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 秦若初肚子有点饿, 就去公安局对面街道的兰州拉面点了一碗简简单单的牛肉面。

  因为着急, 她把帽子、围巾和口罩全扔在了局里,下午等着警察把供应商那里的负责人叫来问话——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刚吃面没几筷子, 她就听见周围的人压低声音在小声讨论什么。

  秦若初放慢速度咀嚼,仔细分辨着坐在她前桌的一个女生和男朋友的聊天。

  —你看, 你后面那个好像是个明星。

  —叫什么来着,前两天还上热搜……

  —就到处被骂心机婊,勾引沈沉那个女的……

  秦若初一个人一张桌子,又听见侧方传来议论阵阵, 余光瞥见两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好像在对她指指点点。

  —没想到明星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啊。

  —我反正没见过这么穷的明星,八成是糊了。

  秦若初对于这种声音已经开始不那么在意,甚至保持左耳进右耳出的冷漠了。

  前桌的那个姑娘生的倒是好看,但没有一点儿做漂亮妹妹的自觉,说着说着见秦若初一直低着头不言语, 以为是个好欺负的主,渐渐地声音大了些, 她错身往左边儿挪了挪, 直到确定男朋友的身体不会挡着她看到秦若初的上半身, 才拍拍他男朋友的手。

  —诶,你回头看看,我和你后面那个明星,哪个更好看?

  —什么和什么啊……

  那个男生的注意力舍不得离开吃鸡的直播,有些不耐烦道。

  可女生还是不依不饶, 不达目的不罢休。

  秦若初再次塞了一口面条,在那个男孩转头的瞬间抬眼,面无表情、视线冰冷地对上他乌黑的眼睛。

  都说漂亮女孩的男朋友长得也都不会太差,那男生确实也可以称作帅气。

  两人视线无端碰撞的刹那,男孩手忙脚乱地回过头,差点儿打翻了手肘边放着的醋碟。

  那姑娘也突然惊慌失措,压着声音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就当做这一切没发生过,秦若初低头继续吃面。

  没多会,前桌的女生发起脾气来,用力把筷子摔在了桌上。

  “吃什么吃?分手!”

  男孩儿难堪道:“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好,什么都是我错。那你他妈耳朵红、脸红什么?你和我在一起之后,什么时候这么害羞过?”

  他们兀自吵着,秦若初抬头淡淡扫了一眼男孩儿的耳朵——确实鲜艳欲滴。不过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继续低头把多加的荷包蛋咬了一口。

  “不可理喻!”男孩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贝。

  这下原本注意力全在秦若初的身上的吃瓜群众开始吃起那对情侣的瓜来,女生越吵越来气,她对其他人喊道:“看什么看?情侣吵架没看过啊!”

  说完这句,索性挎起包直接掀帘子走了。男孩也扔下筷子追了出去。

  秦若初没多耽搁,吃碗面就回了公安局。

  正好樊警官她们也刚好吃完工作餐,说中午把人给抓过来了。

  秦若初绞着手指问道:“樊警官,我可以见见我们老板吗?她确实是被冤枉的,我有事情要和她说。”

  “不行。除非辩护律师,其余人连同家属都不能直接见她。”樊警官人没有十分严肃古板,她安慰秦若初:“我们也不是吃软饭的,她到底冤不冤枉,等我们调查之后自会下论断。”

  秦若初退一步道:“完整监控视频,调查过程可以让老板协助吗?她能帮助警方辨认有嫌疑的人。”

  “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们都是专业的。我也能理解你的着急,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员工——”樊警官对她笑了笑:“你们老板对你挺好吧?”

  提到这里,秦若初眼睛都亮了些:“好到……你无法想象。所以我完全不相信这件事与她有关,临头她只是个背黑锅的。”

  “既然心里没鬼,那就不用着急。你可以积极协助我们——”樊警官还想安慰她几句,秦若初的手机响了。

  “喂,凯叔。”

  邹凯喘着气:“你在哪儿?老板现在手机打不通,公司又出事儿了……”

  秦若初越听脸色越难看,她和樊警官道了别,踩油门回了公司。

  邹凯在办公室等她。

  秦若初刚进来,凯叔把笔记本转过来:“MAICU的股价从昨天起就持续下跌,已经快跌停了。”

  “弗娜粒用同一批货的仓单骗了银行两千多万的质押贷款,MAICU前年就一直帮他们做担保,他们的货一直是寄放在我们沿城的多家仓库里……”凯叔说着捏紧拳头猛地砸了把红木桌:“这帮人临死还想拖我们下水,下作!”

  秦若初还没来得及坐下:“银行没我们签发的仓储仓单不能贷款给弗娜粒,那是谁开的仓单?!”

