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栩醒来时娴兆正坐在她床头。

  一张妖媚小脸笑的招摇, 还冲迷迷糊糊的明栩抛了个媚眼。

  明栩也冲她笑了笑,然后——

  一脚将她踹了下去。

  “你怎么来的这样迟?”明栩一边云淡风轻的披了件披肩一边问道。

  娴兆拍拍衣服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眉头一蹙:“姐姐你这可就冤枉我了, 一收到命令我就被我爹踹下来了,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赶着时间到的。”

  说罢又凑近明栩仔细看看, 朗声笑起来,“姐姐,你现在怎么这么美?像朵刚盛开的花儿似的。”

  “娇妍毓秀, 风姿绰约, 可一点儿都不似往日霁月风光。”

  明栩一巴掌拍过去,“好好说话。”

  娴兆躲开这巴掌,微微挑眉, “天间你那些仰慕者若见着你如今的模样怕得如痴如狂,只是可惜,美人之美乃她人灌溉呵护,被别人知晓又得心碎一地。”

  她说道:“姐姐怕是已经体会到情之一字了吧?”

  明栩被一眼看穿也不恼,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怎么看出的?”

  “我是谁?”娴兆挺直背脊, 很是自得:“但凡与情相关,什么瞒得过我?”

  “那人是何等风流, 竟能夺去姐姐一颗芳心?”

  明栩想起曲清威严的模样, 还真有点想瞧瞧这胆大妄为的娴兆与她碰面的场景。

  毕竟曲清这人不说风流,肆意妄为时对自己的孤僻冷酷实际毫不掩饰, 明栩去鬼界之前就有鬼界民众用幽冥鬼君的名号夜止小儿哭的传统。这人也就是在明栩面前不同,又在人界特意收敛,换了与她人相处实际还是老样子。

  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娴兆。

  但这想法明栩埋在心里,就等着沈媛打过来的那天给娴兆双重惊喜, 看一波笑话。

  于是只敷衍的点点头,“有机会定带你认识你未来嫂嫂。”

  “这事先不要告诉我父君母后,嘴巴拉紧一点儿。”

  娴兆在嘴边比划了两下,从善如流,“行,给你保密。”

  娴兆既然已经到了,明栩也就要开始准备布阵了。

  这是个大阵,因为不知梁渠兽会从何处出现,所以两人打算在皇城内设一重,再在整个京畿设一重,两两叠加,沈媛为阵眼,一旦梁渠兽出现在这范围内,修为会不知不觉的流失,越靠近阵眼越快,一旦梁渠兽触碰到沈媛,便会被四周的天罗地网所束缚,摆脱不得。

  这天罗丝乃是骨霁兽的脊骨所制,坚硬无比,水火刀枪不入,会化形,随形变而绳变。

  以梁渠兽的力量一时挣脱不得,届时明栩娴兆一同上,定能将其活捉。

  实在捉不到还有曲清垫底呢。

  明栩心里底气十足。

  但布阵材料临到了还差了一样,明栩将京畿交给娴兆就外出采集,闷在这一块两个月,小龙崽也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娴兆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大事上还是靠得住,明栩信的过她。

  可惜这个信得过,一直到明栩从外头回来,找遍皇宫都没有找到龙,最后将龙从秦楼楚馆里拎回宫算粉碎。

  明栩寻到娴兆时,她正坐在花团锦簇的姑娘中间听小曲儿,左手折扇,右手葡萄,那叫一个悠闲。

  见明栩来了,懒洋洋的打个招呼,“姐,你回来了?”

  明栩戴上微笑的假面,毫不留情的一脚踹过去,“你不在皇宫在这里做什么?”

  娴兆从地上爬起来,理直气壮的说道:“皇宫我已经部署好了,自然就出来瞧瞧人界繁华。”

  虽然现在狼烟四起,天子脚下却依旧华灯初上,维持着一片繁华到糜烂的景象,颇有些不知亡国之恨,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娴兆寻的这处乃是城中最高的望江楼,里头的姑娘们腰肢纤软,貌美无比,价格贵的惊人,单点一位也是一掷千金的价格,娴兆却点了七八个,明栩忍不住问道:“你哪儿来的钱?”

  “二叔那儿拿的。”

  明栩闻言松了口气,娴兆胆大妄为,她还真怕这人拿的是枫国国库的钱,幸好她还没不像话到这个程度。

  明栩在皇宫的这几个月闲着没事就帮枫国敛敛财,充盈充盈国库,到时候等沈媛打进来了正好都给她,也算明栩帮娴兆攒的道歉本,百废俱兴什么都需要钱,有钱才能为新的王朝带去好的开始。

  两人在顶楼,放眼望去万家灯火间横峦着波光粼粼的河水,间或又几盏孔明灯飞上天空,渐行渐远,与星子融成一片。

  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小子们,成群的自楼下嬉笑而过,又有京畿贵女打马而过,那般的鲜衣怒马,似从不知苦痛,更不知京畿外是如何的混乱不堪。

  这里与海城很相似,可海城中是一片安详和乐,这里却彷如最后的放纵,空气中沉着的都是压抑靡靡。

  只有生活还要继续。

  明栩望着这景象,心情微沉,她扶着窗杦淡声说道:“娴兆,你太不像话了,既然任务下布,总需得守在皇宫,防止意外发生。”

  娴兆饮了杯酒,笑意凉薄,“姐姐啊,你守在皇宫中是为什么呢?”

