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三间屋其中一扇房门悄无声息打开,一个人影从里面出来。

  走在漆黑的宅子里,温梧宁总感觉暗处有东西盯着她。

  到了热泉她发现这儿的灯也尽数熄灭,用剑撩开轻纱走进去。

  她往里走了些,才收起剑脱衣裳。

  手刚准备解腰带,像是有风,入口处的轻纱被撩了起来,她静等了会,似乎只是风,没有其它东西,但谨慎的她还是取出一个小物。

  这是一个小巧的金铃铛,她将铃铛往池上一抛,小铃铛立刻化作由金线连着的数十颗铃铛,数十颗铃铛飞开消失不见。

  有一丝风吹草动,它又隐现发出轻吟。

  做好这些,温梧宁才脱衣裳下水。

  经过数日跋涉,此时浸泡在热泉里,全身筋骨酥软确实舒服,却也让人生困。

  正当温梧宁昏昏欲睡之时,她猛地惊醒,周围静悄悄,可她听到了铃动,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瘦长黑影出现在岸上。

  “谁?!”

  这是一个提着灯笼的高瘦女人,她的脸雪白,两条黛眉极细,唇殷红似血,长发如黑绸,眼角是红色晕染开,容貌鬼魅妖异,一身水蓝衣裙挂在高瘦身上随风飘荡。

  “客为何夜里不寐。”

  轻柔的声音像是从旷远传来,有种不真实感。

  温梧宁愣了两秒,但就是这两秒时间,女人以一个奇异的姿势,将一张脸凑到她面前:“奴伺候客沐浴。”

  一股奇香入鼻,温梧宁往边上一躲,冷声拒绝:“不用。”

  女人如若未闻直接入水,执起温梧宁的手为其擦拭。

  藉着幽幽烛光,温梧宁面无表情观察女人,这个明明哪里都透着诡异的女人,她却看不出异样,除了这双不像女人的手。

  温梧宁低头看了眼握着自己的手,干瘦而且奇大无比。

  “你是这家主人吗?”

  “客觉得奴像吗?”

  一把抓住移向胸前的手,温梧宁沉声追问:“那你为何夜里出门?”

  她记得之前为她们带路的家丁说过,熄灯后不许外出。

  这应该是宅子主人定的规矩,因此能在夜里外出的除了她这个没有把这条规矩放在心里的外人,就只有可能是这家主人。

  女人想抽出手,被温梧宁紧紧抓住,于是她顺势跌入温梧宁怀里。

  这个高瘦干硬的女人比温梧宁高大,她像堵墙一样直直压向温梧宁。

  温梧宁有一瞬间的错乱,她慌忙抬起双手扶住女人,发现她的肩硬得硌手。

  “客真温柔。”

  女人低眉垂首,长发滑落缠上温梧宁手腕,像湿滑冰冷的蛇一样,温梧宁忍住不适把女人扶正,收回手。

  “我沐浴好了,先行回去。”

  温梧宁说着收拢身前衣襟,转身准备上岸,却听身后传来低低啜泣声,温梧宁回头看。

  “客看在奴侍奉过您的情分,带奴走吧,奴不愿留在这。”

  说着女人抬起头来,只见两行鲜红血泪从她雪白脸上划下。

  温梧宁一骇,在一阵摇晃中,她猛然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而她还待在冒着白气的池子里,回头一看,岸上蹲着一个黑影!

  温梧宁手中青光一闪。

  “师姐,是我!”

  一只温软的手落在肩上,温梧宁手中青光黯淡:“师妹?”

  “师姐快起来,热泉泡久了人容易发晕。”蓝飞儿收回手。

  刚才发现温梧宁不在房中后,她和盛白鹤分头在宅子里找,她猜到温梧宁可能是一个人来沐浴,便到这找,果然在水池里见到她,只是没想到她会在池里泡睡着了。

  温梧宁四下扫了眼,水池上除了她们两人没有其他身影,那刚才只是个梦?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她从水中出来,正准备换衣裳,忽然意识到现场还有人,她回头对蓝飞儿道:“你且先回避。”

  真龟毛。

  这里黑漆漆,就算温梧宁脱光光她也看不到什么。

  蓝飞儿无所谓地往外走:“师姐你动作最好快些,不然盛师兄就要找来了。”

  盛白鹤可没她这么好说话。

  一想到盛白鹤,温梧宁头更疼,快速换好衣服追上蓝飞儿,只是离开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池子,那真是个梦吗?

  回去路上,蓝飞儿想告诉温梧宁这宅子的情况,告诉她怎样避免惹上事情,安安全全的来安安全全的离开,但是她要怎么跟温梧宁解释她知道这些。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反正在这宅子只要不触犯禁忌就没事,她看着温梧宁就是了。

  和温梧宁一起回到房间后,蓝飞儿索性跟着温梧宁一起进了她的屋,对上温梧宁眼中的疑惑,她平静道:“我夜里一个人睡觉怕。”

  说谎的时候连装一下都懒得吗?温梧宁问:“过去不都是一个人睡的吗?”

