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助一沉默,眼神变得微妙,何径寒也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说了什么。
林总助:“……”
何径寒:“……”
怎么说呢,就相对无言……
气氛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何径寒内心颓然须臾,下意识伸手揉眉心。
妈的,肯定是这两天熬夜熬多了,一时没忍住……
都什么跟什么啊,既然没关系了,她来什么来!
林总助无奈:“何总,我刚说过的,夏小姐前两天给我打过电话,询问绿野仙踪的事情,这次来的话,应该也是因为这一件她设计的珠宝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径寒把心里面想的说了出来,林总助便又回答了她一遍。
并且最后几个字着重了咬词,显见是不想让何径寒联想到其他的方面去。
何径寒:“……”
何径寒捏眉心的手,下滑把眼睛都给盖住了,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急躁来。
林总助也很无奈啊。
这事……夏可在下面站了三个小时了,底下的不肯走,上面的,总还是得知道吧……
半晌,何径寒:“那你头几天,怎么不给我说她打了电话来?”
林总助感觉自己更无辜了,“您不是说过,她的事情,不用拿来烦你了吗?让我看着处理就是,那她的作品,她过问一两句,也是情理之中吧?”
何径寒:“……”
好像也确实不用通知她。
关键还是她们两个……
这么一想,何径寒就不太舒服了,浑身上下都感觉到别扭。
半晌,何径寒垂目:“人呢,现在还在前台站着啊?”
林总助忙道:“我已经让前台带她去旁边的休息室坐下了。”
前台边上设置有休息室,里面沙发茶几茶叶杯子一应俱全,是在特殊情况下开放给突然上门的客人的。
何径寒的暴躁情绪又被抚平了些。
盯着桌面看了半晌,没说话。
对于何径寒在想什么,常年陪在她身边的林明可以说还是能猜到七八分的,不需要何径寒开口,他率先道。
“何氏这个事情最近在江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又有小人在后面……夏小姐应该是听说了什么吧,她又是设计师,珍宝内部的消息也很灵通的……”
“上次她打了两个电话给我,第一个比较委婉提了下,我拒绝了她。第二个么,她一来就问我《绿野仙踪》的事情需不需要她配合帮忙……”
何径寒没好气把眼前的瓷杯推开少许,杯底摩擦木质桌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她帮什么忙?她能帮上什么忙?!”
“……”
林总助:“都在设计圈,何氏这次的危机,圈内应该都在讨论,可能……外面的人也和我们高层的想法相似,夏小姐想必也会听到一两句……”
话点到为止,意思却很清楚,高层想法就是把锅推到设计上,又好辟谣,又好善后。
明面上何氏和应家皆大欢喜,背地里再补偿设计师一笔,不行何氏还有资源,大不了以后再请她设计一颗重量级宝石当赔礼,私下里设计师也满意,三大欢喜。
何径寒恹恹,“你说她是来顶锅的?”
考虑到何径寒的脾气,以及她和夏可的关系……林总助心里是这样想的,话到嘴边,到底委婉不少,“夏小姐是个很正直的人。”
还捧了夏可一句,意思也暗示到位了。
林总助抹一把额头虚汗,他这个总助的位置坐的也不容易啊!
何径寒拿着那杯子晃来晃去的,她就是有气,不肯好好说话。
但是林明说的……她心里也清楚。
确实,这是夏可能干出来的事,毕竟和她一起几年,说分开的时候不准带东西走,她都能一件东西不带转身就……
害,好好的想那些糟心的又干嘛!
何径寒摇了摇头,嘴里到底没好声儿,“那和我也没关系,我有我的打算,不需要她,她来了也是添乱……”
顿了顿,“帮不上忙不说,还惹的人心烦!!”
惹得谁心烦……嗯,全办公室就一个暴躁的,也无需多言了。
何径寒大手一挥,不去想了,“爱等就等,我这儿不需要她,也不想见她,人嘛,等久了自然会走的,随便吧!”
这就是不见的意思了。
林总助点了点头,倒也不奇怪,“那之前定好的九点半的远程视频会议……”
“照旧。”何径寒斩钉截铁。
“好的。”
*
九点半的会议照旧是照旧了,就是……emmm……开到一半,参加会议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何径寒的不耐烦。
“这个点之前讲过了,下一个。”
“啰啰嗦嗦,讲不清楚就先做个PPT来行不行啊?下次再说这事,这几天你把资料做一下,下次我看着资料你再来讲。”
“几点了啊?”
