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温柔,这种温柔不带锋芒,善良却也容易被伤害。
孔今瑶看着也温柔,温柔里带着些清淡的出尘仙气,像是江南的水雾,缭绕着朦胧的赏心悦目。
夏可的气质像是一片干净的水域,碧波荡漾,一眼就能看到底部有几块鹅卵石。
孔今瑶的气质却更像是氤氲的雾气,也是水变化形成的,但你永远不知道那一片白茫茫的背后,有什么东西遮掩其中。
何径寒目光锐利。
孔今瑶脸上仍带着浅笑,接住何径寒的视线,并且游刃有余与之对视。
两种气势,一柔一刚,却罕见的势均力敌。
能在何径寒目光下丝毫不惧,还能带着笑说话的,孔今瑶算是一个了。
她并不正面回答,四两拨千斤,“这还需要说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说话也云里雾里。
何径寒向来不吃她那套,“那区别还是挺大的,有证据的叫事实,没证据的……叫造谣。”
“出国前你不是最谨言慎行了吗,怎么出去一趟,回来满嘴跑火车了?吹嘘这传统技能,国外也流行的吗?”
孔今瑶嘴角一僵,手指收紧少许,被何径寒怼完,说话还是礼貌十足的。
“这才聊几句,何总这么上纲上线干嘛……”不待何径寒答话,极快又接到,“夏可从来就是不会撒谎的,她现在没和你住一起,又出来找了工作,找的工作还不是通过你去何氏设计行,而是迂回着来找我……串联起来,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不如孔今瑶想象中的跳脚,何径寒反而打了个哈欠,极为目中无人且散漫道。
“这个啊,说出来你可能体会不到,怎么说呢,有些时候钱多了,什么都不缺,人就想给自己找点挑战……”
“你知道的,夏可毕业就跟我了,没工作过一天,以前还能去医院照顾姑姑,有点事做,她姑姑走后,她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家里倒是什么都有,几百上千万的珠宝,品牌送来的衣服,高定也年年买,但怎么说呢……啧,一天到晚参加聚会,也很腻味是不是?”
“她去了何氏大家不还是都捧着她?这在精神上能有什么满足感,去琢玉就是想体验下生活,投入工作证明自己,找点人生意义……”
话头一转,何径寒晲眼笑起来,这次是真笑了,就是嘲讽的不行。
“孔小姐你说是不是,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怪,能在家里躺着的,偏要出去上班找人生意义,而在外面当社畜的嘛,却想拼命的往上爬,过上不出门的悠闲生活。”
那目光盯着孔今瑶,这次把人看得不淡定了。
无他,孔今瑶小时候家里是很好的,虽然比不上何家,但和何径寒说话也不需要这样的小心翼翼仰人鼻息,但世事难料,一朝家道中落……
她一直心里憋着一股傲气,想再回到曾经的阶层,可能外人不知道,但是对于同样生在上流的何径寒,却看的不要太透彻。
这些话,既是在说夏可,也是在讥讽她呢!
手指根根收紧,虽面色并无大变,却也少了刚开始的那份闲适……
“我们回来了,孔姐姐,你的糕点。”蓦的一盘糕点被摆在了孔今瑶面前。
夏可和员工小妹妹回来了。
气氛微妙,员工察觉到了,夏可满脸带笑的表情触及到两个人,也若有所感。
“你们都在聊什么呢?”夏可随口问了一句,想缓和下气氛。
不待孔今瑶开口,何径寒喝了口饮品,淡淡道,“刚问起她在国外的生活呢,说到哪儿来着?……哦,对了,你和你男友如何,年龄上该谈婚论嫁了吧,一个人回来,他不介意吗?”
孔今瑶在国内的时候就有男友,是一个很优秀的学长,早她半年出国,在国外两个人共事同一家公司,都在CD的总部工作,读书的那阵儿,他们算是很出名的一对校园情侣了,都夸郎才女貌。
孔今瑶拢了拢头发,低头吃了口糕点,须臾又恢复如常。
“不介意,分了。”
何径寒一怔,颇有种搬石头砸了脚的牙疼感。
“啊,怎么分了呢,学长不是……”夏可也惊讶。
孔今瑶道,“不合适就分了,也没什么。”
脸上又浮现出淡淡的忧伤来,“谈的挺累的吧,男人脾气都大,工作了一天,下班了还总吵,不好相处……有时候就挺羡慕你们这样的,女生温柔,更能体贴人。”
何径寒:“……”
这个暗示……ojbk!她软刀子捅孔今瑶一刀,猝不及防的,对方也捅一刀回来!!
