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谁家女儿秀>第153章 太后之心

  明寄北听到木阿传话后, 很快便来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南烟姐姐……”明寄北开门见山, 将昨夜的书信拿了出来,递给了谢南烟, “这是师父昨晚的飞鸽传书。”

  谢南烟接了过来, 将书信打开后,只看了一眼, 就震惊无比地侧脸看向了云舟。

  云舟被看得心里发毛,“烟烟?”

  “阿舟,你这胆儿竟大到这地步了?”谢南烟再打量了云舟几眼, 这翻天的大事,居然也让她与容兮姐姐一起办成了。

  明寄北原本也是不信的,可年宛娘的书信写得清楚,京师新帝已经登基, 大局已定。

  “我……我没有动手杀人。”云舟解释,“我只是容不得他对你下杀手,我也知道他是你什么人。”

  谢南烟苦笑摇头, “帝家无真情,果真没有说错。”

  云舟伸手牵了她的手,觉得她的掌心很凉,“烟烟。”

  谢南烟再摇了摇头,“我没事。”

  对谢南烟而言,她已经打从心底把殷东佑看做了亲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浓至亲,却万万没想到, 殷东佑竟将她看做了眼中钉,只想除之而后快。

  心口上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那是辎重营混入的猎燕盟杀手留下的,如今也算是殷东佑在她心口留下的伤痕。

  她从未想过君临天下,抢夺殷东佑的帝位。可她不懂,坐在龙椅上的人都是孤独又警觉的人,坐的时间越久,孤独与警觉就越浓,浓到把自己的本心也彻底吞噬殆尽都不自知。

  谢南烟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分明心底阵阵酸涩,临到眼眶边,竟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殷东佑是何时与猎燕盟勾结上的?这事谢南烟已经不想再查下去,她只想远离这些人这些事,至少,她还能相信亲人该是亲密无间,亲人该是这世上最可靠的人。

  好在,云舟掌心的温暖让她有几分安慰。

  “小北,整备兵马,三日后我们拔营回京。”谢南烟突然哑涩开口。

  明寄北点头,“好!”

  谢南烟对着明寄北伸出了另一只手,牵住了他冰凉的手,“我们赶在正月初一前回去,我想师父跟容兮姐姐了。”

  明寄北红了眼眶,重重点头,“嗯!”

  云舟怔怔地看着谢南烟,她心疼她,小声提醒道:“烟烟,可你还有伤。”

  “都会好的。”谢南烟话中有话,她笑看着云舟,眼中有泪,“有你们在,我的伤都会好的。”

  云舟紧了紧谢南烟的手,掌心隐隐作痛。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将烟烟重新暖起来,暖成那个原来骄傲飞扬的她。

  燕翎军军纪严明,谢南烟定下归期后,各营忙了起来,只花了两日半,便做好了回京的所有准备。

  沉沙镇还是由原来的守将继续值守,伤病将士继续留在沉沙镇养伤,除了沉沙镇原来的兵马外,其他驰援的人马一起拔营归京。

  大军拔营的当天,明寄北的军报便八百里加急火速送往了京师。

  十三日后,在腊月二十八这日,军报送入了宫中,到了尉迟容兮的手中。

  尉迟容兮已经处理国政多日,比才开始的时候要得心应手不少。她接到军报之时,眉心紧紧一蹙,直到读完了整个军报,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南烟那边如何了?”年宛娘白发苍苍,坐在一旁。这个冬日受凉太多,她只觉整个骨架子都在阴阴地发疼,站得久了,双腿都会发软。所以平日尉迟容兮处理国政的时候,年宛娘总是坐在一旁听着、帮着,可这几日下来,她渐渐地觉得力不从心了。

  终是,老了。

  尉迟容兮如实道:“南烟率领五千人穿越葬龙丘,夜袭大车王庭……”

  年宛娘并没有太多惊讶,她一手教出来的谢南烟有这样的胆识,她为之骄傲,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得手了?”

  尉迟容兮点头,“得手了。”

  年宛娘大笑,“想必她也快回来了。”

  尉迟容兮愕然,“师父,如今各地风雪封山,行军不易,不如我下道懿旨,让她在沉沙镇休整数月,再回京师吧。”

  年宛娘摇头,“你信不信,你就算下了,她也不会听。”

  “师父?”尉迟容兮不明白。

  年宛娘若有所思地看着尉迟容兮,“我已将京师发生的事都告诉她了,沉沙镇她是待不住数月的。”

  尉迟容兮轻叹一声。

  天子的灵柩已经下葬皇陵,殷东佑如今被年宛娘囚在大将军府下的暗牢中。当初尉迟容兮以为这是年宛娘故意为之,想引出那个与殷东佑暗中接触的猎燕盟中人。可这几日各地捉拿猎燕盟的文书如雪花一般飞来,尉迟容兮仔细算算,也差不多算是把猎燕盟那群江湖人一锅端了。

  如今还留着殷东佑的命,只怕是年宛娘念着他是谢南烟哥哥的这一点。

  活着,对殷东佑而言也是一种惩罚。

  他本可顾念亲情,安然做他一世帝王。只要谢南烟护着,年宛娘绝不会主动把他给拉下龙椅来。

  可惜,他千不该,万不该对谢南烟动了杀心。

  年宛娘可以不在乎任何殷家皇族的人,可她不能不在乎她膝下的这三个徒儿。

  做错事的人应该受罚,可没有做错事的人又何必牵连在内?

