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瞬间从手背反应到大脑,顾沅下意识的甩手。
香落在地上。
“顾沅，你没事吧？”秦楚像是才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手指像是轻轻的在上面抚着,实则是用力往下一压，“我刚刚没拿住,还好你伤的不严重，否则我可就愧疚死了。”
顾沅抽出手，疼痛感让她呼吸加重了些。
“小顾，没事吧？”王常青上前看了眼顾沅的手背,只见上面已经肿起了一个水泡,周围肌肤泛红,皱眉看向秦楚：“小秦，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一会儿要拍戏伤着手怎么可以？”
“对不起啊，我真是没拿稳,我车里有药呢，要不我拿来给你擦擦吧？”秦楚脸上看不出多少愧疚之色。
谁知道她的药是治伤还是要命的？
顾沅冷着声音道：“不用。”
王常青不了解两个人的矛盾，只挥挥手让顾沅继续上香,然后叫后勤组拿了药给顾沅。
“嘶,疼不疼？”
唐可欣边用棉签小心翼翼的把药膏在伤口的周围涂抹,边抬头看顾沅的神色。
手上是一阵清凉的感觉，已经极大的缓解灼烧感,顾沅其实对疼痛的耐力不小,不会轻易喊疼，只笑道：“还好啦。”
“哎，你记得别磕着碰着啊,这得多疼啊。秦楚也真是的，非要换什么香，都是一捆里出来的还能分出个高低贵贱来？”
提到秦楚，顾沅的眼睛稍稍眯了眯。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开机仪式结束，A组第一场戏就开始拍摄。顾沅已经穿好了戏服，和几个演员在一旁搭戏，秦楚则坐在太阳伞下喝着水，身后的助理正拿着风扇给她吹风。
一部戏并不是按着剧集顺序来拍摄的，第一场就是极具冲突感，算是一段小高潮的戏份。
吴念娇是前朝公主，顶替同名同姓的雍朝镇国将军小女儿的身份进宫，设计跟长公主成为了好友，但却进言皇帝让长公主和亲，两人在御花园发生了激烈口角，但长公主最后还是原谅了她。
顾沅看了一眼剧本，眼眸又转到了秦楚的身上。
“都打起精神来，情绪记得要到位啊。”
“三号机往右边移一点，好，A！”
……
七公主要去西部和亲的消息在京都疯传，宣稚派人打听得知是吴念娇在皇帝面前提的，当即怒气冲冲进宫，把人截在了御花园里。
“吴念娇，我把你当姐妹，你为何向皇帝哥哥推荐让我去西部和亲，你安的什么心？我是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能做出这么狼心狗肺的事来？”
吴念娇垂着眼眸，脸上一片无奈，“稚儿，现在西部虎视眈眈，借着镇压狼群之事二十万大军压在边境……”
“与我何干？打战的事自有皇帝哥哥和武将们操心，西部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吗？那里的人愚蠢野蛮，还以辱妻为乐，我堂堂一国公主怎可嫁去那里？你最好现在去求皇帝哥哥收回成命，否则，别怪我不顾姐妹情谊！”
一国公主不可委身西部？
吴念娇心中冷笑。
当初东启灭国以后，她的侍女以命相护才逃掉了雍朝士兵的追杀，来到雍朝后她想投靠来和亲的三姐，才知道在两国开战前，三姐吴念依夫家被抄家，她自己则顶替成郡主的身份送去了西部，半路不堪受辱自刎。
而一切的推动者就是眼前的女人，只因她妒恨三姐才貌在她之上。
“你有没有在听？即便要和亲随便找个敷衍过去就是了，凭什么要我去？从前吴念依那个贱人不也是这样吗？”
这句话深深刺激到了吴念娇。
她看着宣稚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旋即冲上去，扬起手狠狠的在宣稚脸上抽了一巴掌，眼里同时落下眼泪。
……
清脆的巴掌声让片场里一阵寂静。
秦楚捂着火辣辣做疼的脸，她原本就没怎么记台词，当下就懵住忘词。
约是几秒，她反应过来，眼眸喷火的瞪着顾沅：“顾沅，你有病吧？早上的事我已经给你道过歉，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凭什么打我？”