何径寒笑的咬牙切齿,孔今瑶回视她也笑,笑的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一团和气里,员工小妹妹总觉得,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看不见的争斗似的。
让人在这种气氛下,不好开口。
互相踩着对方的伤心处蹦迪,两败俱伤之下,两个人都老实了些。
后面何径寒不说话,孔今瑶也不再踩雷区,倒是其乐融融。
临到夏可要告辞了,孔今瑶一拍脑门,想到什么,“对了,可可,你上次说你设计卡了瓶颈不是?”
从工作室里抽出了一叠资料,递给夏可,“这是近三年来的一些比赛的获奖作品,你说好久不设计,我上次看你挺苦恼的,平时不在一起也不能给你讲解,所以把这些搜罗了下,呐,希望对你有帮助。”
夏可打开,果然是三年来的比赛获奖作品合集,一时很是惊喜。
而何径寒轻皱眉,看着夏可奇怪,“你卡瓶颈了?”
黄钻和小粉钻的设计不都是挺好的……
这次是孔今瑶回答的,“对啊,可可离开行业三年了,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就说不太顺,我以为一两个月能适应过来呢,结果上次见面,反而更严重了。”
顿了顿,孔今瑶明知故问道,“怎么,你不知道吗?”
何径寒拧眉。
不等她说什么,夏可出声,“孔姐姐,她工作忙,也不是设计师,我一般不拿这些事打扰她的。”
何径寒扬眉。
没想到夏可会出来替她说话。
孔今瑶一滞:“哦,是吗……”
何径寒这人向来得寸便进尺,一把拉住夏可,故意将头歪倚在对方的肩膀上,“原来是心疼我工作忙,我们可可最体贴了。”
“哎哟,忘了你刚分手了,我不该提这些的……”
“不过没关系吧,既然都分了,下次你把眼睛擦亮点,也找个体贴的才是正事。”
孔今瑶:“……”
夏可:“……”
静默中,在门口的一排雪白礼花圈前,就何径寒笑的最是开怀了。
*
回程的路上,何径寒拿着孔今瑶给的资料在翻。
夏可在一旁欲言又止。
好一阵,何径寒撩了撩眼皮扫夏可,“一直看我干嘛,怕我给你弄坏了?”
夏可:“。”
夏可:“不是,没有的。”
声音细细的,没什么底气,也没什么说服力。
何径寒冷哂一声,合拢资料,也不急着还给夏可。
问出心中疑惑来,“你卡瓶颈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就……一直都在吧,之前你不让我出去工作,三年不碰,生疏了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黄钻和小粉钻我看……”
夏可:“黄钻就运气好,那天看到月亮想到了小美人鱼的一副海报,提取了灵感做了个结合。至于小粉钻,也不算惊艳吧,有新意,但算不上顶好。”
何径寒默了默。
女孩儿说的不错,黄钻图惊艳,小粉钻,常规发挥。
何径寒想的更长远,“那你祖母绿怎么办呢,还卡着?”
“那就……卡着呗,全力以赴吧,也没其他办法了。”夏可无奈,搅了搅手指,“说不定我把孔姐姐给我的这些资料看完,会有灵感呢?”
女孩儿视线又落到了何径寒腿上,暗示意味不要太明显。
何径寒:“……”
女人白眼,将资料还给夏可。
其实夏可看了,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用,孔今瑶收集的都是国际赛事的设计图,线条和构图还是以简约创意为主,并不对夏可的路子,这些东西与其给夏可,不如给陈星,或许还能有奇效。
夏可的设计是结合童趣和童话的,如果要找灵感……
女人长指敲在车窗沿儿,若有所思。
*
周一夏可和陈星大吵了一架,后面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陈星不理夏可,夏可也就低头画图,实在万不得已了,才会硬着头皮去找陈星。
如果井水不犯河水其实也算还好,但显然,陈星并不会让夏可那么好过。
从周二开始,陈星虽然不和夏可说话,但是频繁的让同事转达她安排给夏可的工作。
大部分是跑外勤,有一些是一二组可能需要帮忙,就让夏可去,还有极少数的,是给夏可加急单的定向修改稿子,隔天就必须出图那种。
第一二天不觉得有什么,持续三四天,夏可才惊觉,她上班的时间似乎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占满了,压根没时间想祖母绿,如果非要画,那只有晚上回家了……
想通这一茬,夏可不由有些生气。
但是一个组的工作安排就是组长在管,她生气也没什么办法,陈星不断给她安排事情,同事和经理虽然都看出一些端倪,但是事涉祖母绿,属于她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外人就算是有些为夏可鸣不平,也着实不好插手。
于是周五的时候,何径寒给琢玉经理打了招呼借人,一大早来找,却在办公室却扑了个空。
根据夏可同事的指路,在打印室里找到了女孩儿。
夏可正在等着大型彩印机打下周要出的设计图,十几张图,打的慢,需要人守着。
何径寒倚在门口,“什么情况,实习生就真-端茶送水,你同事自己来打图要死的?”
