抽脱,又沾湿了布巾,小心擦拭那道半尺来长的伤口,低头道,“为什么不躲开?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安错却突然凑近她的脸庞道,“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和林小姐再见?”见长欢脸更红了,顿了顿,又道,“若是林小姐误伤了安某,又怎好意思不出府探望一二,我说的可对,林小姐?”

  长欢抬头,见她盘算到了将来,半是愠怒,却半是心疼,道,“你真是疯了。这般只顾盘算,一点都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

  “我确实疯了,谁让你先是扰了我的心,现下一日不见你,连脑子都被你这般逼疯了。”安错一把抱住了长欢,认真道,“我想你了,阿欢。”

  长欢何尝不怀恋这个怀抱,只是眼下谢家耳目众多,她还是推开了安错,不禁好奇道,“你怎么成了那沈小姐的救命恩人?”

  安错从怀中拿出金疮药递了过去,道,“先上药。”

  长欢见了这药,知晓她没有早点拿出来,是为了避开年年和那些下人,随即开始小心的为伤口涂抹药膏。

  安错看着这么认真的长欢,柔情满怀,笑道,“我本是听了你的话,要出城的,只是发现那晚跟踪你的人,在跟踪侯府小姐。在城西寒江寺外,正好有山贼,便顺道救了那沈思宁。”

  长欢猛地抬起头道,急急道,“你是说,那些跟踪我的人,也要对沈小姐不利?”

  安错摇了摇头,道,“那些人,是侯府的暗卫。”

  “沈家侯爷派人跟踪我?”长欢不解,也想不明白为何。

  “侯府的暗卫,可不一定是侯爷的人。”安错说完,思虑到这事可能与江夏王有关,见长欢一脸凝重,又不想让她多虑,便道,“这件事,我还在调查,你且放宽心,一切有我。”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告诉我。”

  安错心中自是矛盾,这些年来林家将长欢保护的太好,有很多事她不知道,可江夏王与林家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只要她在一日,必要保长欢一日。安错微笑着宽慰道,“待你下次来看我,我再告诉你,可好?”

  这其中牵扯的势力太多,长欢一时想不透,她信任阿错,便不再多想,只好点头问道,“今日世子前来,可是谢天冬相邀?”

  “是。昨日送来的请帖。”

  长欢心道,看来这一切果然都是他安排好的,从谢禄风来探病悔过,到世子拜访,再到提前拿走自己一心想得到的百日红。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安错见长欢愣在那里,手中的白布也半僵着,递了一个眼神过去,长欢这才猛然醒转,继续包扎了伤口。

  长欢包扎完毕,道,“阿错,百日红,夫人已经允了我。待过几日,我拿到手,便离开谢家。”

  安错用那受伤的右手拉住了桌上长欢的手,道,“我等你。”

  不管是一日,还是一月,一年,一辈子。我都等你。

  年年一路小跑着回到听雨阁,见到的便是长欢猛地抬眸看向门外,并快速的将手抽了回去,慌乱的站起了身,道,“安公子,伤口包扎好了。”又转头走近年年从她手中接过白瓷瓶,递到了桌上,道,“这瓶药,安公子晚些可以换上。”

  安错这才起身,颔首道,“如此,在下便收下了,多谢林小姐。这伤口,包的很好。”说完看了一眼年年,便抬脚出门。

  长欢和年年一路跟在安错身后,回了暖阁。几人又喝茶闲聊一番,那沈思宁眼睛只差粘在安错身上,世子却是不时的微笑着瞟向长欢。

  因为安错有伤,虽谢天冬准备了宴席,世子一行并未留下。

  临行前,世子道,“我娘亲对棠姨甚是想念,对林小姐也是好奇之至,还望请棠姨和林小姐空了,一定来侯府喝茶。”

  几人客套的行礼毕,眼见侯府的马车驶出了大门,消失不见。谢天冬回转头来,道,“不成想,小暖妹妹,也是武艺非凡,深藏不露。”

  长欢客气道,“想来安公子连战两场,我只是侥幸而已。”

  “你们先去前面等,我有话同小姐说。”谢天冬挥退了阿柳和年年及身侧的丫鬟小厮。

  年年顾忌的看了眼长欢,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这才恋恋不舍的跟了去。

  谢天冬挥动轮椅,转过身来直面长欢,面无表情,道,“你究竟是谁?”

  长欢笑道,“大少爷这是怎么了,我是林小暖,怎么一上午的功夫,便不认得了吗?”

  谢天冬无奈的晃了晃头,微笑道,“那我换个问题,你来这里,接近夫人,可是为了百日红?”

  见长欢听到百日红,瞬间变了脸色,只是不语。谢天冬推动轮椅,绕着长欢走了两步,又转头看向她,道,“百日红在我手里,它对你很重要吧?...我可以毁了它...”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见长欢一脸紧张,谢天冬不紧不慢,笑道,“我也可以将它原封不动的送给你,但看你是否配合。”

  长欢看向谢天冬直视过来的目光,透漏着精明狡诈,还有一丝的得意,道,“你究竟想作甚?”

  “你不必紧张,无非是几个问题而已......”谢天冬顿了顿,道,“你是明月楼的人?”

  “什么楼?没听过。”

  “你要百日红作何用?”谢天冬句句紧逼。

  “好奇而已,世间少有,奇货可居。”长欢从容对答,不带分毫迟疑。

  “你对夫人,可存祸心?”

  “天地为鉴,夫人恩情,此生无以为报,怎会不安好心。”长欢郑重的说完,直视谢天冬,没有一丝怯懦,不带一丝慌乱。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那...暖暖的东西,是如何到了你手中的?”谢天冬突然抬眸。

  长欢愣了下,不知道如何回答,只道,“那些东西从小在身上,大少爷问我,我还想问别人。”眼下也只有咬死不知了。

  谢天冬不再言语,只是盯着长欢,面无表情,让长欢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欲以何为。

  长欢道,“大少爷,该回答的我都回答了,究竟如何才将百日红给我?”

  谢天冬依旧未语,只是平静的看向远方,后方道,“你若是明月楼的人,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可以对天地起誓,我不是明月楼的人,否则不得好死。”长欢说着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对天而誓,并不像开玩笑。

  谢天冬眼中升起一丝的疑惑,良久他才喃喃道,“也罢...不是最好!”

  “那你何时可以给我百日红?”长欢急切追问道。

  “我还未想好我的交换条件...不过,有一点,我想好了,待你拿到百日红,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逍遥岛,不要再出现在江东。”不要再出现在夫人面前。

  长欢回答的很干脆,道,“我答应你。”顿了顿又道,“至于其他条件,你若想好了,我洗耳恭听,若我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长欢说完又行了一礼。

  谢天冬不再看她,虽依旧面无表情,却实在想不透这人来历,只是自顾自手推着轮椅,超回走去。

  长欢跟上前来,在他身后推动了轮椅,波澜不惊,道,“我帮你--”

  谢天冬这才猛地一顿,停了手。他觉得,自己遇到了对手,一个让自己看不透的对手,十几年来从未遇到过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