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牢，叶泽清脸色阴沉。
“陛下，那索雅真会为情所困，痴情至此？”姜虎不认为那么狠辣的女子会轻易陷入情爱。
“当然不会，她那般的人又不是刚及笄的少女。”
姜虎不解：“那她又为何会那么信任卓鲁塞班？”
“也许她并不是信任卓鲁塞班。”叶泽清眸底深沉，“在我说卓鲁塞班在调动鞑靼兵将时，她分明有过半刻犹豫。”
“所以鞑靼内部有人与女真牵涉很深？或者索雅也怕卓鲁塞班会越过她掌控鞑靼？”
叶泽清并没有回答，她眼前的迷雾还未散开，但可以肯定的是鞑靼与女真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简单。
在弘文末年北疆战事中，从对方军粮之事上她就预感到有人在幕后操控鞑靼与瓦剌，今日这份感觉更甚。
索雅的嘴，比她想象中还难撬开，不过今日她已经在索雅心里种了根刺，后面只要等它生根发芽就好了。
而卓鲁塞班只要敢调令鞑靼退兵百里，她就敢迎面而上；而他们若有其他动作，她就更求之不得！
同时，她又分别派出影卫和精兵去探查鞑靼部与女真部，意图打探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
在瀛洲城，叶泽清安静地等了几天，却没想到等来了雁门关李冲和司马文的告急信！
卓鲁塞班竟然真的调动了鞑靼兵将！
他一边不断派人来谈和，降低自己的警觉，另一边却暗中集结力量突袭雁门关，这招的确出其不意。
但是，这早已被她猜到了！
她即刻向雁门关增派二十万大军，喝令李冲、司马文死守雁门关！
她这次再见索雅，便不再试探，而是直接提出条件。
“鞑靼兵将已经服从卓鲁塞班调令，你无需怀疑，我将你放出你自可见。”
索雅有些不信，并未发声。
“你如果还想保住鞑靼部落，便只能与我合作。”
“你退出幽云十六州，你我联手将女真分之，女真土地肥沃不输幽云，届时你族冬季物资匮乏的窘境便可迎刃而解！”
索雅嗤笑：“若是如此，我还不如继续与女真合作，你们汉人多是背信弃义之辈，如何让我信你？”
虽然嘴里不相信叶泽清，但索雅话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松动。
“契约。”
“你们草原相信血誓，而我中原相信契约，”
索雅脸上闪过犹豫。
“中原天子写给你的契约书，盖了玉玺便作数，怎样？”
纠结半晌，索雅最后同意了叶泽清的提议。
知道鞑靼出现变动，她此时已经后悔同意卓鲁塞班的军师联姻的建议。
虽然这消息传出的确引来了叶泽清，可斩杀他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
而且军师根本没按计划出兵助她！
他们打着联姻的旗子在暗中笼络鞑靼兵将，分明别有用心！
所以她一定要活着出去！
当放出索雅之后，叶泽清便静观北疆战局变化。
鞑靼之中确实有对索雅不满者，比如瓦剌旧部和蒙图拓幸存的旧属，他们这些人在索雅被擒之后无不心生暗喜。
总之，此时放索雅回去只会打乱卓鲁塞班的计划，于中原有利。
雁门关的危机果然随着索雅的回归而解除，但是鞑靼退出幽云十六州却无法在朝夕间完成。
其中有他们内部愈发明显的对立与冲突，还有女真与索雅祭过天神的结盟誓约。
里面的关系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同样身居高位的叶泽清也给了索雅一定的耐心。
随着影卫不断传来鞑靼的消息，叶泽清也长舒口气。
近期来自草原的压迫感终于减轻半分，鞑靼部落已经后退百里。
也在此时，叶泽清终于打听到这位女真神秘军师的辛密。
他果然身怀异术，尤善巫蛊。
叶泽清马上派人去告知索雅，却还是晚了一步。
索雅与卓鲁塞班已经前往女真部落举行大婚，二人统一草原并改名为周。
女真与鞑靼，正式合并。
叶泽清机关算尽，筹谋多日却终未能破坏此事。
而且跟在索雅暗处的影卫都消失匿迹了，据其他潜伏在女真部落的探子传来的消息，索雅和卓鲁塞班在大婚后已迁居海清之地。
索雅对于权力的执着和对战争的狂热，让她不可能甘心退为普通人妇。
但此时的关键处，依然是必须破坏他们的合并。因为时间越久，女真对鞑靼的掌控就越加坚固，并且一旦索雅有孕，他们的关系就很难改变，索雅也极有可能为了子嗣撕毁与自己的契约。
叶泽清这次直接派司马文和李冲去寻找索雅和卓鲁塞班，如果不能救出来，就直接杀了，再佯装成军师的手下逃走。
同时，又派姜虎去镇守雁门关，并在风雨来临前暗中完成了所有陈旧兵器的替换。
而他要在瀛洲，亲自等待那位神秘军师！
李冲和司马文带领五十人乘夜就从雁门关往东而行。
