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陡然出现在院门口,刚爬上树的男子不慎,脚下一打滑,差点摔倒。
“小心!”方芷阑下意识道。
闻言,景福神色更冷,又冲树上的人没好气道:“还不快下来,这棵梨树从皇宫中移植而来,千金难求,你要踩断一根树枝,本宫唯你是问。”
难怪她如此生气,方芷阑隐约明了。
再加上被人背叛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但眼下万不能让景福口不择言说出什么让人察觉的话,方芷阑忙抢在她前头开口,依旧是笑意吟吟:“劳烦这位公子了,不过雨后树滑,您还是先下来的好,我一会儿再用杆子拾掇便是。”
挂在树上的人进退维谷,既想在美人面前一展身手,又怕惹恼景福。
听见她这句话,如获大赦,终于可以下来,风度翩翩地拱手道:“小生不才,未能…”
“你是本宫的人。”景福不耐烦地打断道,看向男子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给她道歉作甚?”
城门失火,方芷阑生怕殃及到自己这条池鱼,她准备开溜:“公子方才不是说寻公主有事吗,竟如此,奴婢便不打扰了。”
说罢,脚底抹油,火速离开现场回到屋子里。
她此前踢了会儿毽子,此时口干舌燥。
坐到桌前正要喝水,却又想到自己今日作女子打扮,涂了口脂。
古代这些化妆品,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万一喝进肚子里有毒怎么办?
方芷阑用袖子擦了擦唇瓣,怕没擦干净,又在唇瓣上点了几滴水,继续认真擦掉。
直到嘴上都快要掉层皮了,她才端起水杯,刚抿了一小口,便听见房门被人推开。
方芷阑吓了大跳,见来人是千缕玉,倒松了口气。
反正自己的所有秘密皆已被她知晓,也就不用遮遮掩掩。
见她跟个没事人般继续喝水,千缕玉原本就未消的火气又被点燃:“方大人真是好本事。”
方芷阑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糊弄那奸细的事,正打算客气几句,景福又道:“那人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竟还想着为你求情,叫本宫切莫怪罪于你。”
不是,方芷阑一头雾水。
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何来怪罪之有?
她面上显出几分迷茫无辜之色,看得景福牙痒痒。
她作出这幅姿态,又是想迷惑谁?
许是感受到她此刻心情不太好,方芷阑还是犹豫着开口:“公主,臣有话要说。”
“巧了,本宫也有话要说。”景福一步步逼近,眸光带着凉意,“在外人面前,收起你这幅狐媚子姿态。”
算了,方芷阑莫名其妙被人羞辱一番,无话可说,也懒得再提醒她什么攻心为上。
她抿起嘴,别过脸去。
景福却偏要伸手,捏住她的脸,与自己直视。
原本只是想再训斥她几句,景福目光下垂,便看见方芷阑娇艳欲滴的唇瓣,被茶水浸润过,带着几分别样的红。
她心头的火气莫名消了几分,转而涌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方芷阑不明就里,还拧眉等着水汪汪的眼看向她。
然后便猝不及防,被人俯身咬住了唇瓣。
又软又甜,千缕玉心道,比之御膳房做的奶制点心,可口了无数倍。
她咬上一口,便想要品味更多,辗转碾压,从中汲取更多的滋味。
“唔…”方芷阑从唇间逸出一声抗拒,猝不及防被吻,她呼吸不畅,被逼得眼尾泛红。
正要伸手将她推开,千缕玉却如梦初醒,先她一步退离。
“不过如此。”她用手背擦掉唇瓣上的痕迹,轻嗤道,“就这点本事,还想去蛊惑别人?”
说话就说话,没事跟狗一样咬自己一口算什么。
方芷阑骤然起身,面色不虞:“臣愿做什么便做什么,公主管得着吗?”
呸!为了帮她找出内奸,自己起了个大早,结果受到的就是这待遇,方芷阑如何能不气。
她梗着脖子,脸上写满不服输,景福带着凉意的指甲,便轻轻擦过她的脸颊,语气低缠:“本宫管不着?方大人可是忘了,是谁巴巴找上门的?你妹妹那宗案子,大理寺应该还没有查出结果来…”
卑鄙,方芷阑磨了磨后槽牙不说话。
见她口不能言,景福心情大好,微一弯腰,与她平视,语气上扬:“本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方大人管得着吗?”
