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她是第三种绝色>第96章 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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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睡得不□□稳。

  梦境侵扰, 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画面交错相映。

  鹿饮溪梦见了一条岔路口,她的母亲顾明玉和简清同时出现在那个路口,两条路, 像是通往不同的世界。

  她站在两个人之间, 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最后,两个人都转身离开。

  她下意识选择拉住简清的手腕。

  真不孝……

  她在内心唾弃自己。

  意识沉沉浮浮, 身体传来一阵阵的寒意, 耳畔隐约听见了电闪雷鸣声。

  下雨了。

  一道闪电划过, 意识被惊醒几分, 鹿饮溪困顿地伸手,摸索着床头柜,找到空调遥控器, “滴”一声, 关了空调。

  意识逐渐从沉睡中清醒,她回味那个象征意味极其明显的梦境。

  梦是潜意识的一种表达,她内心深处偏向了谁, 不言而喻。

  情感可以有偏向, 理智和道义却是一种束缚。

  何况,她还不清楚,最终有无离开或留下的选择权。

  鹿饮溪睡眼惺忪,打开了床头的星空灯。

  她最近都睡在简清的主卧。

  星辉盈于室, 身边没有简清的陪伴。

  床头柜的手机也不知哪儿去了, 只有简清的手表躺在那儿。

  鹿饮溪揉着眼下床,去客厅找人。

  客厅乌黑如墨,外面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简医生……”

  “简老师……”

  “简清, 你在家吗?”

  鹿饮溪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简清不会给别人取昵称,也不习惯别人喊她的昵称,平常科室内,有同级的喊一声“阿清”,她都会不适应。

  她独来独往惯了,内心深处,不太能习惯这种亲密。

  鹿饮溪察觉出这点,向来是直呼其名,或者喊医生、老师。

  幽暗的室内,无人回应。

  “啪嗒”、“啪嗒”,鹿饮溪逐一按下室内灯光的开关,毫无反应,依旧一片黑暗。

  断电?还是跳闸?

  心头涌起的第一个念头是,还好简清不在家,否则,这么暗,她应该会害怕。

  鹿饮溪摸黑返回卧室,捧了一盏台灯出来,四下寻找手机,想打电话联系简清,问问她,这么晚,跑哪里去了?

  是不是医院有急事要处理?

  她的手机从不关机,有时半夜医院会打电话过来,把她喊过去。

  可今天不是她值二道班。

  沙发、茶几、桌子,鹿饮溪拿着台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她明明记得,睡前,她放在床头柜上了。

  是简清出门时,把她的手机一块带走了吗?

  可她们的手机,一白一黑,很好辨认,不至于拿错。

  鹿饮溪在黑暗了摸索了好一会儿,没有找到手机,坐在沙发上,无措地拨弄头发。

  她放在茶几上的鉴定报告也不见了……

  鹿饮溪理所当然地产生了负面联想。

  可她想对简清多些信任,不愿再把人想得太坏。

  傍晚的那个时候,她稍微揣摩了一下简清的行为,还没说话,只是欲言又止,简清就看穿了她,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像是受到了某中伤害,进入了戒备状态。

  她只好给予一个拥抱安抚。

  她只能相信简清,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否则,她们再无未来可言。

  总要做点什么。

  待在黑暗的环境里太过无聊。

  没有电,没有网络。

  鹿饮溪换下睡衣,穿上便衣,扎起长发,收起阳台的衣服,关闭家中所有电器,拔了所有插座,拿上台灯,带上钥匙,戴上橡胶手套,出门检查电闸。

  电箱在楼道拐角处。

  鹿饮溪插.入锁匙,打开箱门,逐一检查线路,发现是跳闸。

  漏电脱扣复位按钮没有弹出,应该不是漏电造成的跳闸。

  鹿饮溪推上电闸,回到家中,开了灯,在灯光再度翻找手机,依旧没找到。

  她拿出电脑,登录社交软件,联系简清,发过去几条消息。

  【简医生,你是不是把我的手机带走了?】

  【家里刚刚跳闸了,明天要叫个师傅过来排查一下家里的电路。】

  【我在家,等你回来。】

  简清在线状态,但迟迟没有回复。

  鹿饮溪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她回复,等她回来。

  外面下着大雨,不知道她出门有没有带伞。

  现在家里有了光,她可以放心回来了。

  她怎么还不回来?

  雨水敲打落地窗的玻璃,鹿饮溪看过去,外面乌压压一片黑。

  她想起白日落地窗边荒唐,脸上泛起一丝薄红。

  简清迟迟没有回复,鹿饮溪心头的羞意很快被苦涩取代。

  她戴上电脑耳机,给简清拨打视频电话。

  响了几秒,电话接通。

  鹿饮溪听见那头的雨声,轻声问:“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回答说:“我在回来的路上。”

  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鹿饮溪又问了一遍:“你去哪里了?”

  “等我回来。”简清没有回答鹿饮溪的问话,挂断了电话。

  鹿饮溪合上电脑屏幕,坐在沙发上,叹了一声气。

  她站起来,绕着客厅,走了两圈,回房间拿了把雨伞,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

  她打算明天出门时,放到简清车里备用,以防以后简清出门没带伞。

  然后去厨房煎了个香喷喷荷包蛋,下锅煮了小半盆姜汤。

  今晚简清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这个点,会感觉到饥饿。

  给她备好了吃的,鹿饮溪披了件薄外套,打开门,站在门口,等简清回来。

  没等多久,她看见门口斜对面,电梯数字在一层一层跳跃。

  “叮”一声,电梯抵达27楼,数字停止跳动。

  鹿饮溪紧盯着电梯门。

  电梯门缓缓打开,简清穿着一身黑衣,面色冷淡,浑身淌着水,手上拎着一个白色文件袋,从电梯里走出来。

  依旧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却在看见鹿饮溪时,流露出几分柔和。

  鹿饮溪看见她狼狈的模样,重重叹了一声气,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想披在她身上。

  简清摇头,站在门口,没进去:“帮我拿条浴巾过来。”

