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公主刁蛮成性>第36章 、春雨

  “抱歉,我失约了。”许玉谣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灯火初上。

  谢白正守着一桌饭菜等着:“无事。我听说殿……玉谣进宫去了?”

  想要彻底改口还是有些困难,不过现在谢白已经不用许玉谣提醒,自己就能意识到,及时改过来了。

  “恩,一来一回有些费时间。”许玉谣净了手,在她旁边坐下,“不过也算一劳永逸地解决了点麻烦事。”

  “跟这段时间不断的宴会邀约有关?”

  许玉谣愣了一下后,笑倒:“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今日叫我早些回来,有什么事?”

  “本是想叫你早些回来,好好聊聊这几日你去赴宴的事,不过看起来殿……玉谣已经解决了,也就不用我再多言了。”

  “唔……”许玉谣夹了一筷子已经剃去刺的鱼肉,放到她面前的碟里,“虽说你没事要跟我说了,我倒是有一事想同你聊聊。”

  “何事?”

  “关于你不去学堂的事。”

  闻言,谢白的筷子顿了顿,语气却十分轻松地道:“这事有什么聊的?不是说过了嘛,因为觉得学不到什么东西了,再去也不过是浪费时日,倒不如不去了,做些别的事。”

  “哦?”

  许玉谣没有多说,只是一个尾音上挑的“哦”,却叫谢白无比心虚。

  “殿下可是不信我?”

  许玉谣莞尔一笑:“那你这般紧张做什么?紧张到又开始喊‘殿下’了。”

  “自是……自是紧张,怕玉谣不再信我了,慢慢也就不再……我了。”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甚至还用含糊不清的方式吞掉了两个最重要的字。

  “不再什么你了?”许玉谣知道那吞掉的字是什么,可她就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说起来,即便明眼人都看得出谢白有意在改变自己,但或许是时日尚短,谢白对于要直白讲出自己内心想法一事,还是十分羞赧。

  谢白咬了咬下唇,低着头,不去看她:“不再,不再喜欢我了。”

  “傻瓜。这辈子,下辈子,我都只喜欢你一个。”许玉谣抬手,在她低下去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

  “不要下辈子……”谢白依旧低着头,小声道,“这辈子就够了。”

  许玉谣不解:“为什么?一辈子就嫌我烦了?”

  “不,当然不是!”谢白反驳的声音总算大了些,“只是,下辈子殿下……玉谣定是不记得我了,若是又喜欢上了其他人……”

  “那也是因为没有遇到你,遇到你,我一定会重新爱上你。”

  “可那样对另一个人来说,也太不公平了。”谢白十分认真地思考起了“下辈子”的事,“而且,已经没有了这辈子的记忆,又已经喜欢上了其他人,那就是另一个人了。不再是玉谣的玉谣,或许也不会再喜欢我了……既是如此,又何必为了上辈子的一句话,就要勉强下辈子的自己去做背叛他人的事呢?”

  被谢白的认真分析逗笑,许玉谣笑着笑着,眼泪却出来了:“恩,那我们不求下辈子了,反正我们这辈子还很长、很长。”

  即便是并不存在的下辈子,谢白都有认真地在站在自己的立场、替自己考虑,可最爱自己的父皇母后却无法理解自己,许玉谣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委屈。

  谢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哭了,只好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不,没有,是菜太辣了。”许玉谣尽快平复了情绪,“先吃饭吧。”

  没有拆穿她那个拙劣的谎言,谢白只是忧心地看着她,直到这顿饭吃完。

  吃完饭,许玉谣还是决定继续跟她聊聊那个未完的话题。

  只不过地点转移到了卧室。

  窗半支着,月色混着屋内烛火,倒也亮堂。

  “我这几日的困扰已经解决了,来谈谈你的困扰吧。”

  谢白并不打算谈这件事:“我没有觉得困扰啊。”

  “上次你不去学堂,是想逃避婚约;这次不去学堂,是想逃避什么呢?”许玉谣不管她说了什么,直截了当问。

  “真的没有……”后面的话,在许玉谣的注视下,慢慢被谢白收了回去。

  “你不想说的话,不如让我来猜猜看?是不是……现如今外面都在传的事?”

  谢白不想继续撒谎,但也不想承认,于是一言不发。

  “我知道了。”看谢白态度,许玉谣自然知道她的答案了,“我最后问一个问题,你不去学堂,只是因为外面的流言,还是也有其他的原因?”

  只是因为自己女儿身的流言吗?谢白忍不住思考起这个问题:或许并不尽然。

  最近这两三个月发生的事,加起来比之前的十六年还要多,多到让人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虽然这种感觉也不是最近才有的。

  抛开流言,谢白其实也并不是很想再去学堂了,仔细想想,大概算是自暴自弃地觉得,读再多书也没什么用。最近种种事情,便是她读一辈子的书,也看不透、想不通。

  倒不如在自己死去之前,好好珍惜跟许玉谣在一起的日子——谢白依旧不相信,皇帝真的会就这么放过自己。

  见她一直沉默,许玉谣只好又问:“很难回答?还是不想回答?”