顾沅像是入戏太深似的，眼眶里的眼泪还在“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整个眼周都红了起来，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对不起……秦楚姐你刚刚演的实在是太好了，我被你带进去一下子就没收住，你没事吧？”
她吸了吸鼻子，上前像是抚摸似的在秦楚脸上按了按，疼得秦楚瞬间抽了口冷气，把她推开。
顾沅转头看向王常青，双眼仍旧通红，“王导，我不是故意的。”
王常青在业内对主演是出了名的苛刻，他看了一遍方才的回放，竟冲着顾沅竖起大拇指：“小顾，刚刚演的不错啊，情绪控制得很到位，一会儿接着刚才拍下去就行了。”
如果是有意公报私仇的话，一心二用不可能还把人物情绪凸显的这么爆满，在场大多数人都相信顾沅并非故意。
顾沅站在太阳伞下，化妆师正在给她补妆，眼尾扫了一下秦楚的方向，助理正拿着冰袋给她敷脸，嘴里似乎不停的在咒骂着什么。
方才那一下打得她手都疼，何况是那张细皮嫩肉的脸。
但要问她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有一个字能够表达——爽。
跟秦楚这场结束以后，就开始跟剧组的其他女演员飙戏，兴许是因为心情好，顾沅几乎很少出现ng的情况。
下午，她有场还没进宫时的戏，服装和妆容都要换。
顾沅和唐可欣走去化妆间，刚到门口就听到秦楚的声音：“我脸现在还疼着呢，你们别不信，我跟你们说……”
剩下的话她刻意压低了音量，顾沅听不清楚。
“真的吗？”
“当然了，她以前还……”
又是一阵叽叽咕咕。
顾沅眉头轻挑，推开化妆间的门走进去，这是女演员化妆间，里面都是《长安》剧组里戏份不少的女演员，听到门口有动静，纷纷转头看去，整个化妆间都安静了下来。
一群女人围在一起说八卦时，如果经过的时候她们突然安静下来，那不出意外话题的中心就是自己。
化妆间的位置都是固定的，桌上会贴着演员的名字。
顾沅淡定自如的走到位置上坐下，等着化妆师来给自己上妆。
闷热的空气中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顾沅拿出手机，打起了斗地主，赢了两把以后看向唐可欣，“化妆老师怎么还没来呀？”
“我去问问看。”
唐可欣出去没两分钟就回来，道：“她被隔壁剧组借过去了，导演说……”她的眼睛向两侧看了看，小声道：“可以跟各位老师借用一下。”
顾沅收起手里，转头看向了身侧的樊欢，“樊老师，能借一下你的化妆师给我吗？”
樊欢是三个女主演之一，出道七年，从一开始的跑龙套演到女主角，是个很励志的女演员。
整个化妆间里也只有她的妆已经化完了。
樊欢看了一眼左侧的秦楚，想到今早上看的那场戏，唇角勾出一个冷冷的弧度，随即抬手在嘴唇上抹了抹，“我唇妆没化好，你再帮我补补吧。”
她压根不信顾沅是无意的，再加上秦楚方才说了那些事，心里对她更是没有一点点好感。
化妆师也不敢得罪人，看了一眼顾沅，无奈的笑了笑。
整个化妆间里就属樊欢的咖位最大，更何况其他女演员对顾沅也没什么好感，自然也不会借给她。
顾沅脸转回去，睨了眼唐可欣，“你问问导演我自己化成不成？”
下一场戏的妆容是有些难度的，落难公主自然会满脸污垢和血迹，顾沅在上大学时空余时间会以妆娘的身份去跟展接单，赚点外。
唐可欣又一次从外面回来，见顾沅已经拿着眉笔化上了，点头道：“导演说可以，但得合适，不然不能胡闹。”
她把王常青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顾沅只“嗯”了声，继续认真的化起了妆。
其余人看着顾沅动作熟练，脸上一片平和，有女演员把椅子拉到秦楚的身边，低声问：“你不是说她脾气大吗？我怎么看着性格挺好的？”
秦楚撇嘴：“装的，你见过狐狸第一天就漏尾巴的吗？而且她可以等也可以向别人借啊，这不就是在搏好感吗？你没瞧见她刚刚只问樊欢吗？还不是因为瞧不上我们的身份。”
