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一颗流星划过青天,在将入夜的空中留下一道短暂的光影。
是温梧宁回山了。
街上蓝飞儿望着落入大应山的流星, 四周华灯初上, 人来人往。
可何处是她家?
她该何去何从?
只是短暂的低落, 蓝飞儿收拾心情转身, 见到离亥站在巷口, 也不知道躲那里偷看了她多久,这个变态。
在蓝飞儿看过来时,离亥隐藏眼中的情绪,熟练地向她绽放一个魅惑的笑容。
“为什么不直接把人抢来?你知道若是你想, 我倾尽整个魔族之力也会帮你。”
离亥走近, 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半真半假道:“毕竟你为我夺回魔族统领之位做了不少贡献。”
闻言,蓝飞儿只是给了这位魔族之主一个鄙夷的眼神。
她对温梧宁的感情不是占有,这份感情可比离亥想得高尚多了, 不过她懒得和离亥一个魔解释。
“你不懂的。”
离亥面色一变, 她隐忍着笑问:“那你确信她会选你。”
成年的女修望着大应山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夜风吹动她黑色的长发,彩灯印在她漆黑水润的瞳孔上。
“一半一半吧。”
温梧宁是个重情之人,可是……
蓝飞儿摇了摇头,转身,长发在离亥面前飘过, 离亥不自觉抬起手,人已经走过,她扭头看向前方的身影,长发披散在斗篷上, 妖媚的脸上一瞬间出现迷惑。
这十多年来蓝飞儿一直不愿摘下斗篷,过去她样貌被魔气侵蚀严重情有可原,但这几年她模样已经恢复却还是不愿摘下,如今一见到温梧宁就愿意将模样露出来。
在她心里温梧宁就真的这么重要?
那为何又要将选择权交给对她无意的温梧宁?那么决绝。
其实比起温梧宁,离亥现在更不明白的是眼前这个人,不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
在魔族她一魔之下万魔之上,权势地位力量她都有。
可她对这些似乎都不热忱,心里似乎只有温梧宁一个人。
“若她答应了你待如何?”
人间灯火下的人回眸一笑,眼中闪耀的光芒让这位魔族之主一愣。
“那我一定要把她宠到天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想伤害她,我一定不让那人好过。”
“你会和她一起留在灵云山?”
“自然。”蓝飞儿回头大步向着明月,眉眼中的笑意明朗又缱绻。
若是温梧宁真这样选择,对她们两人都好,蓝飞儿心中暖暖的。
在蓝飞儿身后离亥妖媚的脸上一瞬间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个可怕的神情。
这是一个魔族之主发现事物要失去掌控的阴霾。
蓝飞儿或许是忘了,她体内还有对于魔族而言最重要的东西,魔丹!
身为魔族之主,离亥怎么可能让魔丹流落在外?!
“你要去哪?”魔纹肆意生长,魔气四溢。
“宝玥国妖都。”蓝飞儿没有回头,清越的声音微微扬起。
“你要去偷归元?!”
“怎么可能,”蓝飞儿嘴边嚼起一个冷笑,那位老乡的话她不信,就算她真的偷来了归元他就会允诺不再纠缠温梧宁?蓝飞儿不信,相反那时他多了依仗,可能会更猖狂。
“我过去好心提醒一下,毕竟相识一场。”
离亥脸上的魔纹退下去,她一直想不明白蓝飞儿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族为什么会对魔族的她和妖都都如此熟悉。
过去蓝飞儿资质平庸能力有限不能以此来做些什么,但以她如今的能力结合她所了解的这些,她能做很多。
挑起各族的争端,再从中得利。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除了温梧宁对其他都游离在外。
但作为魔主的掌控欲在作祟,离亥要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魔丹必须能完全为她所控制,而承载着魔丹的蓝飞儿也一样,不能给她任何机会离开。
“那我在魔域等你消息,”将这一切隐藏,魔主离亥平静道。
身后离亥的魔息波动蓝飞儿不是毫无知觉,只是领导不都这样吗?动不动就放出威压,阴晴不定,在蓝飞儿眼中她和魔主并没有什么厉害冲突,所以她并不在意,相反因为她体内的魔丹,她还有恃无恐,从来没有真正把这位领导当回事。
蓝飞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离亥阴鹭的目光满含深意,深深地看了眼前面的人,柔媚的声音沉沉,多了股说不出味道。
“若是有意外,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蓝飞儿并没有在意,因为魔丹的联系离亥能准确知道她在哪,如果离亥想甚至能知道她所作所为。
被窥探的感觉自然不好,只是这是她的选择,她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而且她相信堂堂魔主也不会闲的每天没事干来窥探她的隐私。
蓝飞儿化作魔影消失在街角,离亥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良久,忽然扭身望向夜色笼罩的大应山,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嘴角微微牵动了下。
看来得走一趟。
小应山下千里冰原狂风呼啸毫无生气,上一任魔主离渊就是被镇压在此处直至魂销身散。
还是魔子的离亥曾以魔丹起誓,待她踏足灵云山时,便是魔族成为世间之主时,灵云山会在她的脚下化作一片废土,生灵涂炭万物破碎凋落。
从此被喊打喊杀处处逃窜的是这些道貌岸然的道修们!