  “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她不似说假话,许玉谣沉默片刻,换了个问法:“是不愿去京城的学堂,还是不愿去所有的学堂?”

  这话什么意思?谢白诧异地看向许玉谣。

  “你喜欢京城吗?”许玉谣又问。

  喜欢吗?谢白说不上来。她在京城出生,这十六年来也一直在京城生活,可要说真的很喜欢京城,却也谈不上。毕竟,这里带给她的,只有十六年的提心吊胆。

  但要说讨厌这里,若是两个月前,谢白或许会直截了当说“没错,我讨厌这里”,可现在……看着眼前期待着自己回答的人,谢白说不出来了。

  能有跟许玉谣在一起的今天,或许会是她这一生里唯一的幸事。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不过,这里有你。”谢白如是说。

  许玉谣被这句话说得心底有些澎湃:“只要有我,去哪里都可以吗?”

  谢白点点头。

  “你喜欢山,还是河?或者海?要不,我们每个地方都去待一待,倦了就换一个地方。”

  看着她兴奋地设想着以后,谢白心里陡生出一股不舍,喃喃道:“山河再美,亦不及你半分。”

  若非自己是女儿身,她们便能有完整的一生,可以看遍河山,在哪里待到厌了、倦了,就去下一个地方,在死亡来临前,争取踏遍大启的每一片土地。

  “这会儿说话倒是不羞臊了。”许玉谣听到了她的呢喃,凑过去,却见她神色有些落寞,“怎么不开心?”

  本以为困住谢白的是这做京城,然而看来并非这么回事。说了要离开京城后,谢白看起来比之前更难过了。

  难道,她不舍得京城?可她刚刚所言也并非像是在说话。

  许玉谣觉得自己搞不懂了。

  谢白却摇摇头:“没有不开心,可能是这几天心里总压着这件事,一时间被玉谣解决了,突然轻松下来还有些怅然吧。”

  看她说得真诚,许玉谣也不再多想,毕竟除此之外也想不到谢白还能忧心什么了。

  “那就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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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听着身边人呼吸逐渐平缓,谢白却久久无法入睡。

  如今事情看似解决了,谢白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觉得又一把新的利刃悬在了自己的头顶。

  她和许玉谣……还有多少日子可以一起度过呢?谢白不知道。

  许玉谣睡得很香,大概是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了,终于了解一桩心事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借着月光,谢白侧过身去,看着她安心的睡颜。

  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许玉谣的嘴角微微翘起。谢白下意识伸出手去,在她唇角轻轻抚过,触手的温软,让她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自从两人心里都揣了事情开始,她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也就仅限于牵手了。

  许玉谣每天应付完宴席回来,都十分疲倦,想来也是没有那些绮丽的念头了。如此一想,谢白意识到,在这段关系里,自己好像实在是太被动了。

  虽说那些所谓圣贤书读太多,心里总有些羞耻抛不开,可换个角度想想,是否也是自己对她没有她对自己更上心呢?

  谢白坐起身,看着许玉谣,有些出神。

  许玉谣容貌明艳,嘴甜会说话,性格张扬耀眼,是整个大启的明珠,可她却喜欢自己?自己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呢?

  谢白想不明白。

  被盯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不过看起来倒是有些朦胧:“看我做什么?”

  “没……”话刚出口,谢白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于是她俯下|身去,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许玉谣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就被谢白主动亲了,一时间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只有梦里的谢白,才会这么主动吧。

  见许玉谣没有反应,谢白多少有些羞臊,然而还是顶着内心的羞耻,再次亲了上去。

  “唔……”许玉谣伸手拦住她的背,“这不是梦?”

  “不是。”谢白说,“在玉谣的梦中,我经常这么做吗?”

  闻言,许玉谣十分惊讶:“你今晚,好像换了一个人。”

  “只是想明白了一点事情。”谢白说完,不敢看她,躺回自己那边,又有些紧张地说,“时候不早了,睡吧。”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谢白觉得自己脸上已经烧起来了。

  “你这样会不会太狡猾了?”许玉谣坐起来,俯身过来,“把我看醒了,亲了我就要自己去睡了?”

  谢白有些紧张,不过是带着些许兴奋的紧张。

  “不然……那要怎么样?”谢白仰视着她。

  以前的谢白,似乎一直都只能从这个角度去看许玉谣,那时候的她觉得,许玉谣带来的只有让人快要喘不过气的压迫;如今再以同样的角度去看,感觉却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你说呢?”

