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泽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地慢慢逼近秦若初, 秦若初则步步后退,这种情势一直持续到他把人抵上对面的白墙。在这狭小的缝隙里,张恒泽一手撑着墙壁, 另只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外套里摸索着什么。

  秦若初面无表情地贴着墙站,几秒钟光景, 张恒泽摸出了一个紫色的毛绒盒子。灯光下,这盒子还闪着灿灿的光。他单手挑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根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

  秦若初认得这个牌子,是深蓝之海。很不巧的是, 这个品牌的亚洲区代言人是白亦舒。

  而秦若初平生的死对头里, 白亦舒绝对排的上前三。

  张恒泽还不知道他从这儿就惹恼了面前的人。

  秦若初低头冷笑了一声:“张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么?”张恒泽低笑着俯身凑近她,他们的鼻尖几乎相碰:“宝贝,送给你的。”

  张恒泽自以为这招非常有魅力——他其实也没想错, 在别人看来确实有点儿魅力,但秦若初不是“别人”。她一不是真正属于娱乐圈, 二心头早有所属,三心里和肩上压着的事情太过于沉重, 对于这种轻浮的行为除了表示恶心, 再没别的想法。

  他仰头站直身体细细观察怀中人的表现, 果不其然,秦若初的头闷了下去,就在张恒泽以为她害羞得不敢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时,忽然一只手猛然揪住了他的衣领,秦若初大力地把他狠狠往前一拉,张恒泽对这样的反应毫无防备,皮鞋险些打滑——

  他与秦若初再次鼻尖触碰鼻尖, 但后者目光冷淡且厌恶,秦若初压低声音克制自己的情绪,紧紧对上张恒泽刚才还带着笑意现在只剩茫然的眼睛:“张恒泽,我的忍耐力有限。你以为任何人都会和你玩这种无聊的‘猫鼠游戏’,但我不可能。”

  秦若初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把他掌心的绒布盒子“啪”地合上,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但前提是你情我愿,并且心意相通。如果我爱一个人,强大的信念感会改变一切,支撑着我走下去。这种事你永远不会明白。”

  张恒泽仍有点反应不过来,讷讷道:“那你总不可能一直单身吧。”

  “就算单身,就算一辈子等不到她,我和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秦若初说完后,松开了他的衣领,顺手把他往后一推,她走到自己休息室门前停了一下:“你走吧,别再来烦我。”

  张恒泽低头整理着褶皱的领子,用牙齿顶了顶上颚,不甘心地说:“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媒体,说他们认识的知性美女四大小花之一的秦若初其实是个隐形的暴力狂?”

  秦若初握着门把手笑出声来,眼底的血丝又多了些:“你大可去说。我秦若初全网黑都挺过来了,这对我来说又算什么?”

  说完她走进休息室,把张恒泽关在了门外。

  半晌,张恒泽看了眼空荡荡的怀间,又看了看手里的项链盒子,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会展中心。

  李嘉推开门,只见秦若初正躺在沙发上眯觉,似乎看起来十分疲惫:“张恒泽没跟来找你吧。”

  秦若初闭眼道:“没有,他应该跟丢了。”

  “那就好,要不晚上还是别去了吧。”李嘉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去。”

  下午三点,电影发布会如期开始。

  这是个小成本电影,是李嘉帮助秦若初接触到的比较好的资源了,合作的演员虽然没有当红流量,但都是电视上看着眼熟的面孔。

  发布会约莫持续了一个小时,接着就是记者的单独采访时间,秦若初在里面饰演的是女主苏小曼,采访时间大部分都是围绕她进行的。

  许多话筒蜂拥而上围住了秦若初,她站在红色展板前,面不改色嘴角保持着最温和的笑意,算不上多热情但也不冷漠,这与她在娱乐圈发展的知性偏清冷美人的人设相符合。

  “秦小姐,电影结局有很多网友想知道是不是BE……”

  秦若初:“结局自会交代,请大家多多期待,去影院一看便知。”

  “秦小姐,这次的角色有没有突破?”

  秦若初:“对我来说,接触的每个角色都会提前选择好剧本,争取塑造一个完全不同的秦若初展现在各位观众面前,苏小曼这个角色前期古灵精怪、调皮捣蛋,但后期却有最诚挚的信仰,有殊死抵抗的精神。我很荣幸能见证她的成长,对我自己来说也受益匪浅。”

  “秦小姐,有人传天耀集团的总经理张恒泽正在追你的消息是真的吗?”