类似前面两句的不耐烦,大家还可以默认为是何总心情不佳。
最后一句么,刚开始不显,一个小时后,每隔十几分钟,何径寒就要这么问一下身边的林总助,而林总助报个数之后,何径寒就会把声音关了,侧头和助理说上几句,再打开声音,转过脸来,眉头往往都是皱着的……
嗯,这动作这行为……就差没明说“你们烦不烦”“要开到几点”“能不能一次性讲完”这种直球催促了!
高层们私下的聊天框纷纷开了起来,无一例外的,都在揣测何径寒的情况。
十几个两两聊天框跑过一遍,结论高度的统一。
何总今天心情不好,正事说完就撤吧!
但是往往事不遂人意,何氏最近这风口浪尖的,大家越是想快点说完,就越是莫名的怎么都说不干净,往往一个微小的点,其中一人开了句口,另外一个接上一句,意见一旦相左,哦豁,那就能讨论上半天。
再又一次关闭声音后,何径寒没不耐烦了。
因为画面里,何径寒人都不在了!
没走远,就是站了起来,在抱怨。
视频里高层听不到,林总助却眼观鼻鼻观心,听得一清二楚的。
这音量就差对着他吼了。
“怎么还不走,前台不是都下班了吗?我让你去赶人,人怎么还在呢?”
林总助也很无辜啊,“我让前台说了,说她们要下班,休息室也得关闭了,但夏可……夏可让前台照常下班,说休息室关闭她也OK的,她可以在外面等。”
顿了顿,干脆把夏可的话全部都抖了个干净,“夏小姐还说,你一般不会在公司住,等会议结束了,你的专属电梯有动静了,她会跟到停车场去碰碰运气。”
“就……让前台不用理会她,没关系,让她们安心下班。”
何径寒:“……”她还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吧!
何径寒着恼,“有病吗!也不看看几点了,十一点,这个点她……”
她回家也不太安全吧!
后半句说出来太暧昧,被烦躁的何径寒硬生生压了下去。
林总助低了低头,“前台下班了,人现在站在大厅呢,外面还有保安,安全倒是没问题,就是……现在十一点过十分,是有点晚了……”
“夏小姐应该已经猜到您不想见她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吧。”
何径寒不见她,她就等何径寒走的时候,去停车场碰碰运气。
何径寒:“……”
何径寒没好气坐了下来。
再次打开声音,女人这次却什么都不太能听进去了,大的事情早就讨论完毕,小的细节拉拉杂杂就是说个没停,一个人一句的,平时见了面谁都不让谁,到了视频里也一样,同辈的都不服气对方,硬是要把自己的观点说开花……
“你们烦不烦!一个二个大老爷们,怎么嘴这么碎!!”
“就两件屁事,半天说不清楚!!!”
就在最终要出结论前,何径寒发了飙。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还没说完的今天你们下去都想想,明天群里直接投票,票多的那个就是!!”
“挂了!”
何径寒真把视频给挂了。
没留半分情面,面对一众高层,直接黑了屏。
林总助站在一边面露无奈。
何径寒没好气双手抱臂,半晌,闷闷道:“你把她带上来,我和她说。”
林总助:“……”
结果也并不出奇呢!
*
夏可见到林总助的时候,林总助脸上有歉意的笑,夏可倒是有些吃惊。
下意识的,夏可:“她是让你亲自来赶我走吗?”
林总助:“……”
林总助笑容尴尬,“怎么这样说,何总……”
夏可也不绕弯子,直来直往道:“哦,因为我听前台的意思,不是她们想赶我走,是何径寒确实不想见我……”
“。”
行吧,要不怎么都说前台是人精呢,看来他们公司的也不例外。
林总助哈哈干笑两声,“不至于不至于,您跟我来吧,不是故意不见你,何总最近真的很忙……”
夏可担忧:“忙绿野仙踪的事情吗?”
