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映日紫气浩然,四时明媚百花芬芳, 灵兽山间自在遨游奔跑, 白鹤云间翔舞, 七峰之巅悬浮着七座仙山, 山中亭台楼宇其间流云逐风, 这宛如仙境之处就是灵云山。

  讽刺的是仙境中的修仙人却是凉薄自私武断冷漠。

  七峰中正东方位的仙山中,被软禁的沈红笙正用力拍着房门对外面大喊:“她杀的那是个散修还是个鬼修,鞠师叔何时变得这么古道热肠了,还要为个鬼修讨说法!而且就凭她怀里的一个孩子就断定她和之前食人魔有关?!鞠师叔是老糊涂了吧?!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把人囚禁起来, 这什么说法?!我不服!我要去找鞠师叔说理!”

  砰!

  门忽然被重重从外拍了一下, 叫嚷着的沈红笙被这股浑厚的灵力震退几步。

  “闭嘴!少嚷嚷两句!”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红笙一脸欣喜立马跑上去趴门上:“师父鞠师叔处事不公!他怎么能全听鞠岚一面之词,师父您要替徒儿做主!”

  沈红笙一回山就被关了, 从其他师兄弟了解到情况后知道自己被鞠岚坑了, 他便一直嚷嚷要去鞠一尘那解释清楚,他说的话太大逆不道,其他师兄弟也都不敢再凑过来,免得鞠一尘怪罪下来殃及池鱼。

  “做你娘个腚的主!没有什么公不公,你师叔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再瞎嚷嚷就把你嘴给缝上!”

  沈万山是在市井长大,对外还会维持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在自家儿孙前后无顾忌地露底。

  沈红笙一噎,他不甘道:“我答应过温师姐要顶她的,这会被关这像什么事啊?而且凭什么鞠师叔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是还有您们几位吗?”

  “啧啧啧, ”屋外如弥勒佛一般福气像的沈万山摇了摇头,这个师兄他最熟悉不过,有些事他愿放手便能民主开明,若是不愿便是独断专制,把他们叫过去都是走过场而已。

  “这事没可能,你踏踏实实在你屋里受罚吧,你也不用担心温洹那小徒弟会怎么想你,她如今也在受罚。”沈万山负手离开。

  “啊?”

  诚如沈万山所说,此时灵云山正南方位的仙山上,温洹大殿外温梧宁正跪着呢。

  她一回来便在此跪着,温洹没有给她任何理由。

  回山已有半日,跪半日对修行之人的身体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这毫无理由的责罚在这十来年间,温梧宁也早已经习惯。

  其实以温梧宁的个性,她受不得无来由之罚,这点从过去因盛白鹤之事与温父大吵一架,掀倒他院里的琼花树就可以看出来,虽然十多年过去性子更沉稳了,但本质没变。

  如今她愿意受罚,只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这人还是她曾祖父,那年冲动掀翻父亲的琼花树后她一直在后悔。

  温洹与温梧宁虽然亲情淡薄,但温梧宁对他的感情深厚且复杂,她敬畏尊重温洹也总是在想家时亲近依赖温洹,这感情里还掺杂着些大逆不道的不敢承认的失望。

  温梧宁能受罚,却不是现在,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师父,此次妖族动乱之事,妖王已经答应宽限三个月,只要能找还妖族丢失的宝物,师兄先前带回的女子是关键人物,能把她交给梧宁审问吗?”

  平稳的声音随着温梧宁的目光进入大殿,却久久没有回应。

  “师父,只有三个月,我们不能耽搁。”

  “师父,那女子现在何处?能将她交给梧宁吗?”

  “师父,此事过后,梧宁愿加倍受罚。”

  “师父……”

  一声声恳求如石沉大海。

  温梧宁收回目光,落在前方的汉白玉石阶上,双眼中泄露了丝狼狈,随后被隐藏得很好的无助迷茫和疲惫挣扎瞬间一涌而出,在本该能够为她解惑的长者前暴露无遗。

  “师父,梧宁做错了什么?”不是单指这一次没来由的惩罚,而是这十多年来的不冷不热,是为什么?她没有想借着曾孙女的身份要他能多给些其他师兄没有的照顾,她想要的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灵云山本该她和兄长一起来的,结果只有她一人到了灵云山,纵然如此她也满心的期待向往,这是兄长想带她来的地方,这里也有能为她解惑答疑的人,然则一切都并非她所想那样。

  犹记得那日她被叫到此处,那个消息如晴天霹雳,然而丧亲的似乎只有她一人,奔丧的亦只有她一人。

  “师父……”曾祖父。

  温梧宁闭上眼抬起头,明媚的阳光撒落在这张脸上,而她却仿佛回到那个雨夜,在漆黑的弥漫血腥与土腥味的院子里,周围只有雨水啪嗒声,冰冷的雨水砸在她身上脸上。

  “我哪里错了?求师父为梧宁解惑。”

  人世间的疾苦,多之数不尽,可有苦亦有甜,这些自有他们的命数,她不会去管这些。

  然而有些事,她却无法像师父像山中其他师兄弟一样旁观。

  “师父是我错了吗?”