  她一身的雨水,不想弄湿客厅的地板。

  鹿饮溪跑进房间,拿了条干浴巾给她。

  简清接过浴巾,把手里捏着的文件袋递给鹿饮溪,然后拖了鞋,站进玄关口,关上门,当着鹿饮溪的面,一件件剥去湿透的衣衫。

  “荔枝?”鹿饮溪拎起文件袋看,“你大半夜出去就为了……买荔枝吗?”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鹿饮溪放下荔枝,看见简清褪去了全身衣衫。

  乌黑的长发贴在她肩上,水珠自肩头滑落,缓缓淌过她的身子,客厅亮白色灯光打在她身上,越发显得肤若凝脂。

  女性曼妙的身姿,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脑袋似乎成一锅煮沸的开水,咕噜咕噜冒蒸汽,鹿饮溪揉了揉鼻梁,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背对简清,以免影响接下来的问责:“老、老实交代,简老师,你今晚做什么去了?”

  “回学校,偷摘荔枝。”

  冷淡的嗓音,和擦拭身子的窸窸窣窣声,从背后传来,鹿饮溪抱着怀里的荔枝,问:“你大半夜跑出去,就为了偷摘学校湖畔边的荔枝给我?”

  简清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校园内下着瓢泼大雨,她开车路过湖畔,想起几个月前,说要摘荔枝给鹿饮溪吃的承诺,就停了车,下车,在昏沉沉的黑夜和冰凉颠沛的雨水中,摘下灌木丛的一颗颗荔枝,装进文件袋。

  那时她一边摘,一边面无表情祈祷巡逻的保安别过来,以免斯文扫地。

  鹿饮溪不信她这套说辞,犹豫了几秒,转过身,捡起地上湿透的衣衫,轻嗅。

  薄雪般的体香,雨水的清新,还有,若有似无的福尔马林味。

  她回了学校,去偷摘了荔枝,还可能,去了解剖楼……

  “狗鼻子。”简清瞧见她的动作,淡淡一笑,裹好浴巾,赤脚走进室内,径直去了浴室,,冲澡。

  鹿饮溪一声不吭,放下简清的衣物,拿到洗衣间,丢进洗衣机中清洗。

  她去热了汤,然后把文件袋里装着的荔枝,倒出来,洗了一遍又一遍,放进果篮,摆到茶几上。

  荔枝颗颗饱满圆润,鹿饮溪剥了一颗送进嘴唇。

  汁甜肉厚。

  大学城那个校区才种有的荔枝树,难得这些荔枝,还没被校工和学生们摘光。

  简清冲了澡,走到客厅来,鹿饮溪早已备好吹风机,见她过来,指着餐桌说:“去把汤喝了,暖暖胃。”

  她瞥了鹿饮溪一眼,听话地去喝汤。

  姜汤上浮着一块金黄的煎蛋,简清一勺一勺地喝汤,吃蛋。

  鹿饮溪坐在沙发上,一颗颗剥荔枝吃,思索要怎么开口问她话。

  简清把汤灌进了胃里,拿起吹风机,吹头发,时不时看一眼鹿饮溪。

  鹿饮溪怀里抱着一个熊猫玩偶,百无聊赖,拨弄熊猫的爪子。

  简清吹好了头发,走过去,搬开她怀里的玩偶,自己躺上去。

  像是一个寻求母亲安慰的小孩,温顺地枕在她腿上,额头抵着她的小腹,敛眉静目,缓慢厮摩。

  鹿饮溪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眼神柔和,掌心贴着她的头发,温柔地抚摸。

  被她依赖,被她当成避风港了。

  “兰斌的遗体捐给我们学院了,今晚我把那份文件拿给兰舟,带她去看她爸爸的遗体。”

  简清开口,温声缓慢地交代今晚很的事情。

  鹿饮溪轻轻叹了声气:“你肯定吓到她了。”

  对于没有任何解剖经验的外行人来说,夜半三更,进入那栋解剖楼,只怕会浑身发寒。

  简清不以为然:“她自己说想去看看,我就带她去看了。”

  虽然,带她去看之前,她以为她的父亲还在世。

  简清故意没告诉她,兰斌已经成了一具尸首。

  鹿饮溪轻声问:“只有你带她去看吗?”

  “还有个人体标本制作师。”

  兰斌的遗体今日从医院运送过去。

  刚送过去的大体老师由人体标本制作师负责登记接收,清理消毒,灌注组织保存液,然后沉入到福尔马林水池中,以供日后教学或实验使用。

  一具未冷藏的遗体要在6~8小时内制作成标本,简清带兰舟过去时,人体标本制作师还在解剖楼加班制作。

  在那个充斥着福尔马林味的工作间里,兰舟目睹遗体,吓得丢魂失魄,忍不住当场吐了一地。

  简清正有些瞧不上她,却见她吐完后,弯腰缓了片刻,主动打扫干净,然后对着标本,颤颤巍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那份瞧不上,便转化成了一丝一缕的敬意。

  鹿饮溪没说话,打算明天抽空去探望一下兰舟。

  怀里这个人作孽,她去帮她积德。

  简清伸手,捞了一颗荔枝,剥开,送到鹿饮溪唇边:“我们以后,安安稳稳过日子。”

  她放下一切仇恨,只求今后,彼此平安喜乐,相守一生。

  鹿饮溪吃了荔枝,吐出核,知她听进了自己傍晚那番话,微微笑了一笑,俯下身,亲吻她的眉心。