她这一通看似有道理的话暂时说服了女演员，“哦”了声道：“行吧，能装的这么像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事实上下一场戏给的准备时间并不多，顾沅等着化妆师从隔壁回来的话，时间会赶不上。
最简单的唇妆完成后，唐可欣看着那张灰扑扑格外狼狈的脸，只有一双眼睛水润灵动，惊叹道：“天呐，阿沅你化妆技术也太好了。”
顾沅笑得眼睛微合：“没有哪里不合适吧？”
“没有没有，绝对成功。”
两人离开化妆间后，众人开始讨论起顾沅化妆的技术，最后得出结论——这女人手确实挺巧的。
秦楚一听就皱眉，开口道：“那是因为以前我们公司给她请了好几个化妆师她都不满意，最后请了个国外顶级的化妆师她才消停的。最后学了人家的手艺就给人一脚踢开，啧，那化妆师还哭了好几天呢。”
“我的天，还带这样的啊？”方才的女演员看了眼她桌子上的水，笑道：“楚楚，我口有点渴，这瓶水我就先喝啦，等会儿微信给你转钱。”
平常在剧组里只有别人给她送东西的份，哪有人敢碰她的？
秦楚心口霎时一阵火，但想到还得在她们面前抹黑孤立顾沅，只能点头说：“没事，我的东西你随便拿。”
女演员说了声你真好，但还是把钱转了过去。
众人又在化妆间里以顾沅为话题展开讨论，十来分钟后才结束吐槽，各自去拍戏。
顾沅在剧组里像是被孤立起来，几乎什么活动都不叫她，顾沅也无所谓，结束后就一个人抱着剧本坐着，偶尔上线跟林琳打几把游戏。
唐可欣看着不远处围坐在一起打扑克牌的女演员们，心里替顾沅委屈：“明明阿沅什么也没干，她们……”
知道背后议论不好，唐可欣也没敢继续说下去。
顾沅翻了页剧本，淡道：“没事，做咱们该做的就行了。”
她对于被孤立的心态很佛，女演员只是不理会她，也没像秦楚似的处处下绊子使阴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进组一个星期后，演员们对戏和彼此间已经有了一定的磨合，主要的演员戏份也开始重了，每天休息和睡眠的时间也缩减了点。
片场的节奏加快，也很考验演员的演技。每条都得保证ng次数不多，否则就会影响进度，尤其是拍外景和租用了道具的时候，更是在跟时间赛跑。
“你能不能好好记台词？你这场就是个背景板，三句台词都记不好？超时了这道具的钱你来出吗？”
“出就出，我进组出的钱还少吗？我记不住台词怎么了，谁规定演员就不能忘词了？”
秦楚和副导演的声音在片场嘈杂的机器声中显得格外的尖锐。
“这是忘词吗？这简直是不带脑子。我的天啊，我真是服了这位祖宗了，记几句话有这么难吗？”
这样的情况在片场里已经发生了几十次，秦楚要么是表情僵硬要么是忘词，一条过的情况几乎没有。
跟她搭戏的演员都叫苦连天。
女演员看向了顾沅，感慨道：“哎，还是跟阿沅搭戏舒服。”
众人原本就没什么仇恨，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也渐渐开始接纳顾沅，反而是开始疏远了秦楚。
只有樊欢对她仍旧是不冷不热。
顾沅只淡淡笑了下，拿着剧本指了一处道：“这里咱们对一下吧，等会儿应该没时间看了。”
“行。”
……
拍夜戏在片场里是很常见的事情，这天晚上顾沅、秦楚连同其他几个女演员在片场里等戏。
A市的早晚温差很大，如今已经临近十月，夜里的风更是吹得人浑身发冷，场务连忙起了几个火炉子，给她们取暖。
火烤久了就有些热，唐可欣见她嘴唇开始发干，忙问道：“阿沅，我去给你买冰可乐吧。”
顾沅当即摇头道：“我不喝碳酸饮料，买点别的吧。”
“啊？茹姐不是说你最喜欢喝这个的吗？”
她正式上岗前莫婉茹给她进行了一次简单的培训，其中有一项就是关于顾沅的口味喜好。
“现在不大爱喝了，记得别只买我俩的。”
“得嘞。”
唐可欣很快就买了一袋子的饮料回来，分给了女演员们，秦楚连看都没看一眼，只转身拿出香水在戏服上喷了喷。
众人纷纷朝顾沅说了声谢谢，顾沅拿出手机扮鬼脸拍了十来张照片，在朋友圈里发了九宫格，配字：永远年轻，永远熬夜吃冰，永远痛经。
分组是屏蔽了微信里所有的男性。
很快就有了十来个点赞，顾沅也没再看手机，而是跟其他女演员聊起了剧本。
约是二十来分钟后，唐可欣忽然上前在她耳边道：“阿沅，外面有辆丰田车说是来找你的。”