灵云山有两位化神大能,过去有三位,一位在诛魔之战中殒灭。
她如今的魔力最多只能与七位元婴之末温洹打个平手,她还需要等待,而魔丹必不可少。
魔影略过呼啸的风雪立在雪山之巅。
想起那个常伴身侧的身影,魔心中有恻隐却无法撼动她已经做出的决定。
大应山下魔族食人之事已经查出是人食人成魔而为,至于背后是不是魔族怂恿,还需调查。
四人一回灵云山便各自回去复命,三位元婴师父用密音交谈两句便达成共识,不再调查。
“师父,此事当真就此作罢?”
死了那么多孩童,幕后黑手不找出来,这种事以后必定还会有,或许有更大的阴谋。
温梧宁望向前方祥云笼罩的大殿,希望温洹能为她解惑。
殿门大开,一眼望去殿内一片昏暗,只有最深处有一束光从开口的屋顶投射下来,在这束长长的白光中有一条银鱼若隐若现,柔软修长的尾鳍拨动白光游动。
光束旁的阴影里鹤发童颜的温洹连眼皮都没有提起。
三位师父的交流,其实交谈就是沈万山和鞠一尘而已,温洹人微言轻,不管他们做什么决定,他从来听便是,而他一向也对外事漠不关心。
至于沈万山和鞠一尘,此事本就是沈万山发起,鞠一尘让沈万山决定,说是让沈万山决定,但沈万山知道鞠师兄不喜欢沾染凡尘之事,能派人下人就已经不错了,现在既然已经解决了魔食人的问题,他对那些山下的人也有了交代,那便罢。
有事再出头,凡人会记得他。
无事出头,他不做这亏本生意。
待下次再出事,自会有人来求他。
“师父是否有其他考虑?”温梧宁垂下头,她不想妄自揣测,不想揣度这位世上仅剩的亲人,也是作为她师父的人。
“师父告诉徒儿吧。”
告诉徒儿不是袖手旁观,不是无情凉薄,是有其他考虑。
近乎一个时辰过去,殿内却始终没有传出只言片语。
温梧宁抬起头望着祥云紫气笼罩的天,这真是片宝地,也真是座仙山。
“师父这是我们修的道吗?”
一滴泪无声无息自眼尾滑落。
她心里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她困惑迷茫她无助,天地广阔她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难受:“师父……”
她想兄长,想父亲想师妹了。
衣摆一紧,温梧宁低头只见人参娃娃在她脚边伸长须须拉着她,小眼睛里是担忧。
看到人参娃娃温梧宁又想起山下蓝飞儿说的话。
她神情由苦恼变成痛苦:“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离她而去。
见温梧宁流泪,小人参娃娃彻底慌了,唧唧唧地伸长须须安慰她。
“温师姐?”
一个诧异的声音忽然从一侧传来,温梧宁抬头,是沈红笙。
沈红笙大步走来,虽然心中十分诧异,但是聪明的没有问,而是道:“温师姐真是让红笙好一番找,四处问人才打听到温师姐在这。”
“何事?”
温梧宁没有慌张,淡淡地擦去脸上的泪。
沈红笙先是看向一旁的大殿,作揖唤了声师叔,然后快人快语道:“此次下山多亏师姐配合,因此准备了佳酿宴请师姐以表谢意。”
在温梧宁开口拒绝之前,沈红笙表情严肃地往温洹大殿看了眼,示意她是有事要私下谈。
温梧宁略微迟疑,点头。
沈红笙继承了他师父的市侩爱财,但他爱财有道。
沈万山重名声功利斤斤计较又怕麻烦,而沈红笙年轻气盛是最不怕事的时候,此事魔食人之事他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他就不痛快,因此他来找温梧宁。
虽然才短短数日的相处,但是以他看人的功夫,他看得出来温梧宁也不愿就此作罢,今日一来果然他没看错人。
只是没想到这么碰巧还见到这位冷漠师姐的另外一面,美人垂泪的画面说实在的还是让他一颗少男心有不小的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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