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盛白鹤不知从哪得来的法子,制了几枚两指宽的木牌,木牌黑褐色,凑近可以闻到淡淡的腥味和余烬味,这味道就像是先放在血中浸泡数日,待血尽数渗透入木材中,然后再用大火烤干一般。

  面对大家的疑虑盛白鹤坦言:“画中的怪鸟会袭击进入画卷中的人,除了林家后人。不过外人也有法可进,沐浴后敛藏气息带上这枚木牌亦能防止怪鸟袭击。”

  有过上一次惨烈的教训,这一次没有人敢再轻信盛白鹤,虽然之前盛白鹤拚死入画救人。

  因此一时没有人作声。

  温父只是微微思考了下,说道:“回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在此集合。”

  虽然可能有危险,但里面藏着更大的诱惑,他们既然能踏上修行这条路,或多或少都比常人多一分冒险精神。

  其它弟子不作声不是因为怕,而是还太年轻缺少做决定的魄力也无法承担后果。

  因此没有一个人对温父的绝定有异议。

  盛白鹤带来七枚木牌,只有七个人能进去,除了盛白鹤温然温梧宁,温父还挑选了其他四名温姓弟子。

  “兄长。”温然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众人散去后,温梧宁跟上温然,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温然目光在温梧宁眼下那条几乎看不到痕迹的伤疤停留了两秒,抬手示意她不用多说:“去准备。”

  一个时辰后,七人整装待发。

  看着低声交谈画中注意事项的七人,温父左眼皮忽然剧烈跳动,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却没有丝毫缓解,这让他的心忽然很慌,望向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是人中龙凤。

  对这双儿女他严厉有余亲厚不足。

  “父亲。”

  回过神,七人已经走至他跟前,只等他点头便准备进入画中。

  盯着一双儿女看了半晌,直至眼眶微微泛红,温父才缓缓点头。

  温家两兄妹都察觉温父不对劲,只是当下不方便问。

  其他弟子发现温然一行人进去画中后,他们师父脸上有泪划落,虽然师父及时扭头将其擦去。

  这些弟子心里一慌,不知怎么了。

  温父已经没有心思考虑自己的行为是否会让门下弟子胡思乱想,他行将就木地坐下。

  他心中有强烈的预兆,颓然望向那副画卷。

  他这双儿女回不来了。

  入画的七人谨慎走下圆台,远处宫殿上空的白鸟没有向他们飞来,温然带人保守地前行一段路,确认盛白鹤带来的木牌真有作用后,才带人飞快向宫殿跑去。

  温梧宁紧跟众人同时打量四周,正如画上所看到的四周都是浓雾,此处或许也是介子空间一样的存在。

  这段距离在画外看并不远,进来后才发现距离不近,越靠近越发觉宫殿宏大,整个宫殿像一个潜伏的巨怪正张开大巨口等着来人,温梧宁心中感到不安。

  温然领路,他们没有半点停留,直接进入宫殿,宫殿中一片空旷,八根汉白巨柱高耸顶着屋梁。

  没看到宝贝,他们并不意外,按照温然吩咐两两一组四下查看有无机关暗室,除去盛白鹤温然温梧宁的四人两两组队散去,到了他们三人,温然打算让盛白鹤与温梧宁一道,盛白鹤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分开时温梧宁却跟上温然。

  七人寻找近半个时辰发现宫殿下还有地宫,通过长长的甬道,七人进入地宫。

  地宫比上面的宫殿规模要小很多,里面供奉着许多牌位画像。

  “是林家先人。”温然目光从牌位上的刻纂字字移到周围画像上。

  “此处是林家主祠?”有弟子猜测道。

  地上纹刻着巨大的图腾,他们站在上面无法观其全貌,地宫有两间耳室,一间收藏着天材地宝,一间摆满神兵利刃。

  本来找到藏宝地,他们就应该离开,可是他们特意来一趟,各种宝物在眼前,不能取,总要让人饱一把眼福,温然在正室对大家道:“小心行事,不要随意动里面的东西,一盏茶后回到此处集合。”

  三名弟子往藏有天材地宝的耳室去,温梧宁与一名弟子去向另一间,盛白鹤对这些宝物看不上,便跟着温梧宁一起,温然留在正室研究地上的图腾。

  一进入这间耳室,三人就感觉到阴邪的煞气。

  “是这些兵器的煞气”盛白鹤道。

  他们一进来,兵器躁动,却被一对剑压制住。

  三人被这对剑吸引,迳直走到它们跟前。

  “百年前,有块天外飞石落到地面,方圆百里畜牲躁动,婴儿夜夜啼哭,后来百姓请了位匠人来带走这块天外飞石,锻造成两柄剑,一柄赤剑一柄青剑,这两柄剑出世之日天地震动鬼哭狼嚎,”

  盛白鹤顿了顿,低头翻开玉简继续缓缓道:“这两柄剑狭长轻盈如柳叶,赤剑未开刃,因为其剑性烈难以驾驭,唯有青剑可以克制……”

  “那这对剑正好盛师兄和师姐适用。”与他们一起来这边的同门道。

  这位同门所想的是,盛师兄性格沉稳可以压赤剑的烈性,而师姐性格冷漠可以用青剑中和一下。

  盛白鹤听到这话心里痛快,这变相承认他和温梧宁是一对,只是奇怪没听到温梧宁反驳,盛白鹤向身旁看去,只见温梧宁正盯着悬在剑台上的赤青两剑,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

  看来她是也看上这两把剑了,盛白鹤正要开口,身后一个温沉的声音插进来。

  “这柄青剑你取下试试。”