林总助语窒片刻,感觉夏可比以往更直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关系变化的缘故,隐隐还能感觉出夏可更自信了……总之,一时之间的话茬,挺让他不好接的。
想了想,林总助索性如实回答,道,“算是一部分吧,平时公司的事物就很多,原本何总是要休一个月年假再回来的,但是……半途出了这档事,玩了三周就不得不回来了……”
“绿野仙踪的事情要处理,原本积压的工作,也得处理,就……比较忙了。”
“比较”也只是委婉说法,忙的就差起飞了好吗!
骂人算什么啊,只要何径寒不气的往人头上扣水杯,助理们简直谢天谢地,觉得一天过得不要太美好!
林总助了解何径寒,夏可也了解的。
只见女孩儿迟疑了片刻,便点了点头道:“哦,那她最近脾气是会差些了。”
简直对助理们所处的地狱场景如亲眼所见一般。
林总助带夏可进办公室的时候,何径寒眼前又倒了一杯咖啡了,白烟袅袅娜娜升起,一室咖啡的香气扑鼻,而何径寒本人,打开一份资料,半点时间都不浪费,在这个等待的间隙,又专心致志办起公来。
看起来是专心的样子,而到底还能不能看进去东西,那就只有何径寒本人知道了。
林明轻咳两声,道:“何总,夏可来了。”
何径寒批复的笔端一滞,微微抬眼,女孩儿就站在林明身后。
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站的直直的,看起来乖乖巧巧,一副大学生的样子。
一点儿没变。
想到这,何径寒反手就想给自己脑门一巴掌,都什么和什么啊,不过一个月而已,变了才有鬼吧!!!
到底按捺住了,何径寒撩了撩眼皮,声音冷冷的:“来干嘛?”
这个高冷样子,和刚才的暴躁模样,判若两寒!
夏可顿了顿,上前一步,办公室里灯光开的并不刺眼,甚至可以说除去何径寒面前的一盏台灯,有些昏暗了,她看不太清何径寒面部表情,只本着目的,有一说一道,“我想来问问绿野仙踪,是……真的摔坏了吗?”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是怎么坏的,倒是没说。
何径寒长出口气,视线又看向自己的资料,把剩下的字写完,一心两用道:“林明,给她看图。”
林总助从手机里调出图片和视频来,夏可一瞧,嗯,坏了,坏的透透的,从边上整个碎裂,不是只磕坏了一个角那种,而是整个主石,几乎镶爪抓住的部分,直接碎成了几大块,拼不回去,也不可能维持原本的形状了。
夏可心头打了个突,礼貌的将手机递还给林总助。
沉默片刻,夏可小声:“那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何径寒接话飞快,生硬道:“没有!”
说完也觉出回答太迅速,好像多在乎夏可这句话一样,便又此地无银的补了句。
“后续何氏会处理,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只要不来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夏可讷讷:“我只是想来帮忙。”
何径寒皱眉:“那你现在离开我办公室,老老实实回家,第二天该怎么过怎么过,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夏可:“……”
这不是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吧!
这是根本不想看到她吧!
捏了捏指节,夏可不由又上前一步,鼓足勇气再道,“这是我设计的作品,出了事,我肯定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现在……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你不要……”
这规劝的口吻……
何径寒听得额头突的一跳,把资料一摔,没好气:“我不要什么?”
迎着何径寒骤然锐利的视线,夏可语窒片刻,“我们之间怎么样是私事,绿野仙踪这个是公事,你不要……不要因为我们之间的那些,意气用事……如果我有责任,我会承担我的那部分……”
她不需要何径寒护着她。
意思是好意,但话由受益者讲出来,再听到何径寒耳朵里,就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活像是斥责她多管闲事,好心没好报一样……
何径寒本来就躁得很的,当下轻嗤一声,毫不留情道:“我意气用事?你承担自己的责任,承担……”
好像听到多大的笑话似的,何径寒一扬下巴,真气笑了,“你一个新人设计师要怎么承担?你能怎么承担啊?”
女人眉目如锋,“你当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正义的使者吗!说的这么好听……那要不要当着我的面发道歉信息,就干脆承认是自己的设计缺陷啊?!”
本来是气话。
在场的谁都听得出来。
哪知说完,夏可立刻就回答了。
她来的时候已经对结果做过各种预期了,何径寒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如果这是何径寒希望的,又或者,如果这是最快的解决方式,她不是不……
夏可毫不犹豫的答了声:“好。”
顿时,屋内气氛一滞。
作者有话要说: 林总助: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