  比起用说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谢白觉得,或许直接用行动表明更容易一些。

  伸手环上许玉谣的脖颈,谢白抬身,直接吻了过去。

  只有一瞬的失神,许玉谣立刻反客为主,带着谢白将这个吻不断升温。

  气息的交换叫谢白意识到,自己对于这种亲密的关系,或许已经渴望很久了。

  “可以吗?”许玉谣的手停在谢白颈后的肚|兜系带上。

  谢白愣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点了下头——以前的许玉谣,可绝对不会在做这种事情之前询问自己的意见。

  那时候的许玉谣,总是强行掠夺着一切。

  系带是上好的绸缎,无比顺滑,结扣轻轻一拽就散了开来。

  吻细细碎碎落了下去,犹如春夜细雨,无声却滴滴浸入心底。

  这件事,许玉谣在梦里已经不知道做过了多少次,可当真的到了这一刻,许玉谣反而畏手畏脚了起来——害怕自己伤到她,害怕自己做了这些事会被她讨厌。

  就在许玉谣犹豫着要不要暂时先放弃的时候,谢白却在她肩头轻轻吻了一下。

  像是一颗石子被丢进了无波的壁毯,顿时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

  许玉谣的温柔,谢白用了一夜来体会。

  第二天一早,两人是被外面的吵闹声给吵醒的。

  许玉谣比谢白早醒一会儿,看了眼还在睡得谢白皱起了眉,起身穿衣走到门外。

  “铃铛,外面吵什么?”

  “回殿下,今日一大早,有几位公子非要吵着给殿下送礼。”

  公子?许玉谣眉头一皱,当即想起了昨日宴席间的那些人:“礼物不收人不见,通通赶走。”

  铃铛有些犹豫:“若是……赶不走呢?毕竟各位公子家世显赫,奴婢……”

  “就说是本宫的旨意,谁若不肯走,休怪本宫一会儿出来砍人!”说完,许玉谣又补充道,“还有,日后若是再有人清早在前院吵闹,府上的人杖三十赶出府,府外的就给我堵上嘴轰出去。”

  “喏。”铃铛看自家公主心情似乎不太好,赶紧去前院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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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与驸马的卧房离前院距离不算近,能传到那里的吵闹声,可想到底有多杂乱。

  铃铛快步赶回前院会客厅,只见几位公子中最吵闹的那位张公子,正以一种主人之姿招待起了其他人。

  “各位公子,公主有令,不收礼、不见客,诸位请回吧。”

  “公主怎么会不见我们?”那位张公子并不想离开,甚至还有些生气,“可是你这贱奴没有说明我们身份?”

  做公主的贴身宫女这么多年,铃铛还是第一次被人叫贱奴,登时也不高兴了:“殿下知道你身份,但殿下并不想见你。殿下还说了,若是谁不肯离开,就休要怪她一会儿出来砍人了!”

  其他几人闻言,面面相觑,小声交谈一番后,起身辞行。唯独这位张公子,像是被粘在了椅子上一样,不肯挪动分毫。

  铃铛自然知道自家公主今日说得那话不单单是气话,若是留在这儿的是其他人,这会儿她肯定要再好言相劝几句,但这位竟敢管自己叫“贱奴”?那她自然不会介意他的死活。

  张公子并不知道铃铛这会儿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了,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

  以前听别人说,余姚公主刁钻难缠、善妒暴戾,空有一副好皮囊。可这段时日,他从他娘那里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余姚公主。昨日一见后,更是惊为天人。

  于是,他一改昔日对余姚公主避如蛇蝎的态度,决定来试一试这由太子府上牵线的“姻缘”。

  本以为大家都惧于公主的名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想明白了,可张公子却发现,除了他以外,还有几位公子也是一转之前态度,顿时就急了。

  看着其他几人离开,张公子心里冷笑:这不过是公主的试探,留到最后的我才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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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玉谣回到卧房没多久,谢白就醒了过来。

  “可是那些人吵醒了你?”

  虽说外面的吵闹确实有一定的影响,不过更多还是因为她睡不着了。

  谢白摇摇头:“没有,只是到了时辰。”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许玉谣看着她身上暧|昧的痕迹,关切地问。

  “没……没有。”昨晚做了也就做了,可今天天色大亮,再把这事拿出来讲,谢白薄如纸的脸皮终究还是有些扛不住,“对,对了……我饿了,我们去吃早饭吧。”

  看她一副惊慌的模样,许玉谣被吵醒的不悦也烟消云散。

  倾身过去,许玉谣突然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吩咐厨房。”

  对于许玉谣这样轻飘飘的亲吻,谢白身子微微一颤,被亲到的地方酥酥麻麻,心底痒痒的,像是被羽毛掻过一般。

  原来,喜欢一个人,便想与她肌肤相亲是真的。

  谢白嘴角微微翘起:“什么都好,只要是跟你一起吃的。”

  对于谢白的转变,许玉谣内心无比愉悦。

  因为这样的转变不像之前有关称呼的改变那样,是她主动要求、谢白被动接受的,这样的转变,是源自谢白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说,谢白对于自己,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全然接纳了吗?

  哼着小曲儿,许玉谣出门叫来丫鬟:“去,吩咐厨房做顿大餐,就按成亲那日的标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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