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

  尚存的魔将赶回魔宫, 跪在离亥四周, 个个狼狈不已。

  魔域已经不能待了,这里迟早会被烧尽, 这一次魔族受到的打击比几百年前离渊被封印还要大。

  离亥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尽管虚弱却依旧有一个上位者的气魄。

  “走吧。”

  往后他们真的要像过街老鼠一般流窜于人间了,所有魔将都一脸悲凉。

  “只要人族不灭, 恶欲不消, 总有我们卷土重来的一日。”

  离亥沉稳的声音让所有魔将都为之一振, 只有离亥自己知道她此时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一片疮痍。

  “魔、魔后呢?”一名魔将不确定地问道。

  听到这个称呼离亥闭上眼, 心中如翻江倒海,又如万箭穿心般痛不欲生, 再睁开眼时满眼的血腥。

  “重回魔域之时我会用她来祭奠今日魔族所失去的一切!”

  这片由万物恶欲执念而形成的黑暗地域在这一天被一颗由魔族之后掷下的佛修舍利烧毁净化, 讽刺又可笑。

  整个魔族在这次打击下七零八散纷纷逃往人间,魔域被毁, 他们仍要苟活。

  无数魔影如墨点般撒往人间, 金色烈火中的魔域几乎已经空荡荡。

  唯有魔宫的囚室外还站着一个身影。

  温梧宁手提着青剑面无表情, 一手推开院门走进去, 她的步子缓慢沉重, 走到囚房外,她可以感受到这一门之隔里面的人传来的让人厌恶的气息。

  嘎吱!

  刺耳的开门声让躺在地上的盛白鹤微微转动眼珠, 他不知道外面的变故, 还在猜测这次来的是离亥还是姓蓝的。

  直到这个脚步声渐渐向他走近,他的眼睛才慢慢睁大,忽然奋力地扭动着头想确认来人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而偏偏这人就停在了他的视线外, 他的视线边缘只能接收到一个高挑的黑影。

  “温梧宁是你吗?!”

  “是。”

  相较于盛白鹤的激动温梧宁的声音十分沉静。

  盛白鹤笑了,撕去伪装,道:“温梧宁啊你真是绝情,枉我对你痴心一片,你看着我追在你屁股后面是不是很好玩?”

  盛白鹤声音陡然变高,辱骂道:“其实你和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虚荣自私!看着男人们为你争风吃醋是不是很有优越感?!啊?温梧宁?我和蓝飞儿为了你大打出手,你心里是不是其实很爽啊?!”

  俊朗的容貌与这副丑恶的嘴脸十分的割裂。

  盛白鹤气喘如牛,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如果没有她,姓蓝的不会来扰乱剧情,他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

  “温梧宁说实话我从不后悔在那个山洞对你做的事,我只是后悔我动作太慢,你们这些下贱的□□,天生挨c的贱人,姓蓝的贱人明明自己是个女人还要跟我抢女人,我看她就是欠c!”

  寒光一凌,青剑忽然指向他的嘴,盛白鹤抬起眼看着这个光看脸似乎不为所动的女人,毫无畏惧地笑了:“温梧宁你这些年越来越无趣了,但是你越这个样子我越想干你,在我脑海里你已经被我干过无数次了,还有离亥,甚至是姓蓝的哈哈哈唔!”

  盛白鹤眼前白光一闪,嘴角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他立刻痛得大叫,可是嘴一张便更痛,他甚至能感觉到张嘴时,右边牙龈整个露在外凉飕飕的。

  盛白鹤痛得唔唔大叫,一嘴的血水,他被自己的血呛得剧烈咳嗽,鲜红的血从他被划开的嘴角涌出来在地上汇成一片。

  “温梧宁你这个贱人。”盛白鹤痛苦地蠕动着嘴唇,眼神怨毒。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就和林袅袅一般。

  对于盛白鹤的咒骂,温梧宁无动于衷,她提起了青剑,抹去剑尖上的一块血,声音微沉问道:“十三年前你是不是回过安城?”

  盛白鹤疼得牙齿直打颤,注意力都无法集中,但还是被温梧宁扔出的这个问题炸得头皮一麻,心如擂鼓。

  他心念电转,既然温梧宁这么问,肯定知道他去过,他如果否认的话无疑是做贼心虚。

  “是曾经进过安城。”

  温梧宁闭了闭眼,似乎是在调整情绪,继续问道:“我家的事与你有关吧。”

  盛白鹤怒道:“温梧宁不要什么事都扣我头上!”