  “我已经查到了,7号仓的总负责人李东奎,他已经跑了。而且弗娜粒的总裁伏斌也已经被抓了。我们和其他十家担保公司全被银行起诉了。”邹凯紧咬着后糟牙,终于忍不住骂道:“那傻逼没长脑子吗?那仓单骗贷这么损的招儿也敢用?!”

  “李东奎那孙子过年前就跑了,警察到他家和老家都没找到人,查了机场、火车站、旅馆都没有出境和住宿的记录。”

  “也就是说人现在应该还缩在潍城那个犄角旮旯里。”秦若初立马走到落地窗前打电话给楚忻言的代理辩护律师——正是为MAICU打赢过无数场官司的耿律师。

  “……对对,请帮我把这两件事情转告给楚总。”秦若初说完后,突然顿了一下:“那个等下,再帮我捎句私人的话。让楚总在那里不要胡思乱想,我会一直陪她的。谢谢。”

  ***

  “伏斌那蠢蛋脑子他妈就是缺根筋,妈的!”马康盛正坐在瑰丽酒店顶层的豪华总统套房里抽着雪茄,“当初教他这个法子让他别他妈骗多少钱,别被银行查出来……等时机一到把MAICU拖下水就行,这就没他妈一点儿屁事儿!”

  骂着马康盛一时有些气不过,直接伸腿踹翻了翘脚的椅子。

  “马总,马总您别气坏了身体。他不听你的,我听我听。”一个西装革履但怂得跟老鼠似的男人缩着腰站在旁边。

  “过来。”马康盛对李东奎勾了勾食指,嫌恶地把怀里的女人一把推开:“田蕊,你去给老子泡壶龙井过来。”

  李东奎窝在这家酒店已经一周了,过年也同家里断了联系。

  “把脸靠过来。”马康盛伸手拍拍李东奎还算白嫩的脸蛋,邪笑道:“你说伏斌要是有你一半听话,至于现在还蹲在牢子里?”

  李东奎心提到嗓子眼儿,哆嗦着说:“那那他……会不会把您给供出来……”

  “我呸!”马康盛朝他脸上啐了一口:“老子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他要是敢,他老婆儿子公司一个都别想要!”

  田蕊窝在卫生间里嘴唇颤抖,她无心去听那两个法外狂徒在交流什么,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身触目惊心的红痕,就已经恨得咬牙切齿。

  马康盛有严重的性|虐|待倾向,一开始要不是为了上他的一部电视剧被迫被他包养纠缠,田蕊也不会被他拍了视频拿做把柄威胁到现在。

  她蓄了满眶的眼泪,把那龙井茶全给倒进了马桶的水里泡发再捞上来放进茶壶里给他泡茶。

  “姓马的你怎么不去死呢……”田蕊捏紧了拳头,涂满鲜红指甲油的指甲直接嵌入掌心,而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等打开门,她还要扯出苦涩的笑容:“马总,李总,喝茶了。”

  李东奎正笑呵呵地拿纸擦着脸,马康盛上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是个未知号码。

  “喂,谁啊。”

  对面的男人声音低沉,略带着机械音:“是我。”

  马康盛听后脸色顿时缓和:“是你啊。能不能每次用一个号码打过来?次次都不一样,你以为你在搞间谍活动?”

  “你别多事。”男人的嗓子充满了沧桑的砂砾感,仿佛不是正常男人的声音,倒像是用变声器发出来的声音。

  “还有,我不是告诉过你只需要把MAICU搞破产,没让你把楚忻言弄进局子。”

  “嗐,不瞒你说。我之前跟她有过节,这仇要是不报,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你们要是舍不得她进局子,就自个儿把人弄出来,跟我没关系。”马康盛抖了抖烟灰:“说说吧,你们家那位‘主人’到底和MAICU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主动找上我,你们出钱,我出力。”

  “合着这种犯法的事儿全让我给干了,你们缩在后面看戏。”

  “拿钱闭嘴。”尤尔不屑与他多废话,“我们‘主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你的命。”

  “哟,还挺大能耐的。”马康盛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哂笑道:“他妈的忽悠三岁小孩儿呢。”

  “小姐,马康盛把电话挂了。”尤尔举着手机说道。

  白亦舒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水一边查看财经新闻有关于MAICU的最新动态:

  仅仅一天,MAICU市盈率直接跌至0,这种转变几乎是断崖式的。据最粗略估计,之后MAICU市值将会以每天1000万人民币的速度蒸发。

  “不用管他,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白亦舒慢悠悠地合上笔记本,瞥了一眼窗前的身影:“你现在可以去向族长汇报了,他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满意。”

  “小姐……”尤尔犹豫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舍不得?”白亦舒说:“那随便你吧,我现在要去趟MAICU总部。”

  “干什么?”

  白亦舒提起嘴角:“解约。”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