  秦若初:“没有的事,谢谢大家对我这么关心。但还是希望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作品上。”

  “秦小姐,请问沈沉现在还和你联系吗?”

  秦若初:“平时会联系,但不频繁,沈沉是很好的演员,同时也是我敬重的前辈。请大家不要无端猜测子虚乌有的事情。”

  ……

  一波波提问接踵而至,李嘉远远站在一边看着台上从容应对的秦若初,视线一晃,她又好像看见第一次秦若初接受采访时的模样,她略微羞涩地站在台上,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回答什么问题,远处的闪光灯不断亮起,她总是下意识眨眼揉眼,导致媒体出的报道全是她的丑照。

  一晃几百个日日夜夜,这一年来,秦若初似乎变了很多,成长的速度比她带过的任何一个艺人都快。具体的李嘉说不上来,但她知道这样的转变背后一定有原因,这个原因和MAICU最终宣布破产倒闭和楚忻言入狱有很大的关系。

  一年前邹凯特意把李嘉请到办公室,因为按年薪开出的百万薪水,玖天现在已经支付不起了。而是去是留,邹凯不强求李嘉做决定。

  李嘉透过玻璃窗看了眼坐在门口发呆的秦若初,最终决定:“邹老板,秦若初我要带她。薪水再议,她是个好苗子。”

  采访时间到了,保镖护送秦若初下台,秦若初走到李嘉面前:“嘉嘉姐,我们快走吧。”

  李嘉笑着用外套裹住了她的上半身,现在虽然已经三月了,但外面还是冷的,秦若初只穿着薄薄一层连衣裙,容易着凉。

  这场结束后,秦若初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晚上的聚会。

  她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张天耀,但出乎意料的是,张天耀和张恒泽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儿子张恒泽是典型的花花公子,行为浪荡轻浮;而父亲却端着严肃架子,对待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连桌上的餐布摆放位置都必须齐平。

  秦若初按照李嘉交代给她的注意事项与张天耀搭话,张天耀对秦若初也有耳闻,当然也听到儿子正在追这个美人的一些传闻,特意说:“秦小姐,犬子顽劣,有些事情如果惹你不高兴了,不需要手下留情。他妈妈死的早,心里怨我,也不受我管。”

  就凭这句话,秦若初对张天耀的好感倍增,两人边轻啜红酒聊得投缘。

  本来在酒席上,张恒泽应该到场跟在她后面笑嘻嘻地奉承讨好,但一整晚秦若初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毕竟下午发生了那种事,现在两人碰面,不免尴尬。

  李嘉一直在外面等到凌晨一点,才见秦若初一身酒气地走进车里。

  “谈好了吗?”

  秦若初拢紧外套:“嗯,现在他筹备的电影有个角色说是蛮适合我的,让我去试镜。张天耀人不错,和他儿子不是一个档次的。”

  “喝了不少酒吧,回酒店好好洗洗睡觉。”

  李嘉发动了车,秦若初拿起手机看了眼日历,离她设置的标红的那个数字越来越近了。

  三天后,周一。

  秦若初一身简单素装,甚至连妆都没化,比樊钰通知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便在外面等人。邹凯坐在驾驶位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监狱大门,他半开车窗,把烟灰朝外掸了掸。

  “这一年多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秦若初没说话,但眼中更加酸涩,似乎有泪水就快冲破溃堤,唰唰涌出眼眶。

  待监狱大门打开的一刹那,楚忻言抬手遮住外面刺眼的光亮慢慢从阴暗里走了出来,穿着那天她离开公司的衣服,再次踏进了人间。监狱外从来都是门可罗雀,而现在有一辆车停在门口。

  秦若初见到她的那一刻,这一年多以来牢牢套在身上的坚韧外壳一下子被击得粉碎,外壳内的软弱、思念、委屈、愤怒和悲伤全都奔涌出来,化成懦弱且咸涩的泪水打湿了棉衣。

  楚忻言和邹凯打了个招呼便坐上了后座,坐在了秦若初身边。

  秦若初赶紧抹掉了眼泪,把手里一直握着的外套套在了楚忻言身上,楚忻言一句话也不曾开口,直接伸手把她拢进了怀里,很快熟悉的味道和温热的胸膛裹紧了她——

  原来秦若初身上的保护壳名为楚忻言。

  很快,秦若初细微的抽泣声便落在了楚忻言耳畔。

  楚忻言将人抱得更紧,仿佛要融入血肉一般。她仰头默默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年多的时间,记忆里的鲜丽色彩还没有消失,该有的烙印仍旧深深刻在脑海里。