丰田车？
顾沅仔细回忆了一下脑海里，认识的人里并没有开丰田的，但还是放下剧本，起身过去。
夜里的片场其实也很明亮，她走了两分钟就看到停靠在路边的丰田车，车窗打开了一点，能看出后面坐的是个女人。
她上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又降下来一点，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就完全出现在眼前，那双薄唇微动：“晚上好，阿沅。”
江容景？
眼睛在整个车身扫了扫，她想过所有人但都没想往江容景身上想，这车二十多万也不算便宜，但跟她平时开的豪车确实差远了。
江容景看出了她的想法，声音低低的传到车窗外，“阿沅，这种偷摸的感觉我也很喜欢。”
“……”
这个也字就大可不必。
“江总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车窗里缓缓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手指骨肉匀停，腕骨上有颗小小的痣，格外好看。
随之出来的，还有一个白色金属材质的保温桶。
顾沅：？？？
“你拍的照片舌苔发白，湿气重，得少吃冰。这祛湿汤喝了会好点，阿沅快拿着，我拎着很重的。”
那张脸在月光的映照下冷艳的感觉被化开了些，顾沅怔怔的接过保温桶，上面还残存着江容景的温热。
温度不算高，却一下子烫到了顾沅的心口。
“谢谢江总，我还得拍戏呢，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容景朝她勾了勾手指，“其实来这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
见她一脸正经又示意自己过去，顾沅把车门拉开，弯身探了进去，只江容景的声音在她耳际擦过：“阿沅，我想你了。”
“……”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狂欢，顾沅手指差点拎不住保温桶，看了一眼低头玩手机的司机，说了声晚安就迅速把车门给关上，脚下的步子比来时要快，匆匆的赶回了剧组。
“你慢点走，喘得脸都红了，哎？阿沅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顾沅坐在椅子上，呼呼的喘着气，整个心脏“咚咚咚”的跳着，看向发问的女演员道：“祛湿汤，我朋友给我送的，你们要不要喝？”
“好啊。”
唐可欣在道具组里拿了几个碗过来，保温桶很大，每一碗倒满里面还有一点剩余的。
祛湿汤喝完以后，几人胃里暖暖的，又开始围起来讨论剧本，还交流起了各自在演戏方面的小技巧。
秦楚看了一眼手机苏琪发过来的短信：放心，安排好了。
她唇角微微上翘，眼睛往顾沅身上看了一眼，见她笑得甜暖，心中比觉得十分碍眼，开口道：“大晚上这么冷，一起打牌聊天放松一下不好吗？”
众人停下讨论，有人回道：“这段时间赶进度呢，而且阿沅这个萌新都这么努力，咱们这些个老油条不加把劲可怎么行啊？”
这话意在调侃，秦楚心里听了却不是滋味，撇嘴嫌弃道：“只有那些没实力没背景的才需要努力，咱们安静当个花瓶不就行了？反正也不缺钱，何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反倒弄得跟那些不入流的人处在同一个层次上。”
这夜戏她原本是不想拍的，要不是王常青劝了她好几个小时，她才懒得来。
整个《长安》剧组确实并不缺家境殷实的演员，但除了秦楚外还没有几个是把演戏当儿戏的。
当即有人冷眼看着她：“那你不在香案上好好摆着来拍什么戏？还层次呢，我看你就是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这个多层次配你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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