  温梧宁扭头,兄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既然兄长已经开口,温梧宁不推让,她伸出手握住青剑剑柄,一股寒冽剑意立刻从她手心传入全身。

  她用力将青剑□□。

  青剑一离开剑台便化作一道青光在耳室中飞快飞行两圈,屋中隐隐躁动的兵器偃旗息鼓,青光绕温梧宁飞一圈回到她手中。

  温梧宁展开手掌,青光立刻化作寒光凛凛的青剑,收了手掌剑便又化作青光慢慢消失在手心中。

  真是神兵。

  忽然温梧宁手中青光一闪化作剑发出不安的剑吟,众人抬头才发现失去青剑的赤剑在剧烈震动。

  “盛师弟你先一试。”温然说道。

  赤青两剑是一对,虽然温然心中不愿将自家妹妹和盛白鹤看成一对,但是能找到此地,盛白鹤功不可没,而且他看着也想要这把赤剑,只是这把剑烈能不能被他收服还是两说。

  果然盛白鹤手一碰到剑柄就遭到赤剑强烈的抗拒,虽然盛白鹤咬牙坚持,却始终没将赤剑驯服,最后他弹一般的收回手时,手心已经被灼烧成黑色在不住的冒烟,盛白鹤目光阴沉盯着赤剑。

  “我来一试。”温然说。

  “兄长小心。”温梧宁提醒。

  只是温然的手还未碰到剧烈震动的赤剑,赤剑忽然发出一声剑啸竟然挣脱剑台,如一只无头苍蝇在耳室中飞窜,平平砰砰撞倒一地兵器,耳室中的四人慌忙躲避乱飞的赤剑。

  被撞倒的兵器纷纷躁动起来,眼见这边耳室就要变成兵器大乱斗,温梧宁手中的青剑化作青光飞出去追上赤剑,绕它飞行两围,赤剑才渐渐安份下来,最后在青剑的引领下来到温梧宁跟前。

  青光回到温梧宁手中,赤剑像是在找它一般围着温梧宁转,温梧宁试探地伸出手,赤剑抗拒地放出赤烈剑气,温梧宁及时收手才免得被伤。

  但还是让温然与盛白鹤眸色皆是一暗,温然道:“我们先出去。”

  他们让温梧宁先动,自己则紧盯着赤剑,以防它忽然发难伤人。

  温梧宁收敛气息,免得惊到赤剑,向地宫正殿缓缓走去,赤剑也跟过去。

  七人在正室聚首就看到这样奇怪的一副画面,温梧宁身周绕着柄一看就不好惹的赤剑,导致无人敢靠近她。

  在画中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准备出了画,再来收拾这柄赤剑。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他们动身离开的一瞬间。

  没人注意到从藏着神兵利刃的耳室爬出一条如蛇一般的东西,悄无声息靠近他们。

  “啊——”

  惨叫声响起时绕在温梧宁身周的赤剑猛然窜出去,在众人心中一惊时,赤剑锵地一声刺向地上,将这条蛇一样的东西扎入地砖,任它疯狂地扭曲也无法逃脱。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其实是一柄曲剑。

  “是枭翼剑,用枭翼脊骨锻炼而成。”盛白鹤刚才在耳室中他正好翻看过这把剑的介绍。

  剑身一节一节可伸缩,拉长便如铁鞭一样灵活狠厉,合并便是削铁如泥的毒剑。

  “如何?”受伤的弟子就在温梧宁的身侧,温梧宁侧过头问道。

  这名弟子脸色唇色皆是苍白,额上直冒冷汗,紧捏住被割伤的左臂,摇头:“无事。”

  但话才说完只见他的肌肤以肉眼可怜的速度泛红皴裂,裂缝下本该是皮肉,此时却是黑红的火焰,眨眼间发着红光的肌肤迅速变成黑色,化成灰。

  这不是枭翼剑的威力。

  是他血淋淋的伤口,生血滴落在地上,触动地宫中的禁制,地宫似乎震动了一下,黑火立刻蔓延开,所到之处瞬间成为灰烬,第一个遭难的就是流下血液的这名弟子。

  只是眨眼间,这个人就无声无息的消失。

  或许到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梧宁!”

  在所有人都被这惊骇的一幕震住时,温然第一个反应过来,眼见黑火像恶鬼一样袭向最近的温梧宁,温然的心跳瞬间停止,身体先一步冲上去,拉开温梧宁一掌将她拍向甬道口。

  黑火入体的瞬间温然只来得及对唯一的妹妹大喊一句:“快跑!”

  飞出去的瞬间,温梧宁亲眼看到温然仰头惨叫,无数黑色火光从他皲裂的肌肤中射出。

  眼泪在眼眶凝聚,人还未落地温梧宁硬是向后抛出青剑,借力向温然飞去。

  只是人刚飞出去就被抓住手腕,大力往后带。

  地宫中的牌位画像一切都被黑火吞噬,耳室中的兵器□□飞出来,一样要逃离这里。

  黑暗的甬道中,急促的喘息声混杂着各种兵器仓皇而逃的惨吟。

  逃出甬道,逃出地宫,整个地宫化成一个黑色的怪物,这个怪物正将巨口伸向天上癫狂的怪鸟。

  在黑怪吞噬整个秘境时,唯二两人一晃出现在温家正厅。

  盛白鹤心有余悸,手脚发软,剧烈喘息。

  厅中一众弟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盛白鹤低头看了眼自己带出来的人,

  “梧宁!”

  温梧宁盯着已经被烧毁的画一动不动,神情呆滞。

  “别看了,梧宁。”盛白鹤心疼转过她的身体,后怕地抱住她。

  所幸她没事。

  温梧宁一直悬在眼眶的眼泪这一瞬掉下来,她怔怔道:“我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