  虽然该走的人都离开了,但核心的那些人都还在。

  这就够了。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火锅店门口,邹凯努力平复着情绪,笑着说:“出来了就好好聚聚,庆祝一下。”

  楚忻言悄无声息地用手背擦掉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好啊。”

  秦若初从她怀里起身,一双又大又红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楚忻言,楚忻言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跟着我走。”

  秦若初点点头赶紧套上帽子,戴上口罩,楚忻言紧紧拉着她的手走进预定好的包厢。

  包厢内温度适宜,菜品已经提前准备好。他们脱下外套坐在了桌边,楚忻言问秦若初:“伯父伯母还好吧?”

  “嗯。爸妈都挺好的,你呢?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欺负你?”秦若初伸手到处查看她的身体。

  楚忻言把人老老实实按在怀里:“别多想了,监狱都是严格军事管理的,更何况耿律师和樊钰打了招呼,在里面他们没有为难我,反而还挺关照的。”

  “那就好,我之后去好好谢谢樊警官。”

  “好,吃菜。肉不吃都融了。”邹凯努力装作轻松,抄起盘子里的肥牛就往番茄锅里倒。

  “好香啊。”楚忻言笑了笑,给秦若初调好蘸料,帮仿佛没了手的秦若初碗里塞满了肉。

  “若初,你明显瘦了啊。快好好吃饭。”

  秦若初耍起小脾气来:“我不要。”

  邹凯表示没眼看,一个人打开抖音声音开得老大边刷边埋头吃肉。然而小两口也没打算把他当成电灯泡,楚忻言俯身暧昧道:“宝贝不动手,我来宠我来喂。”

  秦若初一直粘着她,楚忻言没辙,只好把人抱到腿上,一口一口吹冷哄着她吃。

  以往楚忻言还不能这么轻松地把秦若初抱起来,但这回似乎毫不费力就把人捞上了腿,秦若初又摸了摸她的小腹和手臂,肌肉和马甲线似乎比以前都明显了。

  楚忻言附在她的耳边道:“早上六点起来跑两圈,中午睡好觉起来继续运动,晚间做一百个俯卧撑。”

  秦若初吃惊道:“训练强度这么大吗?”

  楚忻言摇头:“这是针对男犯人的。不过对我来说也不难。”

  秦若初心疼地捧着她的脸蛋:“这么大强度的运动量你其实不用强迫自己的。”

  楚忻言笑着逗她:“我要是不保持运动量,今天晚上你就不满意我了。”

  秦若初又红了耳朵,把脑袋杵在了她的胸口:“……我之前说的算数。”

  楚忻言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话?”

  “啊?”秦若初捶了把她的肩膀:“你个没良心的,你敢忘了!”

  最后楚忻言逼着她又乖乖把话重复了一遍,还好在这之前邹凯声称自己突然窜稀去洗手间还没回来。

  “多久都行?”

  “……嗯。”

  “什么姿势都行?”

  “……嗯。”

  “我突然想起来之间背靠墙的那个姿势之前我没力气,现在应该能坚持很久。”楚忻言一本正经地说道,脑子里似乎还在回想当时的情形。

  秦若初没想到楚忻言脸皮成倍加厚,肉也堵不住她的嘴:“……你别说了!”

  楚忻言在她唇上轻啄着:“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其实秦若初又何尝不是。

  气氛又变得有些伤感,但楚忻言话锋陡然一转:“你也不知道我有多想弄你,想看你脸红,想看你哭……想听你喊——”

  秦若初气急败坏地捂住了她的嘴,恰好邹凯在外面绕了一圈寻思着这两人也该结束了,于是果断地推门进来——

  秦若初正捂着楚忻言的嘴,楚忻言的手已经不老实地伸进了腿上人的衣服里。

  “……”

  气氛一瞬间的沉默,邹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摸了摸有些红的鼻头,下一秒捂着肚子叫道:“哎哟,我刚刚好像没拉干净,我再出去拉一圈……”

  门关上后,秦若初和楚忻言面面相觑,最后噗嗤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多甜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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