  “这宅子跟个鬼宅一样,我真的怕。”

  蓝飞儿这模样实在不像怕,所以温梧宁不信,但想起之前在墓山,她记得师妹是真怕鬼怪。

  或许她现在这样只是在逞强。

  自以为知道真相的温梧宁,答应了。

  她把床让给蓝飞儿,自己打坐调息,蓝飞儿不客气倒头就睡。

  后来盛白鹤回来确认温梧宁已经回来,也回房休息。

  折腾这么久,十多天没闭眼,这一晚三个人都睡得很沉。

  没有人注意到徘徊在窗外的黑长怪影。

  休息一晚三人精神饱满,心情舒爽,等蓝飞儿吃过早饭后,三人准备离开,但在离开之前温梧宁提出要与主人家当面道谢。

  却被家丁告知,主人身体不适,不见客。

  三人只好牵回自己的马离开这个古怪的宅子,继续赶路。

  走远后回望身后淹没在浓雾中的宅子,温梧宁始终觉得不对,可她们一夜无事,亦安然离开,她不由觉得自己太多疑。

  可脑海中那女人挂着两条血泪的脸却怎么也赶不走。

  接下来,路若好走她们便骑马而行,若不好走便下马行走,又是接连半个月没有合眼。

  若是常人此时不说身体受不住,心中早已焦躁难忍甚至发狂,但修仙者与常人最大的不同便是能忍。

  修行动则百年千年,怎么可能连这区区十天半个月都受不住。

  虽然磨练意志有益于修行。

  但对身体的损耗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在这种地方她们不能休息调整,更别说吸收灵气疏解损耗。

  更糟糕的是蓝飞儿食物储备已经见底。

  她不得不跟温梧宁盛白鹤一起辟榖。

  三人苦行僧一般不眠不休饿着肚子长途跋涉,这让蓝飞儿想到前辈们的万里长征。

  真是可敬可佩。

  回想起在温家待的米虫日子,跟现在比简直就是天堂。

  考虑到蓝飞儿修为和体质,温梧宁提议休息片刻。

  地上水洼渐少空中水雾变淡,这意味着她们快要走出这块无人之地,所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就近找了块不大还算干燥的草地,三人刚升起火,忽然几道几乎微不可闻的尖锐啸声入耳,三人就地弹起,瞬间飞到几米开外。

  只见刷刷刷的箭雨落在她们原先所在的地方,那三匹陪她们一路走来的马儿来不及躲开,被扎成刺猬嘶吼倒地。

  盛白鹤目眦欲裂,像是点火的炮仗,放开了闸门的恶鬼。

  草丛中簌簌作响,藏在里面的人似乎一击不中,想撤。

  盛白鹤怎么会放过他们。

  只见盛白鹤飞身而起,一剑斩断他们退路,十来个泥人被逼从草丛中滚出来,他飞进人群中像恶鬼一样收割人命。

  盛白鹤并不嗜杀,最多只是狠辣,可当人拥有力量时,稍不如意又不愿掩饰,多数会如此。

  温梧宁知道他真面目,所以他不必在她面前压抑本性,而蓝飞儿在他眼中就是个将死之人,不用担心。

  这些人身材矮小灵巧却力量弱,伏击还行,正面对上毫无还击之力。

  这片水洼湿地迅速被飞溅的鲜血染红。

  “盛白鹤,住手!”温梧宁叫道。

  这些只是普通人,盛白鹤是在单方面的屠杀。

  虽然是他们动手在先还杀了她们的马,但杀毫无还手之力之人让她不耻!

  盛白鹤杀红了眼,完全听不进温梧宁的话。

  温梧宁只能召出青剑,身随剑动,接住即将落在一人身上的剑。

  盛白鹤面目狰狞,温梧宁的阻挠更像是火上浇油。

  “别拦我!”对上温梧宁盛白鹤也不收手,甚至剑法更加凶狠。

  他重视温梧宁,所以他更不能接受温梧宁为了别人和他站在对立面!

  这场屠杀演变成盛白鹤与温梧宁两个人的打斗。

  被温梧宁救下的这人与另一个同伴拖着地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钻进草丛中,想趁机逃跑。

  看了眼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蓝飞儿提上自己的剑,悄然跟上三人。

  杀了两个行动自如的,拖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回来。

  才刚走近,她听到盛白鹤的怒吼:“他们要杀我,我不杀他们难道还要以礼相待!”

  睚眦必报,蓝飞儿并不觉得这种处事准则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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