  温梧宁静静地看着他,幽幽道:“我父亲,我温家近三百人一夜之间都没了,是你吗?”

  “不是!”

  盛白鹤知道轻重,如果他承认了,温梧宁必杀他无疑,他不承认,温梧宁或许还会念在过去的恩情放他一马。

  “赵伯父说那晚在从我家离开的人中看到你了。”

  盛白鹤瞳孔一缩,不知道温梧宁是不是在诈他,闭嘴干脆不再说话。

  “说。”

  盛白鹤不张嘴,下一秒剑光一闪,他左边嘴角也传来剧痛。

  “啊!”这声惨叫由于他疼得无法大张嘴而显得更为凄惨。

  这毫不留情毫不犹豫的两下,这折磨人的手段,盛白鹤满头大汗,声音颤抖:“温梧宁我们曾是同门,你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还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这不是你的作风!你枉为正道人士!”

  温梧宁如若未闻,染血的剑缓缓移到他的左眼,一滴血顺着剑脊滑到锋利的剑尖落进盛白鹤的眼珠里,将这只盛满恐惧的眼染成鲜红色。

  “说,究竟为什么?”

  盛白鹤盯着这把剑瞳孔剧烈颤抖,好一会他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如今他全身都动不了,唯有这张脸还能动,温梧宁一来就划了他这张嘴,他毫不怀疑温梧宁接下来会刺穿他两只眼珠子。

  他明白了,温梧宁这次来就是来要他的命,说不说的区别只是死得痛快还是不痛快两种而已。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有一天温梧宁的手段会变得这么残虐,而她看着却明明和过去没什么两样。

  真是会装啊。

  盛白鹤眼底划过一丝阴狠,好在他还留有后手。

  盛白鹤供认不讳:“是我,至于原因,很简单,有人盯上了你家的灵脉。”

  而且在原书中温家本来就会在那一年被灭,之前他插手扰乱了剧情,当时他也只是拨乱反正,将剧情拨回去而已。

  盛白鹤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笑得肆无忌惮,一字一句道:“温梧宁,对,就是我带人杀了你全家。”

  这张血红的嘴几乎裂到下颌骨,森森的白牙在血肉模糊的嘴里若隐若现。

  盛白鹤心里痛快极了,痛快地他都忘了痛,这些年来他追在温梧宁身后,什么都没得到还落得这个下场,能让温梧宁痛苦,他心里爽死了,既然要他说他不介意告诉她更多:“知道你爹当时见到我时的表情,震惊,错愕,哦,还有绝望,你说他绝望什么呢?他当时心里一定在想呃——”

  话音未落,视线已被血色染红,盛白鹤逐渐失去生气的眼中只有猝不及防的惊讶。

  提剑的人沉默地站在血流如注的尸体旁,鲜红的血迅速染红整个囚台,流下石阶,浸透她的足底。

  缺乏表情的脸上有两行泪流下。

  “父亲……”

  她仿佛看到了那时的父亲,他眼中的绝望,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自己唯一的女儿对盛白鹤的所作所为还毫不知情,绝望她或许会成为第二个林袅袅。

  忽然温梧宁左手一抬,在虚空中一抓用力握紧,手中明明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可以感觉到有东西在手心中挣扎。

  她将这只手微微移到眼前,低声问:“现在你又在想什么?震惊?错愕?绝望吗?”

  这个熟悉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阴冷低沉,被捏在手心里的飞虫开始剧烈的挣扎,而它越挣扎这只手捏得越紧。

  “我知道你巧合之下吞化兽貘的内丹,化兽貘能幻化成上百种妖兽并拥有它们的能力,这其中一个能力就是金蝉脱壳,三年的时间够你做好准备摆脱这具身体了吧。”

  手心中的飞虫终于绝望地渐渐现出模样。

  温梧宁盯着他,双眼血红。

  过去三年她遇到了一些人,这些人身上有她家后山的气味,这气味来源于后山的灵脉,对于这熟悉的气味来源他们讳莫如深,但是她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一个人,这个人在她这次回来后从赵家伯父口中得到确认,就是盛白鹤。

  至于盛白鹤的能力也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

  她不知道盛白鹤怎么能够在带人杀了她全家之后,若无其事地接近她。

  世上怎么有这么残忍虚伪之人?

  大师伯德高望重,为何会做出那些事?

  温梧宁血红的眼中流露一丝脆弱的迷茫。

  为何?

  低头望着染红双足的血液,这片鲜红的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般牢牢吸住她的双脚,将她往下拽。

  或许终有一日她也会如大师伯那般。

  永远堕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