  昏暗的大殿中,盘腿坐在光柱外的温洹缓缓睁开眼。

  温梧宁看似冷漠心却赤诚,看似听话实则最固执。

  她就像是一面镜子,能照出人的丑恶,所以温洹不喜欢这个后辈。

  “你说的这些你鞠师叔都已经知道,他会派人处理,不用你操心。”

  浑厚低沉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温梧宁抬头,她想了想道:“那师妹……”

  “人已经交给你鞠师叔。”

  来的路上一位师兄目光闪躲向她道歉,现在温梧宁明白这句抱歉是为什么了,师妹以魔这个身份落入鞠师叔手中怕是不会好过。

  “我能去见见她吗?”

  温洹没有回应。

  “我与她交情不浅,她或许会听我的。”

  温洹不再回应,温梧宁便跪在外也不再说话,是表示坚持也是对师父的乞求。

  殿内的温洹抬首望向白色光柱中自在摇摆着尾鳍的‘鱼’,这位元婴修士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和绝对不该有的卑微。

  他垂首化实体为虚,出现在大殿外正北方两百里外仙山上的大殿中。

  大殿中央是金光紫气围绕的鞠一尘,只见一个人形无人能观其面目。

  温洹坐在左侧最末尾,道:“鞠师兄……”

  关押蓝飞儿之处就在鞠一尘这座仙山正下方的高峰中,地牢并不隐蔽,但知道所在是一回事,能否出入却是另一回事。

  以鞠一尘现在的修为,这座仙山和下面的高峰几乎与他达成一体,山上的雀下了颗蛋他都知道。

  现如今得了鞠一尘批准能自由进入地牢的只有盛白鹤和鞠岚。

  鞠岚来了一次,并没有审问归元的下落,她很聪明虽然鞠一尘没有明说,但她能大概猜到归元下落,她来是打听温梧宁的过去。

  水牢中被锁链困住手脚的人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直到一道铁鞭刮来带走细碎血肉,蓝飞儿才抬头看她一眼。

  鞠岚阴险虚伪,现在向她打探温梧宁无非就是和原书中一样,把温梧宁当竞争对手了,争得可不只是盛白鹤一个男人,鞠岚算是个事业心强的女人,她争的是地位名声,她将来要坐同现在鞠一尘一样的位置!

  蓝飞儿笑道:“温梧宁的黑料没有,盛白鹤的倒是不少,你要不要听?”

  鞠岚脸一黑,甩手又是一鞭飞来,她越气蓝飞儿越开心,她哈哈大笑起来。

  魔丹侵蚀的痛她都受过,鞭刑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你对温梧宁倒是情深义重,只是你落入这般下场,她却看都不愿来看你一眼。”

  蓝飞儿的笑声停止,鞠岚开心了,然而这还不够,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原来你身边的小东西也是个小魔物。”

  蓝飞儿掀动眼皮目光沉沉地看向这个笑得温婉又可怕的女人。

  “师父将她交给我处理,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呢?”鞠岚玩弄着手中铁鞭。

  小女娃体内有一口纯阴魔气,若不是鞠一尘发现提点,鞠岚绝对发现不了。

  “请便。”蓝飞儿垂下头。

  她有余力救就救了,自身难保时能做的只有撇清关系。

  鞠岚目光一沉,随手将铁鞭一扔:“鞭刑你不痛不痒,可这水牢你不好受吧,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水牢中的水取自小应山下千里冰原中千尺之下的寒冰,此处也是上一个魔主离渊魂销身散之处。

  水中的寒意能穿透皮肉侵入骨髓,置身其中的魔感觉不到冷,只有蚀骨的痛。

  盛白鹤知道这点,因此他来时对于躺在潮湿地面上的铁鞭不屑一顾。

  他不紧不慢,抱着剑站在水牢边居高临下看着里面狼狈的女人。

  之前她虽然一身黑袍,但好歹还是个人的模样,这次头上的异骨和脸上如青筋般若隐若现的紫纹连个人样都没了,成魔就成魔吧还沦为阶下囚,盛白鹤摇了摇头啧啧道:“真是狼狈。”

  蓝飞儿抬头看向岸上的男人,确实气宇轩昂英姿勃发沉稳深沉,和这具身体融合得很好嘛,这一眼她都分不清是正主还是假货了。

  只是谁比谁狼狈还不知道呢?

  蓝飞儿一笑,接下来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盛白鹤失去从容淡定。

  “你的女人是我的。”

  你一个男主抢不过我一个炮灰。

  你一个男人抢不过我一个女人。

  还有什么比这更狼狈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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