夏可一怔,没想到何径寒来了,脸上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尴尬。
下意识的,把头低了下去,想遮掩。
但这心虚的样子何径寒可不要太熟悉,挑了挑眉,夏可哪里是女人的对手,不消说好多话,两言三句就被何径寒把情况全套了出来。
“这我他妈的……”何径寒嘴里含着半句脏话,当下就要去找经理,公平竞争失败可以,但是这都是什么闲蛋鸟气,大小姐可从来不受。
“哎哎,你别,别……”夏可死死拉着何径寒,不让她去。
女孩儿连着几天晚上想设计稿,根本就没睡多久,眼下一片青黑,看得何径寒直皱眉。
“这是我的事,你别管。”夏可拉着人不放,“我自己会处理的。”
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关系了,她怎么好意思事事麻烦何径寒。
何径寒抱臂,也不客气,“怎么处理,换你自己去找经理告状?”
“……不是。”
何径寒白眼,不欲多言,又要走。
女孩儿被逼急了,磕绊道,“我、我还可以跳槽!”
“?”
何径寒一怔,不走了,转头正色看夏可。
夏可瞧了眼周围没人,有条有理的小小声理论道,“这是我的事情,你给我处理一次,难道下次还找你吗,得我自己来。”
“我……她不待见我,那就算了吧,我已经准备好简历了,等两颗宝石拍卖完,我的履历好看了,我就辞了这工作,跳槽就是了。”
咦。
何径寒深看夏可片刻,难得露出个欣慰的表情来,“哟,长脑子出息了。”
嘴巴上不饶人,却没斥责意味,算是默认了。
想到什么,何径寒又问,“那你准备跳去哪儿啊?”
夏可眼睛清亮,憧憬道:“我想试试珍宝。”
珍宝设计工作室,也是江城数一数二的珠宝设计工作室。
“可以啊,野心不小。”何径寒笑起来,“不过他们这种老牌工作室你投简历不够,还得有人推荐才行,不然你……”
话没说完,夏可:“只是最优选,肯定投好几家的。”
被打断了,何径寒也没急着许诺什么,只是双手揣兜看了一眼夏可打印的东西,又看了夏可一眼,打了个电话。
须臾,何径寒的助理上来了一位,何径寒把东西丢给助理,拎着夏可往外走。
夏可迟疑,频频往后看,“这样不好吧?”
让别人代替她工作。
“没事,我和你经理说好了借你一天,再者你不是说不能撒手吗,那就让他看着做完呗。”何径寒老神在在,“等他把这些东西拿回去,陈星有那胆子使唤他,你们经理也不会答应的。”
“可是……”
“没有可是,走了!”
直到临上车了,夏可才傻fufu想起另一个问题来,“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带去卖了。”
“……”
何径寒把车门拉开,蓦然问夏可,“孔今瑶给你的设计图看过了吗?”
“嗯,看完了。”
何径寒撩眼皮睨夏可,“那有灵感了吗?”
夏可不说话了。
一如何径寒所料,没什么帮助。
“那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不容置喙的,夏可被塞到了何径寒的副驾上,这次还是何径寒开车,只有她们两个。
“啧,孔今瑶的法子不行啊~”
女人系好安全带,扬着下巴高傲道,“还得是姐姐带你去找灵感!”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小修了下,可看可不看。
我调整下,如果可以就一天两更,不行就晚上更一章大的,我试两天再定更新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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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女人追妻step2——找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