方芷阑被她一字一句堵回来,愣在原位上:“那…那你也不能…”
她话音未落,面前阴影再度落下来,这次低柔了许多,两唇相交,如戏弄般,她被轻轻吮吸着。
一切本就该如此,景福心安理得地想。
自己帮了方芷阑一把,这就是她欠下的,她怎么欺负她,甚至欺负到床上去,都不为过。
方芷阑懵懵懂懂的,想要退开,后脑勺却又被她一只手揽住。
越是挣扎,反而就贴得越紧。
唇瓣被她或轻或重地啃噬,肯定都破皮了,方芷阑心道,便听见外面侍女的声音:“公主,娘娘来了。”
娘娘?在公主府中能被称作娘娘的,除了皇后还有谁,方芷阑久梦乍回,瞥见窗外的人影,用力一把将景福推开。
景福一时不备,被方芷阑推出老远,她面色不善,刚想要说些什么,便见方芷阑在唇边竖起食指:“嘘…”
人就在门口,方芷阑自是溜不开,她左看右看,看到角落里的衣柜,毫不犹豫小跑着钻了进去,将柜门掩好。
眼前一片漆黑。
尔后便传来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隔着木柜,方芷阑听见景福低声道:“母后。”
“嗯。”女人的声音一听就有些年纪,不过依旧雍容华贵,“玉儿不是说今日要来宫中么,怎么突然听宫人说,你走到皇宫门口又回来了?”
对啊,方芷阑躲在空气稀薄的衣柜里,才想起这事。
怎么好端端地她又回来了?
“儿臣只是突然想起有事。”景福淡淡道,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母后有什么事吗?”
可是她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呀,除了莫名其妙地啃了自己两口,方芷阑心道,开始光明正大地偷听。
“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皇后娘娘道,“只是玉儿,转眼便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吧?”
看吧,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平民百姓还是皇家,催婚都是个永恒不变的话题。
方芷阑幸灾乐祸,反正她是“男子”,不用嫁人。
“母后~~”景福脸色一变,不情不愿道,“儿臣还小嘛,就想呆在你身边,谁也不嫁。”
“傻丫头,母后岂能护你一辈子?女儿家呀,还是当有个正经夫君才是,大魏青年才俊不少,你可以中意的,给母后说说?”皇后一脸八卦。
景福一愣,倒是认真想了下,谁知想来想去,竟是同一张脸,或男装或女装,时而束发,时而扎着双髻头。
自己这是魔怔了不成,她思绪顿住。
见景福唇角勾上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在深宫掌控人心多年的皇后如何看不出来,试探着:“那人可是当朝为官?”
“是。”景福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又懊恼得差点咬到舌头,闭口不言。
噫,方芷阑暗道。
前脚刚亲了自己,后脚就想起男主薄明琛了呢。
这公主可真是随心所欲。
“那就好。”见她不好意思多说,皇后放心地拍了拍她的手,“娘回宫后,就差人将京城到了适婚年纪的青年才俊的画像全都送过来,你若喜欢哪个,便挑那一个。”
“娘…”千缕玉扑在她肩头撒娇。
二人似是有说不完的话,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方芷阑打了个哈欠,瞌睡上头。
迷迷糊糊间,便听不清二人的对话,闭眼睡着。
过了许久,梦中隐约响起柜门被打开的声音。
景福伸手看了眼环膝睡在柜中衣服堆里的少女,伸手推了推她,皱着眉头道:“醒醒。”
“不要!”方芷阑尚在梦中,一把打掉她的手。
她不知轻重,一巴掌下去,景福白皙手背上,便落下道显眼的红印。
“起来!”她咬咬牙,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发作,捏住方芷阑纤细的手腕,将她往上提,“要睡去床上。”
方芷阑这才半梦半醒睁眼,眼神迷离,冲着景福粲然一笑,嗓音也黏黏糊糊的:“呀,你们说完了啊?”
衣柜内空间狭小,又热又闷,她多了这么久,已然是双颊泛红,如同醉了一般。
她抬头时,修长脖颈之下锁骨凸出,如一只勾人的妖精。
千缕玉喉头一紧,将本就不重的她揽到怀中。
方芷阑动了动,推不开她。
她就这样,软绵绵的,如一只小猫儿般,躺在自己怀里。
千缕玉心莫名柔软下来:“困了?”
“嗯。”方芷阑说话声音弱弱的,下巴搭在她的肩头,有气无力,“我想睡觉。”
景福心底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
要是她一直都这样乖,这样听话该多好。
对于发生的一切,方芷阑浑然未觉,只感到自己找到了一个舒服可靠的东西,还不忘蹭一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