五百里也走了足足七八天，才终于潜入了女真部落。
女真人的外貌与中原人有几分相似，只是他们无论男女，个子是要比中原人要高一些。
所以个大的司马文换了衣裳还真像个女真人，一身骇气散发出来，任谁看来这都不是个好欺负的。
他乔装打扮到了海清，与李冲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分别摸查索雅的位置。
而在他们正一步步顺着线索将要找到位置之时，瀛洲也终于迎来了与女真的第一战。
卓鲁塞班的军师在两年前就暗中支持鞑靼侵占幽云十六州，并以此得到索雅的信任。
而且那时卓鲁塞班也已经对他唯命是从，他又在这三年内算无遗漏，一步步架空了卓鲁的实权，直到如今终于以汉人的身份掌控了整个草原。
三年前，叶泽清在北关口与他在暗中的第一次交锋便落入了下乘，今日算是他们之间第二次较量了。
姜虎守在雁门关，叶泽清便亲自走下城楼上了战场。
两人身后都是一片数之不尽的玄甲铁骑，肃穆中后面不时传来战马短促的喷鼻声和铁蹄擦地的摩擦声，给这场杀戮的前夕增添了一份紧张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注视前方的敌人。
“你把鞑靼神女和卓鲁塞班囚禁，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叶泽清看向对面眼神阴鸷的三十多岁男子。
这男子头发并未扎成草原人一贯的长辫绑在耳后，而是保留了汉人的习俗，长发全部用莲花冠挽住，并穿了暗青色的道家长袍，若不是五官薄凉，倒还真有几分仙人道骨。
只是他还未开口，他身边两个彪形大汉就抢先愤慨道：“你休要挑拨，神女与我们可汗有着‘长生天’命定的姻缘，而且他们正在神坛献祭纯净之血换取神力，待他们归来，草原就将迎来新生！”
“我们通天巫军师大人可是长生天的使者，你休想造谣陷害我们的通天巫大人！”
叶泽清想笑，通天巫？
纯净之血换取神力，这蛮族之人未免太过好骗了！
对面留着山羊须的通天巫，那眼里的阴鸷在叶泽清看来可是对一切神的蔑视呢！
“既然是草原神的使者，那不知通天巫大人有没有算到今天你我之间鹿死谁手呢？”叶泽清讽刺道。
却见对面男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叶泽清，举手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音尖锐刺耳，竟有响彻云霄之势，沙场之上瞬间便传来阵阵战马嘶鸣之声。
叶泽清心里一惊，转头便向后看去。
只见身后的数十万战马在刹那间无不嘶鸣惊乱，更有御马年少者控住不住，让坐下战马扬起了前蹄，许多将士也面露惊慌之色，堪堪勒紧缰绳才没让战马在惊乱之下乱跑，但这些变动还是打乱了军中的对阵排列！
叶泽清再看向对面，却未见任何异常，她此时脸上强装镇定，却已在心中警惕，此战十分不利！
道袍男子依旧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他身边的一群人无不露出轻蔑之色。
叶泽清终于了解到为什么草原人会这般信奉此人，这些异术，糊弄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的确绰绰有余了。
“武皇帝此时可知道答案了？”
这人说话倒是软绵绵的，语速也不紧不慢，却让叶泽清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歪门邪道，往往会自食恶果，朕劝通天巫大人还是小心为好！”
“不劳武皇帝操心，还是请武皇帝先小心自己的性命吧！”这话里多少露出了些轻蔑，叶泽清眯眼，也扯了扯嘴角，驾马退后。
浑厚低沉的鼓声响起，素黄色的金鼓旗也从两侧向前扬起，瞬间万千黑骑从后方奔腾而出，瞬间冲向对面。
而女真骑兵与鞑靼骑兵并列，同时举起手里的□□，迎着中原铁骑策马而上！
一时之间，战马嘶鸣，刀剑相击，□□扫过之处便有人被击落马下，瞬间被无数铁骑踩踏成泥。
叶泽清一身黑衣玄甲，在万军之中端坐马上，遥遥与道袍男子相望。
寒风凛冽，已经入冬的塞北一片萧瑟，映着地面一片惨烈的厮杀声，二人隔着刀光剑影相视，目光之中皆是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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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