  “咱们不能直接插手人界战乱,留在那里也没用。只要等着梁渠兽出现再活捉不就算任务完成?”

  “你却偏要耗费心思,为女帝续命,将宫中势力拆分,无知无觉的替百姓改变生活,做这么多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是你,这些人与我没有丝毫关系,我也没有姐姐这般的心怀天下,你令我看守皇宫,我设下阵法,一旦发生事情可第一时间知晓前去处理,可让我一直将时间耗在此处,我是不愿的。”

  “我愿意前来协助你处理梁渠兽一事也不过是因为梁渠兽一旦事发,整个龙族都会遭受波及罢了。”

  明栩听着这话,抿了抿唇,突然问道:“这些话你与三叔也说过?”

  娴兆理直气壮的点点头,“对啊,说过。”

  明栩闻言忍不住笑着摇摇头,“难怪三叔每次提起你就吹胡子瞪眼的骂你逆女。”

  “我爹这人古板,我既不伤天害理,也不愿路见不平,影响不到任何人也帮不到任何人,仅此而已,有何大逆不道的?”

  娴兆大抵是明栩她三叔照顾的太少,从小放养长大,反倒性格触底反弹,谁也不知这支龙脉中最薄凉的居然是最小的娴兆。

  当初明栩觉得她长歪了也有这个理由。

  娴兆小时候眼中便常常充盈着冷漠淡薄,大了些反倒知晓遮掩,见人常带几分笑,若不仔细察看也发觉不到那笑意不达眼底。

  她爱流连花丛,撩拨人心,看别人被她撩拨的红脸心动,实际上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

  她可以巧言令色,令人心花怒放,可也仅此而已,说出口的话不一定代表内心。

  她从没有为任何人心动过,各个红颜知己也处理的非常好,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娴兆只是觉得龙生无趣罢了,花点时间参透情之一字也算打发打发时间。

  幸好这明栩这妹妹还有些道德观,且生在神族,若是生在妖族魔族怕不是真的百无禁忌,要为祸一方。

  这真实模样也就在明栩显露几分,在别处都遮掩的十分完美。

  明栩曾经也不懂情,甚至一度觉得娴兆乃当世情圣。

  如今有了曲清,却觉得娴兆并不懂情。

  她迟早会栽跟头的。

  可这个跟头明栩却觉得如果真栽了,那倒是非常值,肯定能令娴兆有所改变。

  娴兆从小过得太顺风顺水,以至于她对自己的观念坚定无比,有打击才能令她有些新的想法感悟。

  明栩甚至期待起这个跟头来。

  *

  布阵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明栩挑了个良辰吉日便带着娴兆在各处开始施咒。

  这阵法繁复,乃是上古时期曾留下的大阵之一,靠取天地精华而成,两人全部布好几乎花了将近一个月。

  京畿里里外外从此都纳入两人脑海中,哪怕某家吵架两人只要有心去查都能立马得知每字每句。

  只是要实现全城监测还是需要耗费不少精力,为此,两人特意又去二叔常青那处薅了几箱灵石,就等着梁渠兽出现的前后用来补充灵力,能令两人可以实时监控整个京畿的每一处。

  至于这段时间,两人因设阵而透支了部分体力,提前开了一箱灵石当饭吃,开始每日大鱼大肉的养精蓄锐。

  而沈媛她们这段时间也是战绩甚佳,从海城开始造反,前两月便飞快拿下了自海城至长昭地区,一边打一边整顿,名声非常好,十分得民心,甚至有些城池的百姓一听到沈媛大军前来,立马将城门大开,夹道迎接队列入城,鲜花蔬果投掷不断。

  又是一月,沈媛大军一路推进,飞快的到了京畿三十里地外的苗城。

  京畿中的酒囊饭桶们终于急了。

  女帝这些日子的状况略好些,似乎也恢复了几分调兵遣将的能力,可朝中众臣这两年却早已将她的权力架空,只将她当傀儡皇帝,完全不听她的调遣,吵吵嚷嚷,一派说投降接叛军入京畿,一半说北逃迁都,没完没了,甚至将好不容易好些的女帝气的当场吐血。

  明栩对女帝很是同情,又耗了点功夫替她调理,可大势已去也无法逆转,至此,京畿以南的广阔地区都已被沈媛拿下,离统一全国只差一步。

  离将梁渠兽引出来也只差这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娴兆现在:帮什么帮,天下苍生关我卵事。

  娴兆火葬场时:我热爱朝政,愿意为人民付出,没错,我就是这么的大公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