  “启禀太后,大将军府有管事求见大将军。”内侍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

  年宛娘皱眉,“何事?”

  尉迟容兮示意内侍将大将军府的管事领进来,“宣。”

  大将军府的管事低头走入大殿,他走近了年宛娘,压低了声音道:“大将军,昨夜他撞墙自尽了。”

  尉迟容兮微微一颤,年宛娘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好生敛了,下去吧。”

  “诺。”大将军府的管事快步退出了大殿。

  年宛娘侧脸看着尉迟容兮,担心地问道:“容兮?”

  尉迟容兮摇头,“师父,我没事。他若一开始就有这样的骨气,或许我会真的为他难过一阵。”

  年宛娘对着尉迟容兮招了招手,尉迟容兮走了过来,坐到了年宛娘的身侧。

  她靠在了年宛娘的身上,挽住了年宛娘的手,“师父,能不能允我一事?”

  “嗯。”年宛娘似是知道她想做什么,没有细问就直接点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我老了,未来的这片天下只能靠你跟小北了。”

  听见年宛娘没有提到谢南烟的名字,尉迟容兮就知道师父是懂她要求什么。

  “我代南烟谢谢你,师父。”尉迟容兮感激地道。

  年宛娘覆上她的手,叹息道:“其实……”

  “师父,这是容兮心甘情愿的选择。”尉迟容兮笃定地说完,她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已经困了她许久,这次就让她自由自在的活吧。”

  年宛娘微微笑笑,“如若她不愿意呢?”

  “师父,你我都懂她到底是什么心性的人。”尉迟容兮会心一笑。

  年宛娘静静看她,慨声道:“可我才明白,容兮你是什么心性的人?终究是师父,误了你。”

  尉迟容兮摇头,低声道:“如今这样,也很好。”说完,她侧脸看向了一旁的摇篮,容儿在那儿睡得正酣,“我有容儿就够了。”

  年宛娘俯身看着容儿,“我等着看,大陵第一位女皇殷容,将给大陵带来怎样的盛世?”

  “启禀太后!”突然,内侍又激动地跑到了殿门前,“谢将军与云大人在宫外求见!”

  尉迟容兮不敢相信听见的话,年宛娘寒了脸道:“有伤还敢这般急行,南烟是越来越胡闹了!”

  尉迟容兮急声道:“快宣!”说完,又担心谢南烟冻着,“柳儿,快去拿暖壶与暖衣来,准备暖酒,哀家要给南烟接风!”

  柳儿喜声道:“诺!”

  皇城之外,云舟与谢南烟双双翻身下马。云舟快速从马鞍边取了大氅与纸伞过来,她将大氅给谢南烟披上后,又给谢南烟撑起伞,遮住了天上的落雪。

  谢南烟今日穿着雪色官服,她仰头看着厚重的宫门,心绪复杂,说不清到底是喜,还是悲?

  “烟烟。”云舟轻声唤她,“都过去了。”

  谢南烟点头,“我知道。”她如往日一样地牵住了云舟另一只手,对着云舟轻轻一笑,“我只是想师父跟容兮姐姐了。”

  “云大人,谢将军,请。”内侍快步迎出。

  云舟与谢南烟微微点头,便随着内侍走入宫门,朝着尉迟容兮平日处理政事的政事殿走去。

  这边柳儿已经带着宫娥们张罗好了酒宴,与宫娥们笑吟吟地站在殿外,等着云舟与谢南烟出现。

  尉迟容兮哪里还坐得住,她起身站在殿门前,紧紧盯着宫苑的大门,心,跳得很快。

  她知道她伤了,也不知伤成什么样了?

  “云大人,谢将军到。”内侍一声高呼。

  云舟执伞与谢南烟一起踏入了宫苑——红袍白衣,一伞之下,很是般配。

  尉迟容兮瞬间湿了眼眶,她黯然笑笑,对两人招手,“外面雪大,快些进殿来。”说完,她给柳儿递了眼色,“暖壶快送上去。”

  “诺。”柳儿带着宫娥将两个暖壶送了上去。

  云舟与谢南烟笑然接过,身上很快又被罩上了一件暖衣,踏入殿门后,只觉周身的寒气都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